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才从宕机中恢复重启。
头还很疼,而且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回声。
过了好一会儿,伴随着不适感的减轻,揭晓艰难的睁开眼睛。
头顶是一片灰蒙蒙的天花板,贴着墙顶是个长条状的挂架,靠近她脑袋的这端,上面挂着输液瓶,晶莹的液体顺着导管向下延伸,一直到自己的臂弯处。
揭晓动了动左手,略疼,看来还扎着针。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还好,没有大碍,就觉得脑门儿上有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凉凉的,有可能是退烧贴。
这个时候,她的左侧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循着声音,揭晓偏过头,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交叠的大腿。从腿的长度来看,身高不会矮,绝对在一八五以上。
一身整齐的黑色军装,左胸前是一排勋章,应该是个立过战功的、额上校?从肩章上的星星来看应该是。
那人此刻正坐在一把扶手椅里,翘着腿,漫不经心的翻阅着手里的一叠文件。
顺着揭晓的视线,还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很年轻,没有胡须,看上去应该三十刚出头,发型倒没有军人的那么标准,两侧的头发较短,额前的刘海看得出经常修剪,没有戴军帽。
仿佛感应到目光,那人抬起头,对上揭晓的眼神。
“感觉怎么样?”对方语气和蔼的问道。
揭晓轻轻摇头,然后问他:“......这是哪儿?”
“最近的一个庇护所。”
什么玩意儿?揭晓皱眉,她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自己之前好像跟谁打架来着,大哪儿来的庇护所?
“你觉醒了,”那人抬手将文件往前翻了几页,然后把其中的一面放到揭晓眼前。
他继续道:“还是向导,A 资质。”
听到这儿,揭晓虚着双眼看看对方,又看看他手里的那份文件。
“向导资质鉴定报告”几个大字在最上面排成一排,下面有她的名字,还有一些她看不太懂的数据。
“资料说,你在清城市军官大学上大一。”
收回手里的文件,那人又往后翻过几页,说道:“那你对哨兵向导的概念应该不陌生。”
的确不陌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多数普通人外,有约三分之一的人口,会在特定年龄觉醒并拥有特殊的能力。
人们根据他们能力和作用的不同,将其分为两大类:哨兵和向导。
向导作为共感者,觉醒之后可以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听到他们的心声,并且能够通过投射,用自己的情感去影响其他人。
哨兵则拥有强化过的感官能力,他们的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其中的一种或多种,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能获取普通人难以掌握的细节信息,同时在体力上也具有常人没有的巨大优势。
然而,这种能力的提高往往伴随着副作用,尤其对刚觉醒的哨兵向导来说,突然暴露在外界繁复庞杂的信息洪流之中,会使他们的身心都遭受巨大打击。
为解决这一问题,政府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庇护所,这些庇护所里配有专业的隔离间,可以保护刚觉醒的哨兵向导,把他们和外界隔开,以免受到伤害。
结合自己之前突如其来的偏头痛,揭晓稍微有些释然,她应该是觉醒之后被送过来的。
但是她也还记得,哨兵和向导在觉醒后,会被送去当地的哨向学校进行学习,毕业后按能力分配到军队或警察机构。
如果没记错,这中间应该不存在被军人问话的环节,所以,这又是闹哪出?
拿不准对方到底什么目的,揭晓决定按兵不动,更何况她现在刚觉醒,整个人还处于十二分懵逼的状态。
“你今年二十岁,这个年龄才觉醒,对于向导来说算是晚的了,不过你的资质相当不错,身手也不赖。”
说着那人拿手比了个数,“三个哨兵,外加一名向导,才让你安静下来。在他们赶到之前,你差点儿没把那人给打死。”
揭晓并不记得觉醒之后自己都干了啥,但听他那语气,她还以为这人是那的鸨哥的大哥还是什么的,上这儿跟她算账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也是一名向导,”那人轻而易举看穿揭晓心中的想法,耐心的给她解释道:“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你的资质。要知道全国上下只有两个A ,一个是你,另一个就在你面前。”
那人说着还指指他自己,顺便又加了一句:“我叫邵笑,是延夏的首席向导。你军阶没认错,以后可以叫我上校,或者老师。”
“老师?”
“对,你觉醒之后的三个小时内,上面就下发了决议,指派我做你的老师,负责你的安全,并教会你一切成为首席向导必备的知识技能。”
首席向导,难怪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安,但揭晓没任由这种情感发展,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见她没太大反应,邵笑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别紧张,你作为首席向导的储备资源,当然跟一般向导不同,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邵笑的话里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不仅在延夏,全世界都没有那个国家,同一时期出现过两位A 资质的向导,有的大国甚至连一位首席向导都没有。
向导本身就是一种稀缺资源,觉醒成为向导的人,数量只占哨兵的三分之一,其中大部分还都是男性向导。
揭晓伸手捂住额头,她现在思路很乱,暂且不说她为什么会作为向导觉醒,单就之前在巷子里发生的事,就让她头大。
“你那帮小弟的话,不用担心,昨天已经被遣送回各自的学校了。”
邵笑再次看穿揭晓的心思,好心的回答了她的疑虑。
可对方看起来并不怎么领情,皱着眉头,挣扎着坐了起来。
“可以麻烦给我倒杯水吗?”揭晓的语气很生硬,看得出来她正压抑着心中的情感。
邵笑见她这样,知道她心情不好,这很正常,每个向导或者哨兵突然觉醒的时候,都不会心情好,像揭晓这样还能保持冷静的反而很少见。
他冲揭晓点点头,起身向屋子中间的小桌走去,那上面放着一套杯具,桌脚还有一个茶瓶。
而在他转身之后发生的事情,给了邵笑一个深刻的教训。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以至于邵笑不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会感觉心有余悸。
转身的那一刻,就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揭晓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一把扯下臂弯儿的针头,按住出血口,做了个深呼吸。
几乎没花时间加速,她像是一头扑食的猎豹,悄无声息的冲向邵笑的背影。
揭晓一个大步腾空,右手瞬间勾住对方的脖子,左手死命卡住他的后脑勺,借着惯性狠狠地往下一掇,企图将邵笑的脑袋,磕在她身后不远的椅背上。
这一记“跳杀”可以算得上完美,只是猎手高估了自身的力量,也低估了对方的反应速度。
揭晓刚刚觉醒,高烧还没完全退去,之前冲出去那一下,已经耗掉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而她的对手则是一位训练有素的上校,这差距和结果不言而明。
惊讶之余,邵笑也本能的做出反击。
他彻底倒下之前,及时向后迈了一大步,稳住重心。
紧接着就着惯性,他一手抓住揭晓的右手,一手揪住她的衣领,以右腿为中轴,顺势向左侧一个翻身,悠着劲儿把揭晓仰面摁在地上。
双脚轮空的那一刻,揭晓就知道要遭,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索性任由对方的动作躺倒在地。
两人刚落定,隔离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上校!”一个穿着警卫服的哨兵,神情紧张的盯着地上的两人。
不过没等他冲进门,邵笑就制止了他:“没事了,出去吧。”
那个哨兵看着邵笑的背影,犹豫了好几秒才关上门离开。
从揭晓的视角,并看不到门口的情形,邵笑把她的视线挡了个严实,他同时也下意识帮她屏蔽了哨兵的紧张情绪。
门关上后,邵笑才舒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监控,真拿那些哨兵没办法,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也暗暗告诫自己,能在偷袭前凭借本能压制住心理活动,并且完全瞒过他这个首席向导,这孩子恐怕不好对付。
看了看手底下的那个小向导,故意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来刚才的一击是拼尽全力了。
邵笑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放弃吧,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然而他这句话却触到了对方的红线。
放弃!?无谓!?搁哪儿充大尾巴狼呢!
不说话他当自己好欺负是不是!
谁要当向导了!谁要认他做老师了!
老子今天还就要挣扎到底了!你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