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 第25章 收敛

肖绪到达网吧的时候，宋裕新已经进入决赛圈。

网吧里的人不算多，肖绪一路从门口走到最后一排，才看到坐在极其角落里的某人。

宋裕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光反射在他脸上，戴着立式耳机，鼻梁挺拔，侧脸线条流畅，颇有网络男神的味道，实际上就是个网瘾少年。

肖绪走过去，拉开旁边的电竞椅坐下。

宋裕新一开始没注意到，直到余光瞥到了键盘旁的冲刺测试卷，他这才转头看身边的肖绪，他把耳机摘下来，“你来网吧写试卷？”

正常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思维，可肖绪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把椅子调好，从口袋里拿出黑笔，翻开试卷就要开始写，“谁规定了不能在网吧写试卷？”

宋裕新：“.……”

“是没人规定，那你来都来了，先玩几把，我让老板帮你开机。”他说着就要起身。

肖绪看了看他鼠标旁的烟灰缸，堆满了烟灰，这人是抽了多少，眉头下意识皱起，又转头看了眼题目，“你坐下，我真不玩。”

宋裕新就像没听见似的，径直往吧台走。

游戏界面上，一位叫蜡笔小新是我偶像的玩家趴在草丛一动不动，队友暴躁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二号玩家：“这四号是怎么回事，再不跑就被毒死了。”

一号玩家：“四号四号，听得见吗？他是挂机了吧，毒来了，不理他了，等他我们全都死光。”

三号玩家：“都什么队友啊，都进入决赛圈了还能挂机。”

一号玩家：“没他也一样，我们照样能杀出第一来。”

宋裕新回来的时候，游戏已经结束，他也顾不上。

他把泡面和可乐放在肖绪手边，伸手直接把肖绪手中的笔抽走，“先别写了，吃点东西，晚饭都还没吃，饿死我了。”

肖绪抬头看他，也没说话。

宋裕新坐回位置上，把键盘放到一边，拿着叉子搅拌了几下，见面还是硬的，又合上盖子，拿起可乐，手指扣着拉环，单手打开，仰头喝了一口，侧头见肖绪还看着他，极其自恋又欠的说：“知道我长得帅，但也不要迷恋哥。”

肖绪嘴唇弯了弯，“真不要脸。”

宋裕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开口：“脸都被我妈那巴掌打没了。”

空气里一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肖绪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却突然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宋裕新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点燃了，他狠狠的吸了口，又把烟雾吐出来。

烟雾环绕着少年的立体的轮廓，宋裕新抽掉最后一口，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宋裕新眼睛直盯着电脑屏幕，开口：“我妈是一名教师，而且是那种模范教师，前几年还得了市里评选的优秀教师，她教出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唯独教不好自己的儿子，这也是我们感情不好最大的原因。”

宋裕新自认为自己以前的成绩还算可以，从小到大，奖状也拿了不少，直到上了初中之后，月考前发了高烧，没能参加考试，而在期中考试中，成绩相对下滑了一些，但也在年级前五，但蓝女士对这样的成绩并不满意，更准确的说，是非常不满意。

那段时间是父母闹离婚最厉害的一次，宋裕新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离不离都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吵了这么多年，他都替这对夫妻感到累。

很久以后宋裕新回想起他那天回到家，把成绩单拿给蓝女士看时，他怎么都忘不了当时情景，她愤怒的表情，厌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在心里的语言。

“只拿个年级前五有什么意义，在我眼中连及格都算不上，你就是我教过的最差的学生，越长大越没用……”

从那之后，成绩在宋裕新眼中就是个屁，他第一次拿到年级倒数第一时，老师还会关心他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后来，他拿倒数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老师也不再管他，只是会一脸可惜的看着他。

初中三年，他也就是在中考时，把物化数拿了个接近满分，语英政史酌情那个二三十分，保证自己能考上高中就行。

心事一下子吐露出来，宋裕新看着像个没事人似的，耍宝似的掀开泡面盖子，“完了，面坨了，我看看你的，”他侧身过来掀，笑得更欢了，“你的比我的还坨。”

肖绪一掌拍在他脑袋上，“赶紧吃，废话那么多。”

晚上九点整，夜色已经暗下来，网吧里的环境不算好，空调都已经坏了大半年没修，只有头上的大吊扇在不停的转啊转，还发出些不协调的声音。

肖绪和宋裕新两人坐在电脑前，明明是坨得软乎乎的泡面，两人却吃得很香。

短短几分钟过去，宋裕新已经吃完了，他满足的拿着纸巾擦嘴，突然觉得自己的的左脸有些疼，他抬手碰了碰，“嘶”了一声，“下手真狠，果然是亲妈。”

肖绪喝下最后一口汤，问：“你妈是第一次动手？”

宋裕新看着他，“那不然呢，我有那么欠揍吗？”

肖绪：“……”

是非常欠揍，肖绪在心里说。

宋裕新身体往后移，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说到成绩，你觉得我是考清华还是北大?”

肖绪觉得自己的眼前非常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宋裕新并没有看出肖绪无语的表情，也不想看出，完全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清华要体侧，需要跑三千米，北大食堂饭菜便宜，有时还是免费的，按这么想的话，还是北大好啊。”

这人还真选上了。

肖绪把泡面盒放到一边，拿过试卷打算继续写。

见同桌不搭理自己，宋裕新追着问：“肖乖乖，哥跟你说正经的，你觉得我是要考清华还是北大，就你那成绩，跟着我考，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肖绪：“……”

此刻，肖绪真的很想把鼠标扔到他脸上，让他认清现实。

还是没等来同桌的回应，宋裕新不死心，“竟然不理我，那我打电话问蓝女士。”

肖绪终于有了反应，他从试卷中抬头，“你是觉得你还没把你妈气够?”

宋裕新拨着电话，“我这又不是在气她，我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好不好。”

话刚说话，电话就已经拨通了，蓝丽冰接得很快。

宋裕新开门见山，“妈，你想我考清华还是北大？复旦也行。”

隔着屏幕，肖绪都能感觉到蓝丽冰的无语。

宋裕新并没有告诉肖绪自己中考控分的事，蓝女士从他拿了年级倒数第一后，就没有再看过他的成绩。

好久好久，宋裕新才听到蓝女士的回应，“我觉得你该去看看脑子。”

宋裕新：“……”

“妈，我那么认真，你竟然不相信我，有点小伤心了。”

蓝丽冰叹了口气，她回家想了很久，也许是自己的想法太偏激了，“儿子，妈今天做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老师也和我说明清楚了。”

宋裕新手指敲着桌面，“那我岂不是白挨了一巴掌，待会儿我就把那巴掌还给兰小伟。”

肖绪：“……”

蓝丽冰：“……”

蓝丽冰难得这么有耐心，就怕他真的会去扇人，“你别闹，你在学校好好的，别惹事。”

后来，宋裕新又把话题拉回考清华还是北大上，蓝女士直接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的犹豫。

宋裕新从耳边移开手机，转头看了看肖绪，“我妈真无情。”

肖绪精准点评，“你妈这次算温柔了。”他都怀疑蓝女士低头是被宋裕新逼的，就怕他还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宋裕新：“……”

后来，宋裕新继续玩游戏，肖绪也继续写试卷。

一连玩了好几把，人头拿到手软，好几次队友都是半路就挂了，最后都是他一个人挺进决赛圈，宋裕新突然觉得没意思，伸手把耳机拿下，正想伸手拿可乐喝，瞥到肖绪微微皱了皱眉，他伸头过去看，那道几何确实比较难，但很新颖，但下一秒，肖绪就把它解开了，演算过程写得工工整整。

宋裕新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打算来张自拍。

咔嚓一声响，画面定格，宋裕新侧头比了个yeah，肖绪本来在专心写题，被某人打扰，正好看过来，表情又冷又酷，妥妥的清冷少年一枚。

宋裕新很快就发了个朋友圈，配图就是这张，文案是：陪我上同桌上清华。

然后，评论区就出现这样极其有默契的一幕。

叶森涛：“……”

李维科：“……”

尤小升：“……”

文兄：“……”

李维科：“新爷，你在外表上自恋也就算了，你确实有那个资本，但成绩这事，是真的勉强不来。”

叶森涛：“我赞同楼上的说法。”

宋裕新：“看不起我？”

文兄：“我们是在教你认清现实。”

尤小升：“毕竟梦想和痴心妄想是有很大的区别。”

宋裕新：“现在哥给你讨好我的机会，以后可别说我无情。”

李维科：“这机会不要也罢。”

下面回着一连串的“赞同，挺科长。”

……

宋裕新：你们竟然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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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