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妾 第20章 仲春（5）

薛棠作为妾本就不能一起用饭，但到底是顾兮云宠着，因着被顾兮云拉着坐在了他身边。顾老太太倒也不拦着，只是和陈蓉说话。

这会子春儿也买了点心回来，一边替顾老太夹菜，一边回顾老太：“老太太，今儿去那珍馐坊去晚了，已经没了您最爱的桃酥了。婢子想着那绿豆糕老少皆宜，便买了些回来，您看可好？”

“自然是好的。”顾老太笑着道，又转向薛棠，“棠丫头，我记着你爱吃那栗粉糕，也不知你是从哪里买的，改天买了些送给蓉丫头尝尝。”

薛棠正要应，却被顾兮云按住了手：“在城南巷子里，陈姑娘想吃差了人去就好。”

说罢，便只低头吃菜。

薛棠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面上却笑道：“这个是自然，若是以后陈姑娘尝着还不错，便只管告诉妾。”

陈蓉自然没忽略一旁顾兮云的脸色，一时不知如何。郝婆子见自家姑娘木头般，忙堆了笑道：“哎呦，姑娘，还不快谢谢顾大人，谢谢薛姨娘。”

这话一出，众人明显看到顾兮云面上又阴沉了几分。薛棠也明显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紧得厉害。

薛棠见状，便低了头靠近顾兮云，咬着牙小声道：“爷还想不想和我同房了？”

“……”

“想就不要说话，吃饭。”

薛棠见他没答，便当是应了，正当要抽出手，便听到顾兮云冷声道：“阿呆，拉了这婆子出去打二十大板。”

“爷……”薛棠正想开口，就被顾兮云冷冷的一眼看过来。

“吃饭。”

那边陈蓉也急了，忙站了起来：“表……”

话才出口，就生生地变成了“顾大人”。

“顾大人，不知道郝妈妈哪里得罪了您，你要这样罚她。”

顾兮云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把薛棠的手压得死死的。

“回陈姑娘的话，既然您进了顾府，那么就要按顾府的规矩办。这顾府虽大，可却没有什么姨娘一说。”阿呆正儿八经地回答道，又看向薛棠，“这位是顾府里头的小夫人，还请陈姑娘和郝妈妈记牢了。”

“……老太太，这……”陈蓉为难地望向顾老太。

顾老太拍了拍陈蓉的手，抚慰她道：“左右是我应了三哥儿的，再说了，那郝婆子也越俎代庖了。你原本是个有主意的，现下却连说话也要跟着那老婆子，可不是被带坏了么？打她几下也是该的。”

郝婆子见自家姑娘的话都不顶用了，便忙向薛棠哭诉起来。

薛棠只觉得脑仁疼，她应该想到这篓子事的。人多口杂，人多也是非多。更重要的是，这外来的人带来的人，不都是和顾府里头的人那般好调.教。

不过她也总是这样，从来就没有看懂一个事利弊就做了决定。她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不表明态度，以后便也没法立住脚的。

“带下去吧，郝妈妈多少要知道些规矩。”薛棠不看那郝婆子，也不看顾老太和陈蓉，“郝妈妈早该发现，这儿的人都并不叫姨娘。”

许是顾兮云也听不下去，只让阿呆拉了那婆子下去。

陈蓉别过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众人都默默地吃了饭，便散去了。孙澈却缠着顾兮云，说让带他去那醉仙舫。

“表哥，你就带我去呗。”孙澈可怜兮兮地望着顾兮云，一股子小儿女的撒娇就出来了。这本也无妨，孙澈是个在女儿脂粉里待惯的人，模样秀气又讨喜，也难怪别人偏袒。

薛棠则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遂马上道：“赶明儿董家一家老小就要来了，妾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不待顾兮云说什么，薛棠便带了疏桐疏影离开了。

顾兮云瞥了眼孙澈道：“存心的是不是？”

“我哪敢！”孙澈恢复正经模样道，“如果不是这样，表哥怎么会有时间和我说话呢。”

“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顾兮云信步走到小园子里，寻了石凳坐下。

“好歹我也是帮表哥挡了桃花。”孙澈也坐在了石凳上，趴在石桌上笑着说道，“你看那陈家姑娘，若不是没有我在旁边，那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是吧是吧？我还是有功劳的。所以说……能不能……”

顾兮云似笑非笑道：“想要银子？”

“知我者，表哥也！”孙澈赞道。

顾兮云手一摊：“没有。要的话找你口里的美人姐姐要去。”

孙澈一听这话忙道：“不是，表哥我……我就是想借点银子逍遥一会，不干别的。”

顾兮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那真亏得你们孙家家大业大，不然哪里经得住你这么耗。”

“表哥，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孙澈不高兴了。

“我哪敢。”顾兮云平静地回了一句，“去找阿呆要吧，记得明天开始——”

“知道了。”孙澈雀跃起来，又对顾兮云道，“表哥，知道什么最能哄女孩子吗？那就是像我这样，既可爱又坦诚。”

顾兮云不动声色地望着孙澈，孙澈忙作揖而走。

孙澈这性子他也是见过，四年前到四会去，他跟着孙家大老爷就是这样。正经事没做一件，花花心思倒不少。但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孩子，左右送他到这里来，也是孙家的事。

只不过明天就要揪着两个学那些两百年还没腐朽的东西，想想他也觉得头疼。

……

是夜。

这头陈蓉才让大夫看了那郝婆子，郝婆子被打了二十大板，人又不年轻，自然趴在那床板上“哎呦喂”地叫着。

见陈蓉来了，便要起身行礼，惹得陈蓉又擦了擦眼泪：“郝妈妈快歇着，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那郝婆子是跟着陈家老太太的过来的陪嫁丫头。陈家早年也算是有名有头的大家了，只因子孙败了家业，如今也只剩了陈蓉寄居篱下。

“姑娘，我郝老婆子本以为这顾府是块香饽饽，没曾想这里是个地头蛇的窝！”郝婆子说着也流了泪。

陈蓉又急又气道：“妈妈快别说这话了！现下妈妈左右也知道那顾首辅是什么人。若是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顺了大老爷的话，嫁那庄子上去才好呢。”

“傻姑娘！”郝婆子拉着陈蓉的手道，“哼，那薛姨娘要我老婆子看，就是一狐媚子。不然顾大人怎么会被迷得团团转？还小夫人呢，分明就是个破落户的。”

陈蓉只是抹着眼泪，想到自己父母已逝，无依无靠，今天的心腹人又在顾府受了打，自是悲从心来。

“姑娘别哭，好在老太太是喜欢你的，多少也是能近那顾大人的身。”郝婆子咬了咬牙道，“姑娘，你且凑过来。”

陈蓉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抽噎着靠了过去。才听罢，脸上便绯红了。

“妈妈……这……”陈蓉自小虽受贫苦煎熬，可心下却明白害人之心不能有，更何况是这肮脏事。

“姑娘只管说，要不要。”郝婆子目光切切地盯着陈蓉，“这孙小少爷，姑娘你也要上点心，不然……”

这头两人商量了许久，那头薛棠裹了被子正要睡。

看着床上裹成粽子的薛棠，顾兮云伸手就要去扯。

“你做什么？”薛棠娇怯怯地拉紧被子。

“睡觉。”顾兮云看着她，双眸幽幽道。

薛棠翻了个身，滚到了一旁：“那你让阿尚再拿了被子来，我……我不要和你盖一条被子。”

啧，就知道仗着他欢喜。

“小没良心的。”顾兮云淡淡地说了一句，也不拿被子，便这么躺在床上了，“我今天是帮了你。”

薛棠一轱辘地坐了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陈姑娘身边的婆子就这德行？”

“……”顾兮云闭着眼不答她。

“你说话。”薛棠小嘴撅了撅，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不然我走了。”

“……就算我知道，可当初让她来的可不是我。”顾兮云睁开眼看她，“提个醒，董家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薛棠恨恨地伸手掐了顾兮云一把：“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下知道悔了？”顾兮云握住她的手问道，“那就别找什么贤内助，爷不缺那个。”

这话让薛棠噎住了，原本也是她同意让人进来。本以为自己做个清闲人就好了，谁知这才第一天就有这样的事。

“可是……可是棠棠这不是怕老太太……”薛棠委委屈屈道，“还有孙家那小少爷，什么小少爷，分明就是个小姐。”

顾兮云从锦被里探到她的细腰，一把搂住后才道：“他那小孩心性，不用理他。老太太那边你也别操心，横竖不还有我。”

“谁信你？”薛棠挣扎着要离了他，“万一哪一日你找了个颜色比我好的，脾气又比我差的小姐当主母，我岂不是要遭殃？这样的话，还不如找个合我心意的呢。”

“不会。”

顾兮云的声音苏苏地从她身后传来，有那么一瞬间，薛棠觉得这样靠着顾兮云也挺好的。

“我不信。”薛棠坚定地说道。

顾兮云松了手，支起脑袋看薛棠：“那你说，你怎么才信我？别说你阿爷的事，那事我之前已经和你说了。”

昏暗的灯火下，顾兮云的容貌愈发飘逸，一双眸子干净得很。

薛棠一时没了话。她不信顾兮云就是因为他阿爷的事，可现在他又告诉她，四会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所有。那她确实没有不能再不信顾兮云的理由。

“那你……那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却不告诉我？”薛棠避开他的眼眸，只揪着自己的一缕发，有些心虚地问。

顾兮云轻笑了一声：“自然是觉得有趣了。我现下得势了，儿时你欺负我的，自然也要慢慢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