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尚书府门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不多时又有敲锣打鼓声自远处传来。
只见一队人马缓缓朝尚书府走来,为首的萧珣一袭红衣骑着宝马,可谓是意气风发。而最引人注目的还得是他身后那顶八抬大轿,将宽敞的路面都占去了大半。
此等娶妻规格,放在长安城中也实属罕见。
看热闹的行人因避让花轿,都挤作了一团。其中不少人都不禁感叹,苏若婉当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萧珣。
迎亲队伍缓缓停在了尚书府外,萧珣也下了马,在门外等候。没过一会,苏若婉便被搀扶着走了出来。
苏若婉顶着盖头走的很慢,周围热闹的气氛,让她心跳不禁加快。到了门前,环儿便扶着她停了下来。这时她爹略带哽咽的声音也传入她耳中。
“珣儿,今日我便将婉儿交给你了,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
“岳父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婉儿。”
以往萧珣都叫苏尚书老师,今日倒是直接改了口。而这声岳父也让苏尚书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媒人见此便赶紧招呼萧珣接苏若婉上轿。
但偏偏这时萧珣却没了动静,只见他站在原地,任凭媒人催促,也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苏若婉站在一旁,迟迟能没等到萧珣上前。随着周围逐渐安静,她的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莫非萧珣想要在这时悔婚?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了萧珣的一声轻咳。这时她才想起与萧珣的约定,于是她便壮着胆子轻声唤了句:“夫君。”
声音落下的同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一只大手便覆在她手上,带着她缓缓朝前走去。这下苏若婉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周围的气氛也重新变得欢快。
透过盖头的缝隙,苏若婉瞥见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以及萧珣鲜红色的衣袖。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痒意,想要掀开盖头看一眼萧珣。
待她上了花轿,萧珣刚将手松开,她便将盖头掀开一角。原本苏若婉只是打算悄悄偷看一眼,谁知萧珣并未离去,还与苏若婉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穿着红衣的萧珣,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更叫人高不可攀。但偏偏苏若婉就好这口,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她的心跳都慢了几分。
这时萧珣忽而露出一抹笑容,将苏若婉的勾的七荤八素。在她愣神之际,手中突然被塞了一个手炉。
“轿里有些冷,你先暖暖手。”
“好。”
感受到手炉传来的温度,苏若婉心里也泛起了暖意。她透过帷幔,一直看着萧珣上马,才将盖头放下。
随着轿子被抬起,周围又响起了敲锣打鼓声。为了让轿子不颠簸,迎亲的队伍走的很慢,到了戌时轿子才停下。
耳边传来的是接二连三的祝贺声,苏若婉捏紧手炉,心中也不禁紧张起来。好在这时萧珣俯身进入轿中将她扶住,带着她慢慢走出轿门。
“轿前有马鞍,小心些。”
萧珣的声音刚落下,苏若婉便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了脚下的马鞍。抬脚跨过马鞍后,她才渐渐放松下来,跟着萧珣缓缓朝前走去。
到了前厅扶着她的人换成了环儿,奇怪的是,来前厅的路上还极为热闹,到了前厅倒是显得安静了不少。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就连扶着她的环儿都紧张的颤抖。
但她刚要询问环儿,耳边便传来一阵高呼声:
“一拜天地!”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苏若婉手中被塞入了一根红绸。跟着萧珣离开前厅后,周围又变得热闹起来。这下苏若婉才靠近萧珣开口询问:“方才前厅中可是来了什么人?”
“是陛下来了,待会敬酒时,你便能见着。”
“我也要去见么?”
苏若婉隐约猜到来人不简单,却没想到来的人竟是皇帝。自古以来,皇帝都鲜少出席臣子的婚礼。她与萧珣成婚,竟能让皇帝都亲自前往。也难怪她总是听说,如今的萧珣是独得圣宠。
但她从未见过皇帝,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陛下为人和善,你不必紧张。”
萧珣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她才刚生出些担忧之意,萧珣便立马出言安慰。而这番话也确实有些效果,让苏若婉心里安定了不少。
苏若婉从未来过首辅府,如今她头上盖着盖头,无法看清路,只能跟着萧珣往前走。最终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婚房之中。
“请大人挑开新娘子的盖头。”
这时媒婆递来了一个玉如意,萧珣接过玉如意,看向坐在榻旁的苏若婉,心中竟罕见的生出一丝紧张。随着盖头缓缓被挑开,苏若婉的视线也终于变得开阔。
入目是满室的红色,但在这成片的鲜红之中,最吸引她的还是面前的萧珣。上轿时她只是匆匆瞥了萧珣几眼,如今总算是让她看了个清楚。
身着婚服的萧珣,比初见时更让她惊艳。仅是对视了一眼,苏若婉便慌乱的移开视线,生怕自己的心思被萧珣发现。
殊不知此刻的她,亦是让萧珣失了神。前几日萧珣虽已经见过苏若婉穿婚服的模样,但那日苏若婉并未梳妆打扮,凤冠也没有佩戴。
如今凤冠霞帔的模样则是更显妩媚,萧珣盯着苏若婉转动的双眸,一时间竟愣在原地,忘了将手中的玉如意放下。
幸好这时丫鬟端来了合卺酒,萧珣顺势放下玉如意,坐到了苏若婉身旁。两人端起合卺杯,双臂交互,一起将杯中的酒水饮了下去。
“恭喜二位新人!祝二位新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这时一旁的媒人又上前说着祝福的话,萧珣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那人立马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媒人,随后又给房中的下人分发了些碎银。这下媒人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众人离去。
环儿等人则是留下,替苏若婉取下凤冠,换了个简单些的发饰,好方便苏若婉跟着萧珣去敬酒。
等到萧珣带着苏若婉来到前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但前厅却灯火通明,偌大的院子中摆满了酒桌,上方悬挂着一盏盏灯笼,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
顺着连廊朝前厅看去,苏若婉一眼便看见了,身穿龙袍的皇帝。在皇帝身边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想来便是皇帝最为宠爱的高贵妃。
“臣携内人见过陛下。”
进了前厅,萧珣便带着苏若婉向皇帝行礼。然而两人刚弯下腰,皇帝的声音便立马传了过来。
“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可千万别拘束。”
“多谢陛下,臣敬您一杯。”
萧珣倒是不客气,停下行礼的动作,便端起一旁的酒杯向皇帝敬酒。这番行为可谓是十分大胆,但偏偏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的举起了酒杯。
趁着喝酒的功夫,苏若婉悄悄看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确实如萧珣说的那般为人温和,如今在这婚宴上,全然没有帝王的威严,反倒是像个长辈。
“爱卿能成家,朕甚是欣慰。昨日贵妃还同朕说,苏尚书之女与你是郎才女貌,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可不是嘛,都传闻苏尚书的大女儿有卿城之姿,妾身想小儿女也定不会差,今日一见,妾身倒是羡慕苏尚书能生出这般水灵的女儿。”
皇帝刚说完,身旁的高贵妃便笑着附和。随后又对着身旁的侍女照了照手,那侍女立马递来一个精致的锦盒。
“听闻苏小姐自幼身子弱,这是上等暖玉做成的镯子,有驱寒之效,还望苏小姐不要嫌弃。”
“多谢娘娘,能得娘娘赏赐是臣女的荣幸。”
“还是苏尚书教女有方,说的话都如此讨本宫欢心。”
苏锦歌的话让高贵妃掩面笑了笑,这时坐在一旁的苏尚书,也笑着起身对高贵妃拱了拱手。
“娘娘谬赞了。”
“苏爱卿不必谦虚,你的能耐朕是知道的。”皇帝笑着喝了一口酒后,又看向了萧珣,“萧爱卿快些去向你岳父敬酒吧。”
“是。”
萧珣应下后便端着酒杯朝苏尚书走去,苏若婉则是上前替她爹的酒杯中添满酒。若是放在平日,她爹定是要拉上萧珣多喝几杯。但今日皇帝在场,她爹倒是拘谨了不少,只喝了一杯便让萧珣去了其他桌。
婚宴结束时已经临近午夜,萧珣的洞房自然是无人敢闹,两人回去时房中只有伺候的丫鬟,屏风后也准备好了热水,如今正冒着热气。
苏若婉刚进屋,环儿等人便要上前替她沐浴更衣。但想到身旁的萧珣,她又不禁紧张起来。
好在这时萧珣先开了口:“我去书房洗漱,你在这沐浴便可。”
“好。”
苏若婉轻轻应了一声,心底倒是松了口气。
待她洗漱完出屏风时,萧珣已经靠坐在榻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看着萧珣的侧脸,苏若婉停在原地,心跳也快了几分。
“过来休息吧。”
这时萧珣放下了手中的书,往里侧移了移,给苏若婉留出了位置。今日虽未下雪,但天气依旧寒冷。苏若婉穿着寝衣,很快便察觉到一丝凉意。
尤其是丫鬟进来收拾浴桶时,一阵寒风吹入房中,让她打了个寒颤。这下她才快步上前,钻进被褥之中,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方才萧珣睡在外侧,被褥中还残留着暖意,让苏若婉身子渐渐回暖。这时丫鬟灭掉了房中的烛火,随着一阵关门声,房中的光线也变得昏暗。
苏若婉捏住被角,心跳如雷,紧张的身子微微颤抖。萧珣这人看着斯文,但在敦伦之事上,却截然相反。那日她更是险些被他欺负的哭出来。
感受到身侧的萧珣动了动,苏若婉身子僵住。但下一刻萧珣便握住她的手,塞入被中,移开时还顺带替她掖了掖被角。
“今日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好.....”
明白了萧珣的意思,苏若婉才渐渐放松下来。不过安心之余,她心底又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第一次与他人同床共枕,苏若婉多少有些不自在,闭着眼睛却迟迟未能入睡。夜间渐渐转凉,被子里温度也慢慢散去,任凭她缩作一团,也没能暖和半分。
苏若婉向来怕冷,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她伸手轻轻戳了戳萧珣,“夫君?”
等了片刻萧珣依旧没有回应,苏若婉的胆子也大了些。她慢慢的移向萧珣,眼中闪过一丝机灵后,又将双脚贴在萧珣腿上,随后才渐渐睡去。
而这时萧珣却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喉结动了动,看着苏若婉的眼神逐渐暗沉。但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苏若婉畏寒,便故意耍心思,铺了床薄些的被褥。现在如他料想的那般,软玉温香在怀,但苦了的却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