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弥替娇娇擦掉眼泪,她只揉揉眼睛冲着尤弥笑了一下,便继续低头缝补孟和的衣服了。
娇娇缝衣服是又快又好的。她没什么花哨或者特别的方法,针线也不知道怎么绕的,几下子就给缝的细且密,完好的很。
尤弥向来不会做针线活,她低头看着针线在狄娇娇手中听话的仿佛是用意念操控的一般,不由觉得又神奇又佩服。
“我记得齐昭上次买回来了好多书,明天晚上问问他什么时候教你们读书认字,好不好?”尤弥轻柔的问。
读书认字对于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一直是一种奢侈。
狄娇娇叠衣服的动作一顿,指尖微颤。
“真的……可以吗?”
她微微抬眸看着尤弥,眼里有小心翼翼试探的希冀。
“当然可以了。”尤弥被这眼神刺的心里发疼,笑着摸了摸娇娇的头发,“你们齐昭哥哥很聪明的,一定会把你们教的很好的。等你们认字学的差不多了,你再想学刺绣的话,我就送你去绣坊学习,好不好?”
“我……”狄娇娇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她慌忙用胳膊去擦,哽咽的说,“谢谢阿弥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
她嘴唇微颤,径直站起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阿弥姐,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狄娇娇永生不忘。”
尤弥把她扶起来,缓缓说,“我对你好不求回报,但是你进了家门,就是自己家的人,很多道理,很多事情,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只要你把这里当真正的家,你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从旁边拿出一块白净的绢布递到狄娇娇手上,尤弥看着她,又道,“我对你付出是想对你好,是想把你当成妹妹,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需要你帮我,是不是?人活在世界上,从来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
“嗯……”接过绢布擦了擦眼泪,狄娇娇点点头,把孟和的衣服叠好拿在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阿弥姐,你有事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尤弥点点头,目送狄娇娇出了门。
挪了挪屁股,翻个身准备睡觉的尤弥,突然觉得腿间一阵热流快速涌出。
这个触感,似乎……侧漏了?!
她急急忙忙翻开被子一看,身下点点红色血迹,真的!漏上了!
难不成是喝了药活血了吗,怎么会漏的这么快?
可是现在床单脏了,不换又浑身难受,换了又没法半夜去洗。
心里挣扎了一阵,尤弥还是决定爬起来把床单换掉,找个盆先泡起来。
还好现在肚子不怎么疼了,不然今天晚上是别想好好睡了。她换了一下衣服稍微收拾一下,偷偷摸摸的把枕头被子都挪走,把床单撤出来。
旁边的人估计都睡了,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不然被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直接过来问她的情况,她不想麻烦他们。
把脏床单拿在手里,她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刚想悄悄溜到院子里,就看见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齐昭。
“齐昭?”尤弥很诧异,这么晚了,齐昭不睡觉在院子里做什么?
她顺手把门关上,往前走了两步,仰头问他,“你怎么在这?”
齐昭微微垂眸看着只到自己下巴的尤弥,眼里有一丝躲闪的羞涩。
他睡不着……
好久没回家,他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他看着眼前似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后悔自己错过的那些本该和阿弥一起经历的日子。
可是想想自己去做的那些,又觉得这也是应该的。
只是时间是不会回头的,这些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以后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他好想每一天都和阿弥在一起。
不管是平淡的,还是开心的,沉闷的,还是不舒服的,他想经历阿弥的所有情绪和喜怒哀乐。
他最难过的是,他不能再和阿弥睡一起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他总是想拖一天,再拖一天,没想过会来的这么突然。
一回到家,什么都已经定好了,尘埃落定,他只能被动接受。
他可以理解,本来就是理所应该的,但是对于自己的私心来说,他还是有点怅然若失。
可是这些小心思,他才不会对阿弥讲。
“我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齐昭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视线移到她手里,问,“怎么晚上要洗床单?大夫说你不可以受凉。”
一边说着,齐昭一边已经伸出手要去拿她手里的东西。
带着血的床单尤弥怎么可能让齐昭碰,当即就死死拽住,干笑两声,“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齐昭眉头微皱,加大了力度,“阿弥。”
不要任性。
她怎么这么反常?
尤弥一把抱住给夺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脏了,我自己来洗就可以了。”
齐昭这才反应过来。
大概是漏在上面了,所以阿弥觉得不好意思,才自己偷偷摸摸出来的。
可是这几天她情况特殊,她不能碰凉水,就算害羞,也不可以拿身体开玩笑。
他没有犹豫,上前摁住尤弥的手,将床单拿了过来。看着尤弥的目光坦然无比,“我知道上面有什么,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给我就是了。”
尤弥脸红的几乎能滴出来血。
但是齐昭态度坚决,她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只能跟在齐昭身后走到水井旁边,看着他熟练的打了桶井水上来,把床单泡进水盆里,拿出皂角揉搓了起来。
她局促不安的看着齐昭,试探性的问,“其实我自己真的可以……我现在不痛了的……”
齐昭眼皮子都没抬,“不行。”
她没办法,只能蹲在旁边看齐昭洗床单。
等过了一会儿,齐昭把床单拧干晾上,伸出掌心对着阿弥,“拿出来五六个红枣给我。”
尤弥懵了一下,突然猜测,齐昭不会是要泡红枣茶给自己喝吧?
可是他怎么会懂这些?
从项链里掏出了红枣交到齐昭手上,她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红枣对这个时候好的?”
齐昭转身往厨房走,淡淡的说,“问大夫。”
我们齐昭真的细心呀。
尤弥坐在院子里看着齐昭给她烧热水泡煮红枣,懒洋洋的。
“齐昭,这么久,你去哪儿了?有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我听?”
厨房内忙碌的齐昭听到这一句话,脚步一顿。
“故事很长,以后慢慢告诉你。”
尤弥一听就明白齐昭的意思,便很聪明的选择不再问他,反而笑了笑,“好。”
齐昭长期不回家,在外面一定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有的事情一定是他觉得现在不方便告诉自己的,如果能说,他就会主动告诉自己。
就如同齐昭给自己的信任和默契一样,自己也会信任他。
齐昭是家人,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等红枣水煮好端到尤弥跟前的时候,她静静地抬眼看齐昭,明眸潋滟生波,在月光下温软如玉,然后弯唇笑笑,“谢谢。”
齐昭微微颔首,“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