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一二三来,江宴已经把他推到了选菜的长廊。
一排过去散发着各色不同香味的菜肴差点没让江宴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滑下。
希望可以拥有一个煎饼果子。
他到现在还在心心念念着那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东西。
早知道就在电梯发生故障之前不管不顾地把煎饼果子全吃光,才吃了一口自己就嗝屁了,太浪费了。
视线跳跃在吃食上的同时江宴还在惋惜着,甚至砸了咂嘴试图回忆一下最后那口煎饼果子的味道——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吃到鸡柳肉松和辣条的部分,最鲜美的鸡蛋黄也还没啃到。
心,痛了。
“清运你咋子今天跑来食堂了?”正在江宴哀悼自己死去的煎饼果子时一道粗犷中透着憨厚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吊唁仪式。
江宴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美少年正端着一盘子荤菜朝他憨笑:“我在这儿嘿嘿!”
天这什么玩意儿,该说他照骗还是……声……声骗??
还有这又是谁?
江宴面上一派镇定自若,心里的小人却开始飙着眼泪疯狂哀嚎,虽然他看过原著对主要情节也了如指掌,但是谁会知道回清阁这个工具人门派里头到底都有哪些人物啊啊啊啊啊啊!又不能ooc不然可能会被拉出去锤,谁来帮帮他啊呜呜呜呜呜……
“见过清霄长老。”
好在贺行章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江宴松了口气,勉强学着想象中大佬的懒散语气应了句:“心血来潮而已。”
清霄长老是个活泼的性子,收到这样冷淡的回应仍端着盘子凑过来,顶着一张嫩了吧唧的脸秉着好似彪形大汉的嗓门试图和江宴唠嗑:“你怎么把长老黄衣给了你这徒弟穿?”
“啊?”怎么还有长老黄衣这种讲究?!都是衣服分什么高低贵贱啊可恶!
“他……我……呃……我怕他冷嘛!”
大脑飞速运转后江宴脱口而出一个解释来。
“卧槽这狗天气怎么这么热刚丹药课我差点就化了!”
“对啊贼热这天气!”
两个满身大汗的弟子正巧从他们身边走过,嘴里还在嘟囔着抱怨天热。
“……”
“……”
“是的,弟子最近根基不稳,容易体寒。”贺行章看不下去面前两位长老越发尴尬的气氛,无奈地开口给自己师尊找补。
“这样啊哈哈,那清运你可真是有心了呵呵……”清霄赶紧顺着他递过来的话头客套了一句,然后极为生硬突然地聊起今天食堂都有啥好吃的。
这个东西他师尊只怕更没兴趣,贺行章想着,再次无奈地打算开口给清霄长老递台阶,却听见他师尊那把清亮好听的嗓音极度兴奋地应了一句:“是吗是吗?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这个世界真魔幻。
贺行章看江宴两眼放光地听着清霄长老指点江山,抬脚转身就打算去打菜,余光就见到江宴极为不舍地匆匆和清霄道了别又跟上他来。
“师尊?”
“我跟着你,待会儿一块回去。”
莫名其妙觉得师尊变得很是黏人的贺行章叹口气,“师尊,你这样跟着我容易被挤到……”
他看了眼师尊,从和往日无异的那双剔透眸子里竟然看出点小心翼翼,原本要让人先回蜗居的话就堵在喉咙里没发出去,踮起脚尖望了望四周,找到一个空出来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他那突然改了性子的师尊果然也跟过来了,贺行章指了指长凳子:“那劳烦师尊在这里等候片刻,弟子很快就回来。”
“嗯。”江宴从善如流地坐上去,仰着脸看他。
不得不说,不管清运长老内里到底懒散到一个如何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这张脸着实好看,就算修界人均倾国倾城,江宴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那一批。贺行章忍住去揉师尊脑袋这样大不敬的想法,转身挤进了韭菜米饭里。
不过……等他回来时,那只很好看的鸡蛋被一干米饭隔着一段距离围得水泄不通。
今年刚入门的弟子都听闻过回清阁有个修界闻名的慵懒风大美人,正处在啥也不懂的求知欲旺盛阶段,凭着几个已经入门好几年的师兄师姐的指点下认出了江宴腰间那块特别的暖黄命牌,纷纷赶来围观漂亮男人。
但是江宴对这个事情不怎么了解,突然被一堆年轻人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围起来,要不是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早就惊得原地蜷成一只黄色仓鼠。
本来就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场面,江宴忍得头皮发麻,终于看见那身眼熟的黄袍挤过来,不堪受辱之下赶忙主动站起身迎了过去。
“咱们走吧。”呜呜呜呜呜这群弟子怎么回事啊好可怕突然把人围起来……
敏锐抓取到师尊话里一丝惊恐意味,贺行章压下心底的惊讶,轻声应了一句便给师尊开路。
忙不迭终于从人群里逃出来,社恐患者江小宴长长出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贺行章手里端盘上的菜色。
怎么还是清一色的素菜啊!江宴的眼神失落下去,在扫到放在最边上的一小碟清蒸鱼片时又重新振作起来。
有肉就行了,还要啥自行车!
努力偷块鱼肉尝尝!
嘴里快淡出鸟来的清运长老立下壮志,连回蜗居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落后两步的贺行章把刚刚江宴的眼神变化都收入眼底,不自觉笑了笑,他又不喜欢吃肉。
“师尊,这个……”等走到蜗居门口时贺行章便想要把那碟鱼递给江宴,他师尊却自己走进了院子里。
贺行章刚要端起鱼肉的动作僵了僵,以为这师尊又开始一会儿一个样了,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收回手,迈进了院子。
然而江宴开了自己屋子房门,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进去吧!”
他没来由地心跳快了一瞬。
把手里的端盘放到早就送过来的盘子对面,贺行章罕见地拘谨起来,江宴急着要吃肉,直接把人摁着坐了下去,然后就落座到徒弟对面。
刚准备找个借口讨点鱼肉吃时,那碟做得精致诱人的清蒸鱼片被人递到了他的端盘上。
“师尊应该多吃点肉,太素了。”刚跨过变声期不久的嗓音低沉又带着抹青涩,语气宛若溪水轻柔掠过,像是在对情人轻声耳语。
在江宴耳朵听来简直就是天籁。
对吧!我也觉得太素了!江宴内心对贺行章这个二十四孝好徒弟的感激犹如滔滔江水涌进了溪水,他颤抖着手用筷子把鱼肉一分为二,架起半块珍而重之地放在白粥上,把那剩下的半块又给放回到贺行章那边。
“你也需要温养身体。”
我改天就找阁主哥哥要求改善蜗居的伙食!太惨了咱们师徒两!江宴叹着气抿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鱼肉,感恩般地抿开入口即化的鱼肉纤维,下定了改善伙食的决心。
“哦对了,我晚上给你准备药浴,去你屋里。”江宴嚼着脆得吱吱响的竹笋,晃着脚说道。
“是,师尊。”贺行章放下筷子站起身朝他拱了拱手。
“不用这样,以后没必要老是行礼,怪麻烦的。”动不动就躬身拱手,看得江宴回想起过年回老家被礼节支配的恐惧,头皮都开始发麻。
贺行章闻言顿了顿,点点头小声嗯了一下,总算是放下了繁文缛节直接坐下来继续吃了。
他以前也确实不清楚清运长老吃东西的喜好习惯,但刚刚在经过那一叠叠煮得晶莹剔透闪着浅棕色酱汁光芒的鱼肉时莫名觉得这个他师尊说不准会喜欢。
毫无道理,可能和上古时期那些心血来潮顿悟的上神差不多?贺行章笑着抬头去看他师尊,江宴正晃悠着身子继续抿那一小块鱼肉,圆溜溜的眼睛里洋溢着无法忽视的愉悦。
发现贺行章在看他,江宴先是毫不在意地继续吃,可晃了不到三秒就突然意识到清运长老貌似是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晃来晃去的,他尴尬地猛停住了自己下意识动来动去的身体,尽量使自己进餐的仪态缓慢正常地恢复到端庄贤淑的样子。
虽然也不知道懒散的美人吃饭时到底是随随便便还是优雅端方,但是在徒弟面前肯定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江宴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肉,强行让自己的背不要驼下去。
不知为何师尊在被自己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再放松自然,贺行章有些许失望地垂眼,可能还是自己与他不够亲近,所以师尊依旧顾忌着基础的礼节。
吃完饭外面天色开始暗沉下去,江宴把贺行章赶着回房先洗个澡,而他自己则站在原地回忆了一下,按着记忆中的术法把端盘碗碟送回到神农殿,又再摸索着走出房门进入一旁的药房,抓了药浴所需的药材用小纸包包好放到袖中。
看了眼不远处贺行章亮着灯的屋子,江宴又回到房里翻开清运长老放衣服的乾坤袋,翻找半天都没能找到符合他徒弟身份的衣服,江宴斟酌半晌,试着掐了个诀传讯送给外门管理衣物的理事,让人送来一套内门亲传弟子的服饰来。
头一次玩法术,有点紧张和嘚瑟。
眼看着贺行章应该差不多洗完澡了,江宴就揣着药包去敲了人屋门,几乎是刚敲了一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贺行章穿着一件纯白的里衣,头发还湿漉漉的。
“劳烦师尊了。”他脱口而出道,然后正欲躬身的背就停在半程,显然是想起不久前江宴让他别老是行礼这件事来。
既然还记得,江宴也就没揪着这件事,只是踏进屋子环视了一圈,他这徒弟真的省心,屏风后已然放好了一桶正在冒着热气的清水。
贺行章合上门,转过身来他师尊已经走到浴桶旁打开了纸包正往里面倒药材,屋子里也逐渐氤氲起淡淡的药香。
“你擦擦头发,还得再等一会才能下去。”江宴弯下身想用手探一探水温,他原本垂在身后的头发却先一步垂到手边。他抬起头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有什么类似缎带的东西用来应急,干脆就稍微退后了几步把原本扎得好好的发冠全给松开了。
伪直男江宴想得非常完美,只要他把那条发带松开再像闺蜜小吴那样扎个低马尾就可以妥善解决脑袋上的长毛,但是他却低估了清运长老的发量,同时还高估了自己的心灵手巧程度。
已经用术法烘干了头发并且扎好了满分发型的贺行章回到这里见到的就是他师尊正在虚弱无力地和他那头乌黑秀丽的头发挣扎,要不是江宴本身的发质够好体质还行,恐怕待会自己得稍微扫一下地。
就那力道,看得他都头发隐隐作痛。
tedeng~
江宴:在下医毒双绝,永远不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师尊他会不会扎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