两人一路走得很平静,并未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准时到了汇合地。
四人停留的地方树木不多,五点的阳光斜照在每个人身上,瞧着像是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黄,在绿意盎然之中生出些缥缈之感。
沈葵远远瞧见赵钰,起身奔跑相迎,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钰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你居然还活着………”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白菱在一旁有些想笑。
赵钰将沈葵推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去瞧闫斌等人。
“你们呢,怎么走出来的?”
沈葵正了身子,“你们掉下去没多久,地裂就停了,等我走出竹林,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赵钰抬腿朝闫冯走去,沈葵忙跟上,急切道:“钰姐,教授的手臂被黑猴咬了,还在昏睡。向导说,和他被咬时还不一样,我害怕是不是教授年纪大了,吃不消这个。”
三人走到跟前,骆喻停下给闫冯扇风的手,起身道:“钰姐。”
张滔也在一旁呆坐着,见得白菱二人也只是呆呆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白菱趁着赵钰同骆喻说话的功夫,将沈葵拖到一旁问道:“你们向导瞧着不太正常,他怎么了?”
也不怪她多心,实在是张滔的前车之鉴过于诡异,为了队伍的安全,不得不防。
说到这,沈葵忙凑身上前,面色凝重,只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戚戚道:“我们昨晚遇到鬼了!”
“嗯?鬼?”
“真的!牛头马面还是人的身子,走路都没有声音!”
“然后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白菱不太信。
她觉得这个太过于灵异了些,就目前他们所经历的,除了黑猴和那群黑漆漆的东西比较悬疑外,其他基本上可以用自然现象来看待。
若真是鬼,也太超出常理范围了。
“说来也奇怪,他只是远远盯了我们一晚上,在今早的日出时分就不见了,我们三个倒还好,就是向导精神很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
“再后来我们遇上了黑猴,向导可能有心理阴影,又变得疯疯癫癫,一开始还想对我动手,要不是骆煜和教授阻止他,只怕他要把我脑袋打开瓢。”
沈葵说完心有戚戚地摸了摸脑袋,又继续道:“帮我的时候,教授不小心着了黑猴的道,被咬了一口,刚开始还能坚持,后来逃跑的过程中就晕了过去。”
“后面不知道向导哪儿来的力气,疯了一样和黑猴打了起来,我和骆煜便背着教授跑,但是它们速度太快了,不仅追上了我们,还把东西都抢了。”
她双手合十,难掩激动,“幸好有你们啊,不然我们真的就完了!”
大致的来龙去脉,白菱已了解清楚,旋即点了下头,安慰道:“等会秦丹也会过来,想来闫教授问题大不,不用太担心。”
她话刚说完,那边赵钰就站起了身,朝着她和沈葵道:“看伤口不像有毒,想来是它们的唾液有麻痹的功能,我给教授用了一些芙明清,要不了多久,应该能醒过来。”
沈葵的双手还未放下,又感叹了几句谢天谢地。
赵钰越过两人,走到张滔跟前,皱眉问道:“张向导,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张滔闻言抬起头来,木讷着脸,看着两人,并未答话。
他瞳孔里的黑珠子此时正如猫儿般竖着,绝非一个正常人能达到的状态。
赵钰和刚走近的白菱均是面色一变。
白菱立马将手撑在腰间,欲取下攀石绳,便见张滔僵硬着身子,以不正常的姿态快速起身,远离了她。
他的面色一片惨白,眼眶下挂着青黑,加上僵硬的肢体动作,俨然一副涝死鬼的模样。
沈葵打着颤,问道:“向导……你……怎么了……”
张滔闻言,瞳仁微圆,但很快又变成了猫眼。
白菱感觉到他似乎在挣扎,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
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他疯变了。
双方僵持许久,最后是张滔慢慢软化下来。
他又坐到了地上,木讷着脸,盯着白菱一人瞧。
白菱上前一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钰紧跟其后迈了一步,他的表情立马狰狞起来,白菱忙拦住二人,盯着张滔沉声道:“他好像不排斥我,我去试一试。”
赵钰有心想拦,却见白菱对她摇头,犹豫片刻,只得提醒道:“小心些。”
白菱点头,没有再开口,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踩在苍茫的盛草之上,发出了些许声响。
张滔依旧无动于衷,只静静地看着她靠近。
正在白菱伸手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张滔如惊弓之鸟般,快速朝着她的眼睛插去。
赵钰面色一变,“白菱!”
白菱本就有所防备,在她那一声之下,迅捷拿住张滔的手,一个撺身到了他的身后,对着脖子毫不犹豫就是一记手刀。
她本意是想敲晕张滔,只是这一次却失败了,张滔非但没有晕过去,还暴涨了力气,想直接反手将她后空翻摔到身前。
白菱哪能叫他如愿,一记剪刀手,回旋一转,那往下摔的力道徒然变了一个方向。
张滔身子僵硬无比,反应自然不及她,只得硬生生挨了一个侧踢,脚下被踢得直往后退,但手又被牢牢抓住,这下换成了他扑在了地上。
倒下的张滔还欲反抗,奈何身子已经被死死地拿捏,只徒劳挣扎了两下,便被跑上前的赵钰和沈葵给五花大绑了。
白菱抬头看向远处走来的几人,微微眯了眼。
来人正是冼思明四人。
只不过四人看着很是狼狈,一点也无通讯机里的那副悠闲像。
秦丹见到她们,心急如焚跑了过来,口中大喊:“我滴个乖乖啊,终于找到组织了,我滴个娘啊,我可算见到你们了!”
沈葵往白菱身后藏了一点,不确定问道:“他......真的是秦医生?”
原因无他,现在四人浑身上下都裹满了泥浆,除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和一口白牙,实在难分谁是谁,再加上秦丹还说了方言,也就不怪沈葵吃惊了。
秦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恢复官话,悲愤道:“沈葵妹子,绝对货真价实啊!”
沈葵这才从白菱的身后走出来,搔搔头,满脸尴尬,“不好意思,实在是……实在是,看不出来。”
话音一落,白菱便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打量着前后而行的几人,挑眉,“你们发生了什么?搞得这么狼狈?”
“唉,别提了,倒霉死了,刚刚我们走在路上,一个马蜂窝突然掉了下来,这么大啊!”他比划了将近一米的长度,又痛心疾首道,“然后就紧追着我们不放,那玩意这么大,这么多,又飞得很快,根本逃不了一点,所以我们就跳泥塘了。”
“我看那些毒蜂,好像很畏惧这些泥浆,也就懒得清洗了。”
白菱:……
该说不说,办法虽不体面,但确实保住了命。
沈葵伸出大拇指,“秦医生,佩服佩服,真乃天才也!”随后又望向他身后的三人,脸露疑惑,“他们是?”
这回白菱替秦丹抢先回答了,“是我上山时的队友。”说完后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此时张滔躺在地上对着四人发出嘶吼,秦丹半弯腰,问道:“向导怎么了?”
这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白菱只道:“被咬了,好像中了幻觉,现在有些狂躁,我安抚一下他,你先去看下教授吧。”
秦丹点头,不再犹豫,抬腿往闫冯那处走。
赵钰对着沈葵道:“小葵,你跟过去看一下,帮着秦医生搭把手。”
沈葵点点头,跟了上去。
白菱看着已经走到她跟前的三人,对着冼思明笑了笑,“冼队长运气还挺好。”
话中的戏谑,冼思明自动忽略了,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背包,沉声道:“你运气也挺不错。”
几人交情不过尔尔,打过招呼后,白菱便蹲下身子查看起张滔的状态。
不一会儿,一双带着泥浆的脚,停在了她身侧。
“瞧着像是中了一种蛊毒。”陈威道。
白菱抬头,蹙眉问:“怎么说?”
“在西南一片有过文献记载,此蛊毒至阴至寒,所以种蛊之体往往选阳气精壮的,而种蛊毒之后,常常伴随着精神失常,发疯,最后变成一个不死之体,被下蛊之人所操控。”
“可是……”赵钰走到白菱身后,手放在她的肩上,看向泥人陈威,淡声道:“目前山上只看见我们几个人,应该不存在下蛊一说吧。”
陈威被逼得后退一步,继续解释,“也不仅仅只有人为,蛊虫它本身就是一种虫子,也可寄居动物体内,若被带有此蛊虫的动物所咬,也会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怪物。”
白菱仰头和赵钰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那些怎么杀都杀不死的黑猴。
白菱起身,问道:“可有解法?”
“蛊虫就是牵掣的主体,只要将蛊虫杀死,自然也就解了。”
这……很有难度啊。
黑猴数量不计其数,谁知道是哪只咬的,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白菱敛眉。
陈威摇头。
事件走到这,又陷入了死胡同。
三人正沉默着,秦丹那边有了声响。
白菱和赵钰抬头看去,只见秦丹正收着银针,闫冯已经醒了过来。
白菱望着那银针突生一计,拉着赵钰走了过去,跟闫冯打完招呼便对着秦丹道:“借你银针一用。”
身边几人莫名其妙,均不解望向她。
“是向导的事。”白菱解释。
秦丹起身跟着她来到张滔这边,她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这种情况如果用穴脉来压制的话,可以缓解发作的时间吗?”
“中医上有气滞一说,但毒之一事确实不好说,毕竟毒也分内毒和外毒,外毒走的身体气运,倒可以用你说的那个方法试一试,但内毒走心肝脾肺肾,不是简单压制穴脉就可以的。”顿了一下,他又说,“嗯……中医只是我的爱好,不是我的主业,如果没有仪器的话,我也分辨不出他到底中的是内毒还是外毒。”
白菱走到张滔跟前,望着那双竖瞳,轻哼,“管他什么内毒外毒,先压了再说。”
秦丹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说完,蹲下身开始给张滔扎针,只是行到中途又停了下来,“这……穿着衣服不好扎啊!”
在宫廷内白菱没见过扎针还要剥衣服的大夫,她拿过秦丹手中的针扎带,走到张滔另一侧,沉声道:“你说穴位我来扎。”
秦丹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他总觉得她在打破他对女性的固有印象。
只是倜傥归倜傥,伤情才是最重要的,秦丹很快扎进了张滔的穴位图。
等两人停下手来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子的人。
沈葵在一旁拍手叫好,“哇塞,白菱,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都可以!”
赵钰眼神闪了闪。
“可不是,这姑娘凶得很!”秦丹收起针扎带。
“凶得很?”沈葵不解。
“哎呀,就是特别厉害的意思!”
沈葵哈哈笑了两声,“丹医生,原来你这么幽默啊!”
此时久未讲话的骆煜轻咳一声,他看着陷入沉睡的张滔,转移了话题,“向导多久能醒过来呀?”
秦丹起身道:“快了,不出十分钟,但能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还得另说。”
他也不是神仙,能做的都做了,人能不能清醒过来,只得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