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宗派更名是件大事,还得从长计议。他现在最该做的是回房,好好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少了什么,或者多出什么。
门生在凤衔玉的安排下各归各位,南离尊者出关的喜讯也依流程送去各个交好的门派。
而燕辞北很快确认好他的□□。
还在,安详且无碍。
燕辞北喜不自禁地穿回裙装,照着记忆里的手诀继续伪装声线。
合欢宗都是女修,原主生母也是合欢宗的一员,为了把原主留在宗内,索性让他一直女装。
时日久了,原主就不觉得什么。
因为他资质太好,不用合欢宗的功法也能一日千里,对男对女都无兴趣,自己是男是女也无所谓了。
燕辞北也没异议。
他是靠原主才捡回一条小命,女装而已,异装tag的纯爱神作多了去。
借由凤衔玉的介绍,燕辞北很快掌握了现在的境况。
原主闭关前,曾在合欢宗留下不少强者。但他实在闭关太久,那些长老或渡劫陨落、或寿元耗尽,合欢宗资质好些的门生,就剩下凤衔玉一根独苗。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名列末位,合欢宗也有南离尊者坐镇,迄今还是上三宗之一。
排在前边的只有与剑台和蓬莱山。
与剑台专修剑法攻守,蓬莱山专修丹药医术。
合欢宗……以前专修男人,现在专修纯爱。
“同样是祖宗闭关,可比起咱们,与剑台就气派多了。”
有了燕辞北,凤衔玉终于卸去往日稳重沉闷的伪装,变得活泼不少。
提及与剑台,凤衔玉也掩不住话里微妙的嫉妒,“其实剑仙哪里有您厉害,当年闭关还敢和您打赌……”
与剑台和蓬莱山都会对外招新,而合欢宗不问根骨,只收孤女和门内女修的女儿,规模就显得小了不少。
但是聊起八卦,燕辞北的耳朵就支棱了:“什么赌?”
凤衔玉:“千年前,您二位立誓等闭关结束一较高下。输者要给赢家十万上品灵石。”
燕辞北:“?”
燕辞北当即挽起袖子:“不早说!走,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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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找剑仙要钱,燕辞北还想起一件要紧事。
故事开篇,男主楚怜就是赶上了剑仙出关。
楚怜本是个修二代,天赋异禀,母族也很有些名望。
但楚家不知得罪了哪路仇敌,竟落得满门被灭,楚怜虽然留得一条性命,也被废了灵根,一时气派全无。
好在与剑台外门姑且收留了他。
不久,楚怜又得到机缘修复灵根,于是拜入剑仙门下。
也是剑仙的悉心栽培加快了楚怜的修炼步调,没多久,楚怜血脉觉醒,又成了与剑台的众矢之的,不得不借凤衔玉的关系到合欢宗避难。
可惜原著合欢宗也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他们发现后立即驱逐了楚怜,甚至连坐凤衔玉。
于是楚怜一边觉醒一边砸了合欢宗。
用的还是剑仙教的那套剑法。
燕辞北觉得,如果要从根源解决问题,最温和的法子就是让楚怜拜师失败,错过剑仙,此后很多事件就不会发生。
这事不难,剑仙和他是好哥们,应该支会一声就行了。
况且这小老弟知道他出关了也不吱声,估计是看天象猜出了燕辞北的境界自己望尘莫及。
毕竟原主已经飞升,留下的壳子至少得是渡劫圆满半步飞升。
但想赖掉十万灵石?
不可能。他们纯爱宗正缺钱呢。
燕辞北的行动力向来很高,特别是关乎信仰的时候。
他特意不带凤衔玉,以免她在与剑台撞上男主,被命运驱使着一见钟情。
出发前燕辞北使了一只灵蝶通风报信,不久,剑仙回了信来,打着哈哈说:“你要来啊,我们讲不是说,不是说不欢迎,但是呢,没有说啊,没有任何一个人我们都说,一定怎么怎么欢迎,说不??????????????????欢迎吗,也不是……”
燕辞北听一半就给掐了。
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抵达与剑台的护山大阵。
入眼葱郁林木、朦胧云霭,和数千年前异军突起的合欢宗不同,与剑台建派早,选址佳,世世代代仙才辈出,是上修界颇负佳望的名门大派。
他们虽然以剑修闻名,但实际在阵法、宝器、驭兽等等领域也有建树。
因为学不好剑的都被打发去琢磨赚钱,帮能学好剑的攒钱养剑了。
南离尊者出行向来大张旗鼓,朱雀四乘才作驾辇、云霞万丈不够铺垫。
今天燕辞北倒来得静悄悄的,一路摸到大阵跟前,守阵的弟子才发觉异样,这还是因为燕辞北出声问路:“小友,剑仙洞府怎么走?”
“……”
剑仙的灵蝶又飘来了:“愚兄这不就来了吗,你急啥眼呢?修大阵老贵了,别闯别闯,放她进来!”
燕辞北这才停下威胁的手诀,在守阵弟子的恭请下走进与剑台领域。
阵外的观感还只是乔饰,真正走入内里,燕辞北才意识到独占整片山脉的大门派果然很有底蕴。
可惜今天他不是游客,就算是,导游剑仙也没到位。
为了避免引起惊乱,燕辞北体贴地化作飞光遁走,不再问路,而是循着剑仙派遣的灵蝶去找剑仙。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与剑台是很大,可这灵蝶玩儿似的戏弄他,一座山头绕十次,一炷香的时间,方向感不差的燕辞北发现自己已经爬完三座山了。
燕辞北停了下来,面上假笑:“白、折、竹——”
这是剑仙的本名。
灵蝶扑棱着翅膀,连扇几下,传来剑仙哇呀哇呀的叫声。
然后“砰”地一下,灵蝶竟然在半空中散如萤火,碎却无痕。
十万灵石而已啊!
堂堂剑仙至于这样吗!!
燕辞北环顾四周,很好,深山老林、悬崖峭壁。
白折竹精心挑选了自己能想到的最荒僻的角落把他丢掉,虽然他明知渡劫圆满的大能一个响指,就能碾平与剑台十个山头。
估计单纯想拖延时间,这里肯定离白折竹的住所极远。
燕辞北对低智的哥们有些无言,掐个手诀,燕辞北准备靠灵蝶留下的痕迹直接揪出剑仙。
但这回打断他的不是白折竹,而是一阵纷乱的脚步。
还伴随着七嘴八舌的吵嚷:
“你还当自己是什么世家子弟?楚家没啦!你舅舅你外公都死了,你还装什么清高,弄脏我的衣服,赶紧给我道歉!”
“楚怜,与剑台可不是你家。你以前再娇贵,现在也就是个没灵根的废物。你跪下来磕个头,为以前的事道歉,我们念着同门一场,就不跟你计较了。”
燕辞北:“……”
校园霸凌这种事,真是从古至今一以贯之啊。
不过这个被霸凌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楚怜……楚……怜……
燕辞北回忆一秒钟就记起来了——紫姬、爱丽丝、洛丽塔、玛蒂尔达!
呸,这是原著男主啊!!
他掐诀隐身遁迹不见,匿在风里旁观。
很快,十来个少年包围着一个,就这么推推搡搡地踱出林子。他们穿的都很朴素,应该是外门弟子,相较之下,被霸凌的男主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虽然也穿麻木粗服,但气质卓尔不群。露出的皮相更是极尽精致,靡颜腻理,叫人挪不开眼。
此外,楚怜的腰间还悬挂了一块玉佩。
质地通透清澈,雕工精细绝伦,一看就价值不菲。
燕辞北知道,楚怜来到与剑台前,的确出身世家。
上修界除了门派,也有不少世代修行的家族。楚怜在灵根被废前也有天才之名,可以猜到当时在楚家的他有多得意。
也是因为这份出身,文里一直刻画楚怜如何如何的贵气、如何如何的讲究。
但在燕辞北看来,其实就是纯作。
而这些外门弟子似乎和他英雄所见略同,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们还对楚怜随身的盘缠颇为垂涎,特别是那块玉佩。
“你把玉佩给我,我就不追究你弄脏我衣服了。”为首的弟子说。
燕辞北仗着隐身走到他们身边,随意地挑选着观赏角度。
他现在的角度距离楚怜非常地近,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无意识地站在了楚怜和峭壁之间,双臂微张,时刻提防着楚怜跌坠。
虽然看男主吃瘪是很好玩,但霸凌还是不好,闹出事故更是蔫坏。
面对一群人的声讨,楚怜也没有辜负男主的定位。他甚至都不曾低下头颅,而是一直从容不迫、下颌微扬,像一只优雅的孔雀。
怎么说呢?这副姿态漂亮得刚好,也傲慢得刚好。
让燕辞北可以看清少年男主惊艳脱俗的面庞,也让心存怨恨的他人越发感受到楚怜的不屑和漠然。
男主就是男主,灰扑扑的麻布衣服挡不住绝代的风华。
他不愿和人争吵,不愿和人辩解,只在那些弟子蹬鼻子上脸向他靠拢的时候微微皱一下好看的眉。
话声很轻,却很伤人:“好臭,滚开。”
燕辞北:“……”
众弟子:“……”
好像那些言辞谩骂的伤害,都比不上他们逼近时的汗臭。
而且楚怜的表情……嫌弃得很诚恳。
说得燕辞北都抽抽鼻子,好像是有点臭。
距离楚怜最近的壮硕弟子最破防:“你说谁臭?!”
这句斥问吼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楚怜的眉头蹙得更紧,然后有问有答地回复了他:“你有口臭,自己没数吗?”
燕辞北快笑趴了。
他看着壮硕弟子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似乎想顶嘴“你有多香”,但楚怜不管是衣衫还是身体,还真的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燕辞北靠近分辨,品出衣衫是檀木香,身体则是一股清冷的秘香。
“少废话!你把玉佩给我们,我们就原谅你了。要知道,你刚入门就得罪了掌事师兄,要是让他知道你还弄脏我的衣服……”
楚怜这才纡尊降贵地扫一眼那件衣服。
燕辞北也跟着看,衣服的胸口覆了一大团墨汁,看上去没干多久。如果说这是楚怜的手笔,倒不是没可能,但燕辞北觉得他要动手不会这么低级。
这小子举手投足从不掩饰的嫌弃,就已经够让普通人破防好几次了。
果然,楚怜还是没掩饰自己的嫌弃:“我不用谅州产的墨,黏腻浓稠,渗着苦臭。我只用鸣州贺家制的‘苍玄玉光’,原料是灵华松烟,留墨泛香。”
燕辞北:“………”
众弟子:“………”
他的傲慢足以让人放弃交流。
燕辞北甚至能看到其他人眼里具象化的火苗,现场来到了白热化的拉锯阶段,高燃的塔塔开一触即发。
壮硕弟子忍无可忍,伸出手猛搡一把楚怜:“你瞪什么瞪,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这副——”
那只手却在半路就被人截住。
楚怜压着眼眉,修长的手指看似无力地搭在壮硕弟子的手腕,后者的小臂却鼓起道道青筋,很快就涨得通红,足以看出他的力竭和窘迫。
周围的人也立即围聚上前,七手八脚地想要撕开楚怜的桎梏。
但楚怜既不闪避,也不松手,保持着那副最让壮硕弟子讨厌的嘴脸,甚至攥住了他的衣领,朝着地上猛地一掼。
后背乃至后脑都痛得不行,壮硕弟子一睁眼,还正对着楚怜冰冷的神情。
他好像真的会……把自己一起拽下地狱。
壮硕弟子吓出一身虚汗,只剩下色厉内荏的威胁:“你敢碰我!与剑台有与剑台的规矩,你要是真的弄伤我,你也别想进内门!!”
楚怜的手这才一顿,状似惊奇:“你在威胁我?”
说着,他的唇弯竟然扬了起来,好像从这场压迫里品出乐趣,长眸微狭,凉薄而傲慢地笑问,“不会真以为与剑台能为了你们和我计较吧?就凭你们,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楚怜的长相实在是好,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给他添了森森鬼气,就像地狱里刚爬出来,九成新。
其他人都不敢动了,因为楚怜和壮硕弟子距离悬崖边只剩两步不到。
他们不知道现在是该接着拉扯,还是认怂带着老大跑路。
而他们的老大,此刻面对着阴森森的楚怜一样说不出话。几度张口,又被楚怜扯着他的衣服往嘴一捂。
燕辞北觉得,他还在call back刚才的“口臭”。
燕辞北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半空里突然杀出一只哇呀怪叫的灵蝶:
“老妹啊不是愚兄故意丢你,愚兄就是刚出关忘手法了,真不是故意掐错——”
它显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着什么。
壮硕弟子被它吓得一震,本能地猛一蹬腿。他和楚怜本就处于峭壁边缘,这一脚踹下了楚怜,他也被楚怜一齐拖拽着将要坠崖。
“老大!”外门弟子们匆匆忙忙地想要救他。
已经悬在崖外的楚怜皱着眉望去一眼。
太多人卷过来,让他不自觉松开了抓着壮硕弟子的手。
就在身体即将坠落的瞬间,却被另一只手果断牵住:“小心!”
是突然现身的燕辞北。
可是来不及回忆什么捞人的法诀,燕辞北牵住的手很快滑落,只剩尊老爱幼的本能驱使他随之一纵,跟着楚怜跳进了崖下的茫茫林海。
兵荒马乱中,灵蝶扑啦啦拍着翅膀。
对着空空如也,只有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外门弟子的山崖,白折竹的蝶:“……老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