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渚淡淡地看着她。
他不敢看得太深沉,怕自己陷下去,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不想做歌唱家了。”
“不想做?”这回答在叶宁乐听来,简直荒唐,“你的先天条件那么好,放弃实在可惜啊。”
对于现在的何景渚来说,哪怕不依靠家里的力量,一踏出学校就能找到极好的位置。
“再考虑一下吧,我去找校长,让他收回你的退学申请。
她说着就要往前跑。
何景渚将她拉住,“宁乐,我已经决定了,不可能改变。我突然发现,歌唱家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另外一种人生。”
他需要更强,更有力量,这样才不会像之前那样,想保护她却连基本的能力都没有。
何景渚的态度已经如此之坚决,叶宁乐除了婉惜已不知道说什么。她慢慢压下头来,“何景渚,谢谢你,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太多。尤其最后一场,如果不是你帮我,我根本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后来,我能和威尔逊同台唱歌,都离不开你的帮助。”
她知道,如果现在不把感谢的话说出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说到这里,何景渚便笑了。那张温润干净的脸上笑得一片凄凉,“宁乐,最后一场帮你的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到。”
他的力量太过微弱,连校长都说服不了。
“那天所有的事情,包括让你上台唱歌,后来威尔逊接受你,都是傅司南帮的忙。”
他不想担傅司南的功劳,即使这样的结果是必须承认自己的无能。
“傅司南?”
傅司南会帮她,叶宁乐完全没想到。
“他……为什么?”
“为什么?”何景渚重复,没有说出答案来。其实答案,两个人心知肚明。
“宁乐,傅司南并不合适你。”到了最后一刻,何景渚还是想劝劝她,“他那样的人太复杂,圈子太深,像一片沼泽,你接近他只会自我沉没。”
“我知道,我不会和他来往的。”
叶宁乐同样清楚傅司南是怎样的人。以前面对他的求婚她没有动心,以后就更加不可能了。
只是突然知道他帮了自己,她心头很不是滋味。
傅司南的帮助,是她最不想要的。
何景渚走后,叶宁乐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神。
叫她的,是孙正伟。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孙正伟的腰弯了许多,也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几步走到叶宁乐面前,“宁乐,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公开跟傅司南叫板。”
看到孙正伟,叶宁乐冷下了脸,“我是不会让叔叔冤死的,如今陆仲文已经伏法,你做了什么也最好主动跟警察交待,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孙正伟摆了一下手,“告诉你实话吧,我唯一的罪名就是在知道真相后找陆仲文要过几次钱。不过这事儿双方都没留证据,而且陆仲文这会儿也没心情跟我算这笔账。”
“我叔叔的死,真跟你没关系?”叶宁乐不信。
孙正伟忙举高手发誓,“绝对没有!当初我也觉得事情奇怪,特意去查了一下,找到了行车记录仪,才知道你叔叔是被冤枉的。”
“后来我有去找过陆仲文,陆仲文说你叔叔反正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这个活着的总还要生活下去,不能毁了。他当时给了我一笔钱,我一时见钱眼开,就……隐瞒了。”
“不过后来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不妥,就把行车记录快递到了你继父家,是你收的吧。”
孙正伟并不清楚叶宁乐住哪儿,还一直以为蒋国策死后她回了叶家。
他这么一说,叶宁乐总算明白行车记录会到叶淑仪手上的原因了。敢情叶淑仪代替自己收了那个快递。
“你有这么好心?”她依旧不太肯相信。
“嗯。”孙正伟点点头,“我虽然爱财,但心里也清楚,当初如果不是你叔叔,自己怕早就妻离子散。”
“我寄那个的目的只是告诉你事实,原本还以为你就算拿了也不能把陆仲文怎样,没想到你这娃这么狠,连傅司南的牙都敢去拔。”
孙正伟是真对叶宁乐另眼相看了,此时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傅司南这次是被冤枉的,他其实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突兀地,他丢下一记重磅炸弹来。
“怎么可能?”叶宁乐脸微变。清楚地记得他当初说的每一个字,找傅司南也正因为他的那些话。
孙正传连忙压手,安抚她的情绪,“当初弄这件案子的其实是陆仲文的亲舅舅。他在里头有些实权,仗着你家没人,所以偷偷动了手脚。后来你找到我,我给吓蒙了,想着自己拿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吐出来,就搬出傅司南来,说陆仲文的事是他弄的。”
“我纯粹只是想你别再追究了。”
孙正伟这些话说出来,叶宁乐顿时全身都不好了,一张脸也白得不成样子。
“你……没骗我吗?”
如果是这样,自己成了什么?
用弱势群体的名义对傅司南行诬蔑之实,还毁坏他的名声?
如果是这样,傅司南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一句?哪怕最后帮她搞定了陆仲文也没有澄清?
叶宁乐的脑子乱得不成样子,什么都想不清楚了。
“事情闹了这么大,我骗你还有什么意思?我这过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傅司南有没有找你麻烦。”
叶宁乐虚弱地摇摇头,慢慢走出来,就像一块僵硬的木头。
银座。
今晚的傅司南,心情极好。
他慵懒地坐在名贵沙发里,修长的双腿叠起,长指捻着一张银行卡,在众人面前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得周边人眼睛阵阵发痛。
“不就两百万吗?还是你自己给的钱,有什么值得得瑟的!”苏游终于忍不住评判道。
傅司南唇上的弯弧依旧没有改变,眼底浮动的全是骄傲,眉稍稍一扬:“你有?”
苏游:“……”
两百万他倒是有,但让一个女人拼死拼活挣两百万全交给他这事儿,还真没有。
向来只有他给人家钱。
虽然收女人钱有那么点矬,但至少说明这是真爱啊。
苏游突然觉得牙根酸起来。
他也想有这么个傻女人,哪怕让他偷偷出钱都愿意!
陆逸麟半垂着的手上握一杯酒,那双狐狸般的眼睛落在傅司南手上,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羡慕。”
厉劲飞最近一段时间休假,留在这边的时间比较多,他虽然没说话,但眼底明明白白写着对陆逸麟的话的赞同。
“我记得十八成为首富的那天,他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厉劲飞感叹。
“那不能比。”傅司南淡然哂笑。
挣钱对他来说,就是日常,根本不足一提。
他的小妮子才是最最重要的。
傅司南飞扬着眉角,以从来没有的骄傲姿态在晃动,一副不把他们晃死不罢休的架式!
炫耀!
红果果的炫耀!
三个人牙根一起酸了起来。
“叶宁乐小姐说要见傅爷。”陆逸麟的助手方虎城走进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