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门竟是没有在他指下碎裂,莫不是力道用小了?他复抬手又戳了一下。
朱门:……
莲止:……
一声轻咳,他转而放了力道去推门,门在他掌下缓缓开启。
莲止抬腿跨过门坎,入眼是一片荒芜。
小庙不大,仅一院一堂,院中摆着座一人高的香炉,中间零散插着几只未燃完就已灭去的残香。
绕过香炉,莲止走上台阶进入供堂,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竟非常干净利落。
供台上是一尊木雕的神仙像,衣着和身形竟显得有几分眼熟。
“嗯?”
莲止低低惊疑了声,继而退后几步,左右环顾了一番,接着他指尖上凭空燃起一点星火,低呵一声。
“去。”
那火悠悠地飞高,照亮了上面的一方天地。
莲止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片刻,他万分诧异道:“难怪眼熟得很,竟然是他,只是这山中小村,不供山神不供土地,竟是供了一尊他的像在这里,这是何解?”
话音刚落,那悬在半空的火苗竟腾的一下灭了。
莲止笑骂:“何时气度竟这般小了,说你几句都说不得了?”
语毕摇摇头,向门外端看去。
天色早已彻底暗沉了下来,门外黑黝黝一片不见沈庭身影。莲止在黑暗中独自站了一会儿,四周很是安静。
见没有其他异状,他闭眼又睁,再度对着小供堂打量一番,目光悠悠落在两处悬挂的垂幕上。
他想了想,伸手去碰,布料摩挲指尖的触感令他诧异。
不仅是那庙门,竟然连这庙中的垂幕都没有半分腐化迹象。
他握住垂幕,用力一拽,布帛撕裂的声响在寂静夜色中清脆显耳,就像连同这夜色都被撕裂一般。
莲止料到了这个结果。
看来对于设结界的那个人而言,这座庙宇,应该就是整个村中在他心里最为特殊的地方了。
莫不是那位的某个爱慕者?莲止坏心眼儿地想。毕竟现今的世上,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几个老古董了。
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垂幕撕扯成条堆在一处,指尖火苗跳跃,那幕布便燃了起来,照亮了不大的供堂。
沙沙地呜咽风声打破了万籁俱寂,摇曳的火光落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光怪陆离影子。
这令本就荒芜的庙堂,多了几分令人心惊胆颤的阴森寒意。
莲止面不改色地寻了个还算是干净的蒲团,撩起袍子就地坐了下来。
那燃烧的垂幕也不知究竟是用什么做的,烧了片刻不仅气味呛人,竟还冒了些许黑烟,就被他抬手给灭了去。
只是这样一来,供堂也就彻底暗了下来。
从窗隙中隐隐透进来的月色打在廊柱上,像一道道年岁的刻痕,记录着这个村子历经的年岁。
莲止复又站起身,走近供桌,曲指敲了敲桌面。
果不其然,这桌子并未在他的敲击下碎化,他转而伸手沿着桌边摸索了起来。
若他所想不错,这些庙中的供桌下应有暗格暗屉一类的东西,用以随时补充用完的蜡烛和燃香。
他顺着桌边摸索,指下木料细腻光滑,直到摸到一处凸起,上头挂着约莫一指宽铜环的地方,方才勾住用力一拉。
一个小屉被他抽了出来,借着夜色隐隐可见里头放着几张纸和几支白烛。
他将烛和几张纸取出,继而燃起烛火,对着昏黄的光亮开始细细打量起手中的纸张来。
这说是信却也不是,不过薄薄的几张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短短三行字。
“是当年的那个小杂种,他回来了!!!!!”
“蓬莱没了,谁也救不了我们。”
“快逃,永远别再回来。”
蓬莱?
莲止一怔,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个词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打量起信纸。
纸上字迹潦草的如狂风过境一般,如若不是其主自小就练得这个笔锋,那就只能是在恐慌至极之下写下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警示什么人。只是看起来似乎因为什么突发异状,并未来得及寄出。
莲止摸着信的纸张若有所思,这里有三张纸,也就是说要寄给三个人,这信上所说的小杂种,莫不就是藏起这方村子的主人?
攸而一阵风过打断了他的思考,莲止唇角微微翘起,带了几分不明笑意。
苦主找上门来了?
“是我。”
刻意压低嗓音的一声叫唤在他身后响起。
“你这是做什么?”莲止听到这熟悉声音有些好笑。“莫不是我念叨了几句,你就真来同我算一算账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来人嘟囔了句,又道“拿着。”
随即便朝他手中塞来一长物。
触手冰凉,掌心熟悉的花纹触感让莲止在接过的瞬间,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的长剑,青琉。
“你这偷偷摸摸的,就是为了将送它给我?”
莲止握住剑柄“噔”的一声抽出剑来,剑身嗡鸣,一道琉荧青光一闪而过,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自己剑也不挂心上,随意乱丢,还累我专程来跑这一趟。”君尘语含埋怨,面上却几分笑意流露,“你知不知道你摊上麻烦事了。”
“我是摊上了桩麻烦事。”
莲止言简意赅的意有所指,他收剑回鞘,将青琉幻成一只小镯扣上了腕子间。
他本意是指这次下凡来的这一件旧事,却不料君尘面露惊诧。
“你知道他是谁了?”
莲止闻言,面上虽一副了然神情,但心下却有些疑惑,他打量君尘两眼很快反应了过来。
君尘口中的他应当指的是沈庭,思此他微一颔首:“知道。”
君尘闻言没忍住怒意,一掌拍向供桌,久置多年的木桌经不起他这一掌力道,在顷刻间崩塌碎落,上头烛台供果散落一地劈啪作响。
“你既是知道竟还敢同他在一处?”
莲止不知为何从他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紧张来,他心下不解,但面上却没流露分毫,反而道:“你且说说,我如何不能同他在一处?”
君尘咬牙切齿,脱口而出。
“你忘记……”
话音未落,他幡然醒悟,硬生生咬了舌尖转口道:“莲果果,你诈我?”
莲止一掀眼皮望他一眼,又垂眼慢悠悠的将书信拢进袖中阻了他探究目光,心中有几分惋惜,道是愈发的不好骗了。
他道:“我诈你做甚?”
君尘细一想,好像也是,莲止的确没有理由来套他的话,是他操心过了头,却反而险些露了马脚。
他道:“你若真知晓他是谁?便说来听听?”
莲止奇怪望他一眼。
“他是沈庭。”
君尘嗤笑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为不屑。
“他就同你说了这个?”
莲止又看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他还能说什么?家住何方?产业多少?是否婚配?”
“咳,这些就不必了。”
君尘放下心来,可这心一放下,话也就多了起来。
“我本是昨夜就该将青琉送予你的,只是当时……嗯咳……同那沈什么的撞了个正着,就交了次手,不仅没讨到胜算,还将你马车炸了干净……”
他这话中把自己放在了弱势,话里话外都透着沈庭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讯息,他跟了这二人一路,自然知道沈庭是怎么对莲止解释的。
此话中意莲止又如何听不出来,但他没有去深究君尘话中明显的栽赃含义,只淡淡道:“我那马车是你炸的?”
线条柔和的眉眼在此时陡然变得高深莫测,半阖的眼瞳里,是一片似笑非笑能将人吞没的泥泞。
君尘喉咙滚动。
“我……不不不不,这并非我一人所为。”
“你倒是真有出息,连一个小辈都打不过,怎么?是来我这里告状来了?还是想让我出手替你抽他一顿?”
想拖某人下水却反被将军的君尘:……
他无言地打开手中那把描金边的风君扇遮住半张脸,颇为窘迫的轻咳了几声,目光四处乱晃悠,就是不去看莲止。
莲止又如何会不了解君尘这个人,他轻哼一声没有再接话下去。
“咦”
一声惊疑,君尘十分诧异的自言道:“这里竟是供得我么?可当真稀奇,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是挺稀奇,不供山神不供土地,偏偏供得是你这么个无所事事,什么也不管的。”
莲止有几分疲惫地闭上眼笑道。
君尘闻言忿忿不平。
“无所事事?你可知那小天君……”他话说了一半陡然顿住,紧接着语气一变冷笑起来,“呵,我当你夹着尾巴逃了,没想到竟还敢回来?”
狐狸嗷嗷地叫唤声随之响起,莲止睁开眼闻声望去,门口站着的,赫然是沈庭。
他一身玄袍,面无表情,手中抱着一堆枯枝,肩上趴着的狐狸崽正冲着君尘龇牙咧嘴,好不凶悍。
“可是饿了?”
沈庭看也不看君尘一眼,低低问了句,就抱着枯枝向莲止那端走去。
但莲止还没动作,却见君尘蹭得一下大步走来,手中折扇一合捏着柄就往他身前一挡,语气中难得带上几分讥讽。
“我们之间的事何故牵连他人,你想做什么?有本事就冲我来。”
气氛一下变得古怪起来,莲止起身抬手拍了拍君尘的肩,似不曾见眼下这般剑拔弩张的情景,眉眼含笑冲着沈庭道:“你方才去了哪处?怎么这般久?”
理目前出现的世界观
世初分神、鬼、人、灵四界。
神鬼战后,神宫毁。分九重、鬼域、凡尘、灵界四界
每一界又划为其他小界,譬如九重天又分为上中下三重天
上重天:居位高权重隐居者如莲止、君尘、天君等,居司掌人间命脉功绩之仙如天司府中司命、司缘等
中重天:接受供奉,食人间香火,有轻微职责在身,大多是散仙。
下重天:由灵、鬼、人修炼飞升的小仙多往此处,再根据职位派遣往其他重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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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