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妾 第26章 桃月（5）

那日孙澈推了董志下水一事过后后，便自行闭门不出了。董志也因着这件事，被董家大老爷董浩打了板子。那陈家姑娘陈蓉更是没了辙。原本也不是她做的，这会子所有的人都说是她做的，可不是觉得委屈了。

薛棠疑心顾兮云那件事其实是有原因的。按照上世的走向，梁肃和梁睿只做四年的春秋大梦。梁清才是这西晋最后的皇帝。

可现在的梁清，并没有在卧薪尝胆，而是成了一个活死人。她不能不去想，梁清的样子，就是顾兮云导致的。

薛棠心烦这些，所以又开始躲着顾兮云了。这次顾兮云似乎也是知趣，并不来念棠苑门口转悠。

她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可问来问去，谜团也就越多。为什么白泽会找上她？顾兮云首辅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谋权篡位？

这些都太复杂了，她现下没办法想这么多事。

想来想去，薛棠决定自己回娘家一趟，反正自己这会子也该回去一趟了。

若不是有白泽搅乱这一出，她岂不是要被骗到顾兮云谋反成功？可别说是那事能成了，但凡是和皇位那东西沾边的东西，哪里就不沾点血呢？

薛棠忍不住打了个颤，走到想去小花园的路上突然折回了，疏桐疏影正在替她晒着书。

“疏桐疏影，收拾东西，咱们回府去。”薛棠将桌上的小玩意都一扫而空，又摸到了那天的青玉镂雕海棠佩，犹豫再三，还是搁在了书桌上。

薛棠经历了前世，知道了贪生怕死和能屈能伸。不说顾兮云这一举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她心下也不安。

人总归是向着那平稳的地方走，什么才叫心安，那便是心安。

这头薛棠才走，那边阿尚便瞧见了，却也不拦着，只去了顾兮云书房里头回了话。

顾兮云坐不住了，直接到了念棠苑。里头的屋子空空的，书桌上搁着那天她要去的海棠佩，孤零零的怪扎眼。

……

薛棠自知自家阿弟爱吃糕点，便路过珍馐坊时，亲自去挑了几盒，这才回了薛家。这几日的事情也让薛棠够头疼了。

陈家姑娘那边的事算是够乱的了，顾兮云当时解释的是，白泽派了人易容成陈家姑娘，才造成了董志落水这件事。

可本着陈家姑娘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她哪里就愿意承认？可董老太太死咬不放，还说让她做董志的媳妇。陈家姑娘向顾老太太哭诉的时候，那个委屈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心疼。

“老太太若是怜惜蓉蓉，蓉蓉就当老太太是老祖宗了，再也不敢想别的，一心侍候老祖宗才是正经。”陈蓉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坐在一旁的薛棠掐了掐绢子，正待开口，冷不防听得坐在自己身后的顾兮云道：“这倒是个正经话。”

薛棠没回头，顾老太太将他们两个叫到一起商量陈蓉的事，本就想看看顾兮云对薛棠的态度。若是顾兮云对薛棠不理不睬，她就有借口将陈蓉送到顾兮云房里。若是顾兮云还喜欢薛棠，这也无碍，也能让自家三哥儿有些愧疚。

“蓉姐儿快别哭了，你是老太太的心尖尖上的人，哪里就能这么容易说配就配呢。你莫要听你表哥的话。”

薛棠温声软语安慰道，本欲再说几句，后头就又传来顾兮云的声音。

“左右顾府少不了你这嫁妆的银子。你若是还中意那董家的小公子，嫁过去倒也无可厚非。再说了，老太太和董家老太爷可是关系亲厚，这样天大的好事，老太太也看着心里欢喜不是？”

那陈家姑娘一听顾兮云的话，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郝婆子站在旁边也心疼极了：“顾大人，女孩子家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就算不说几句宽慰话，也别添我家姑娘心里的堵。”

顾老太太忙揽了陈蓉在怀里，看也不看顾兮云：“三哥儿也越发没理了。蓉姐儿哪里惹你了？这事你也倒脸皮厚，说得出口。你要是将蓉姐儿纳了，现下哪里就有这种事？蓉姐儿只是颜色比棠丫头差了些，脾性手艺哪个都要比棠丫头强。棠丫头也就颜色好些，一个美人灯，不中用！你看看顾府现下都成什么样子了？”

薛棠这头也是觉着心里受气，便起身冷笑道：“老太太，我也不是不同意蓉姐儿做爷的房里人，可这肉都送到嘴边了还不知吃，您说说，到底是谁的事？您说顾府，我倒还没听过，哪个府里的小妾要管这些事。再说了，那董家的品行，您不是最知道吗？何苦拿我做挡箭牌呢？”

薛棠顿了顿又道：“现下的顾府，若非我还拿着对牌，这顾府怕是要被你们败了。到底是做了事也不得好话，我何必要顺着你们来呢？”

说罢，薛棠便转身离去。这头老太太气得险些仰过去，陈蓉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薛棠确实对她的小手段没有阻止，甚至送自己做的汤给顾兮云时，见到了自己，还出手帮忙。

可这位冷面冷眼的首辅大人，不是推脱就是借话气她。陈蓉也想过到孙澈那里去找点出路，可那位小公子也忒放浪了。

相比之下，还是顾兮云更可靠。

……

这头马车才停下来，薛棠掀了帘子便见到了江氏和薛老太太站在门口等着她。薛棠鼻子一酸，下了马车便急急忙忙扑进江氏怀里。

“阿娘……”薛棠娇娇柔柔地唤着，又强压着眼里的泪。

“哎呦，棠丫头这出嫁了，还跟个小孩子般。”薛老太太打趣道。

江氏抚着薛棠的背道：“老祖宗说得不错，快起来，咱们娘俩进屋说去。

“嗯……好，晚上棠棠要和阿娘一起睡。”薛棠离了江氏，小嗓子里透着委委屈屈。

薛老太太由霜竹扶着，待薛棠一行人进了屋子坐下才问道：“棠丫头可是在顾府受委屈了？”

可不是受委屈了？这一肚子的委屈都没个人诉说。听着自家老祖宗说话，薛棠抽着小鼻子，登时两行清泪就顺着白腻的脸颊落了下来。

江氏忙搂了薛棠，温声细语问着怎么了。可薛棠只是流着泪，也不说话。

薛老太太沉思了一会，才问道：“可是因着那进来的两家人？”

薛棠接过江氏递来的绢子，擦了擦才嗡嗡地道：“这也怪我，想都不想就说让接进来了。”

薛老太太忙问道：“这怎么说。”

“我……我也就是想让顾兮云房里多个人，自己就能和阿娘你们早点去芜南。”薛棠低了小脑袋道。

薛棠说罢，江氏和薛老太太都没有说话了。

“糊涂啊，棠丫头。”薛老太太叹息了一口气。

薛棠听了这话，偎在江氏怀里又缩了缩。

“你到顾府去的这几个月，我们薛家什么都不缺，过得甚至还要比在江北还要好。”薛老太太道，“那顾兮云也是死心眼，人都认定是你。你再提往他房里送人的事，他心下定然觉着你到他那去不是心甘情愿。”

薛棠一听顾兮云，就又来了气：“他觉得又如何？他不就是手里捏着我们一家子吗？不说顾府里头两家子，就是那老太太也看不惯我。我何苦再去呢？我不回去了，往后我都住这里了。”

薛老太太听得薛棠说着小儿心性的话，真是又气又笑：“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江氏也推了薛棠一把：“听见老祖宗说的没？你这孩子，从小到大没个定性。多少富家公子被你这性子气走了？这好不容易遇到个纵你的人，你又不愿意了。”

“阿娘！”薛棠皱着小脸拽着江氏的袖子摇着，“我就是不回去了。我这人看得不准，事也办不好，回去也是遭罪。”

这会子薛棠的娇气已经上来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回顾府。江氏只得搂着薛棠，拍着她的背，左右好话都哄遍了这才让薛棠静了下来。

薛棠在府里住了几日，也不见顾兮云派人请她，便也不想顾府那些糟心事了。这日傍晚正赶上薛宁下学回家，府里都在准备晚膳。

薛宁下学回来，一进老太太屋子便看到了自家美貌阿姐，放了书便扑到了薛棠怀里，如一个女孩子般扭捏道：“阿姐，你回来了。”

薛棠愣了一下，看到是自己阿弟薛宁，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这会子薛宁已经有了小公子模样了，生得又和薛棠小时候一样粉雕玉琢漂亮。

“哎呦，疼，阿姐。”薛宁伸手扒开薛棠的手指，龇牙咧嘴道。

“那我问你，今儿都跟先生学了什么？”薛棠到了薛府里头也算静了几天，这会看到薛宁，也忍不住逗他几句。

薛宁立刻正色起来，背着手道：“今天先生教了《中庸》，里面说了‘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说的是君子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那么阿姐，你为何未素其位而行？”

薛宁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盯着薛棠问。薛棠忽地脸上一红，再次捏了薛宁的脸：“好你个阿宁，竟然打探到阿姐身上了！”

“疼！”薛宁龇牙咧嘴，“我这是担心阿姐，哪里有什么别的心思？”

薛棠松了手道：“不许说这些好话，你且把心里话和我说。”

薛宁苦了脸道：“阿姐，我说的是实话。以前的阿姐从来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阿姐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江家旁边那个丧了丈夫的寡妇。”

薛棠听了伸手要扯薛宁的耳朵，却被薛宁一个弯腰躲过了。

“我又没说错，阿姐你揪我耳朵干什么？”薛宁跑了起来。

薛棠在后头追着，却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小鼻子撞得酸疼，而且周身的气味倒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