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才蒙蒙亮。
傅挽月便穿了一袭秋波蓝襦裙,身披白色兔衣斗篷到菩宁寺给哥哥祈福。史芊芊由人扶着走下软轿,她远远见前面的女子体态纤纤,侧颜清美,挽住何采珺的手,问她要不要上前一起去打个招呼
何采珺短视,三十丈外男女不分,她眯着眼睛看了好几眼,见前面有好多个人,根本不知道史芊芊指的是哪一个。
她问:“和谁打招呼啊?”
史芊芊道:“傅小姐,喏,她就在那儿呢!”
她见何采珺一脸茫然,往人群看了好几眼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好伸手指给她看。
何采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是没看清楚傅挽月的脸,但晓得史芊芊是想和她去打招呼后,脚步迈都没迈一下。
她才在傅挽月面前丢过脸呢!何采珺愿意去,才稀奇了。
之前黄夫人知道她只是遣管家去送礼,人去都没去县衙后,将何采珺给臭骂了一顿。
何采珺性格高傲,认为自己已经赔过礼了,后面便抵死不去,最后还是黄夫人舍下老脸,去到县衙找傅挽月兄妹道歉。
她甩开史芊芊的手,脸色冰冷倨傲,“你想去便去,反正我是不去。”
史芊芊见她对傅挽月的怨气这般大,状做体贴,“你不愿去,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何采珺鼓起脸:“我是真想不通,她上次才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坏话,你这般上前贴着她做什么,不怕她又在背后说你坏话啊?”
“他哥哥是县令,我总不好得罪她。”
“河虞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丞,你们史家的根基,比傅家强多了,你何必看她眼色做事。莫不是你喜欢傅乘风,才一心想讨好她的妹妹”
史芊芊哪里是喜欢傅乘风,不过是快到出嫁的年纪,正在为自己寻觅郎君。傅乘风长得俊,从前是她看上的一条鱼,不过现在她又看不上了。
她喜欢过的东西,不喜欢旁人也沾染。黄夫人上次对何采珺说的话,她可还记恨在心上的。
何采珺惯来喜欢人捧着她,史芊芊挽住她的手道:“傅县令人挺好的,连我爹都夸过他。”
“再好能有我表哥好。”想到小侯爷,何采珺神色都是飞扬的,“反正我一心只想嫁给我表哥,旁的人我才看不上。 ”
“怪不得这次主动找我来上香,原来是想求你和表哥的姻缘啊!”史芊芊饱含暗意地看了她一眼。
何采珺没反驳,算是承认了。
她拖史芊芊故意走在傅挽月身后,等人都请好平安符了,她才磨磨蹭蹭地去到大殿拜佛。
*
傅挽月今日出门,除了拜佛求符,还为去给哥哥买一件防身的武器。
哥哥不会武,自然是越简单地越好。
她给傅乘风挑选的是一组箭袖,箭长四寸,只要按动机括,就可以射出一支短箭。箭头上的药,随自己心意放。
毒药、迷药、春.药都行。
傅挽月自己就会配药,犯不着再去浪费银子。医毒本是一家,医者要足够了解毒,才能解毒。
如果这箭袖是给自己用的,她肯定什么药最毒,就往箭头上抹上,但哥哥就不同了,她害怕傅乘风初用箭袖不习惯,会不小心伤到自己,没敢给他配无药可救得毒.药。
只敢给他的箭袖抹天蝎子,她送暗器的时候,连解药也给傅乘风备上一份。
傅挽月先带上箭袖,给他示范一次后,让傅乘风自己也试了一遍。
试了两三次后,傅乘风总算上手了。
“你买这箭袖花了多少钱?”
“不多,三两银子。”其实是七两银子,傅挽月怕自己说多了,哥哥会心疼银子。
傅乘风问:“那你自个还有多少银子?”
傅挽月道:“……反正足够我用就是了,哥哥不用操行。”她从绣包里掏出一块平安符给他,“我还用多余的闲钱给我们三人,每人求了一道平安符。”
符纸背面印有菩宁二字,看字迹似乎是安怀大师的笔墨。
一两银子一张,稍稍有些贵。
傅乘风道:“今日你花的银子,哥哥会记着,下月再多发你六两银子。”
“不用不用!”傅挽月猛烈摇头,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她的月银本就是哥哥发的,说到底,她只是出门跑腿买了东西回来,但实际出钱的人还是他。
他还真不用像还钱似的,下月又给傅挽月银子。
傅乘风:“现在谁是一家之主?”
傅挽月:“当然是哥哥。”
傅乘风:“那你就听我的,下月乖乖领银子就好。”
傅挽月:“……”
能领钱不是一件好事吗?
傅乘风搞不懂自己妹妹这么推辞做什么,而傅挽月也搞不清楚哥哥这么计较做什么?
她给哥哥送完东西,便回到听雨阁歇息。
早晨到中午她一直坐在马车上赶路,饿了就吃几块糕点应付,傅挽月回屋里睡了一觉醒来,天色都半黑了。
严铮无所事事地在三堂绕了一圈后,被傅挽月给逮到屋里试毒。
“我没钱养鸽子试毒了,你继续帮我试毒好不好?”
“……”不,他想拒绝。
可惜拒绝无效,傅挽月只不过是通知他一声罢了。
她一手揪住他的翅膀,把严铮按在她的膝盖上,立刻用勺子舀了一勺混沌汤,喂入他口中。
严铮被迫咽下一勺汤水,屈辱地闭上眼睛,一句声音也不愿叫了。
“没死吧?”
傅挽月见他闭上眼睛,还伸手试探了一遍他的鼻息,“还活着啊?你怎么突然就闭上眼睛了,那不成罗婆煮的混沌汤太难喝了?”
丢掉给小黄鸭喂汤的勺子,她重新换上一个木勺吃混沌。
不难吃啊?
难不住是因为这馅里有猪肉,鸭子吃了不习惯,那怕那只是它的汤水,它都接受不了!
这么娇气。
傅挽月挠挠它的鸭毛,“也不知道,你的毛能不能在今年入夏就长齐?”
严铮甩开她的手。
容文这时候端了一碗鸡丝面过来,道:“小姐,这是小少爷亲手为您做的吃食。”
傅挽月闻言,抬头看过去,见到容文手里一端了一碗团黑乎乎的面,若不是她说这是鸡丝面,她还真认不出来。
她说:“这是给武大郎吃的吧?”
容文艰难说:“……不是。”
严铮:“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下一瞬。
傅挽月便将那碗面推到他面前,让他试试毒。
“……”严铮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