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过关啦——!”
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深夜中响彻。
夜真双手呈喇叭状,站在山顶大声喊了起来,还不忘踢了一脚瘫坐在地上的顾厌生:“火柴棍,你也喊两声,畅快极了。”
顾厌生懒得搭理他,索性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繁星璀璨的星空。
登上山顶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二十余人,年龄大多十岁上下,但是也有几个年龄大些,目测或许十五六岁的样子,彼此之间都已经组成了小团体,三五一群的环坐在一处,或低声私语,或沉默不言。
到了山顶的人都不算傻,如何猜不到半途中遇到了异常,等大家都聚在一块,稍稍一交流,便晓得了这是将第二关也过了。
过了这两关,就只剩下最后一关了。至于这第三关,考验的是心境,越是无欲无求越是容易过,心境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提上来的,所以大家也并未过于担忧。
但像夜真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吼之人还真没有。
顾厌生有点羡慕他,羡慕他的肆意鲜活。
“喂,你们不来几嗓子么?真的很爽!”夜真很是自来熟,见顾厌生不搭理他,便对身后其他人喊道。
他眉眼间俱是酣畅,对人招手:“快来快来!”
或许是他的笑太有感染力,渐渐地有人开始试着开嗓子,再之后,整个山顶都传来一阵阵畅快嗓音,有些调皮的甚至一边大声喊一边用手拍打嘴唇,发出的声音变着调子也别有一番趣味。
顾厌生听着耳旁的鬼哭狼嚎,心情竟也欢快不少。
眼前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夜真眨着眼睛道:“火柴棍,你真的真的,不想试试么?”
“不试。”顾厌生果断拒绝,“你一边去,挡到我看星星了。”
夜真嫌弃的咦了一声,而后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奇怪道:“火柴棍,你真的是**岁吗?”
顾厌生不看他,随口道:“你觉得呢?”
夜真认真道:“我觉得你不是**岁,而是**十岁。”
他将手肘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继续道:“就跟我家的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的。”
都说小孩子心思最为灵敏,顾厌生没想到夜真看着大大咧咧又没个正形儿,心思却也这般敏感,她微微敛了一下眼睫,还没说什么,夜真便自说自话起来:“我看就是你饿的了,你瞧你瘦的,浑身上下都皮包骨头了,吃不饱饭怎么开心嘛。”
他拍拍胸膛,信誓旦旦道:“你今后就跟着小爷混,小爷吃肉你喝汤,不出一月保准成一个大胖墩儿!”
“滚一边去!”顾厌生笑叱道。
去他的大胖墩儿。
夜真挑眉,得意洋洋:“火柴棍今后也要多笑笑嘛,虽然你脸上没什么肉,笑起来就像骷髅头,但是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都能吓哭小孩子了。”
艹你大爷的!
顾厌生眉心直跳。
若不是顾忌着暗中观察他们的修士,她能打得他满地找牙,哭着喊大爷,熊孩子就是欠收拾。
她恨不得咬牙切齿,却又展现出温顺怯懦,轻软道:“你不要这样说,不然我就生气了。”
夜真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你,你你没事儿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话,怪渗人的。
顾厌生笑的温软,一脸茫然无知问道:“怎么了?”
夜真费解的皱着眉头,刚要开口说话,便看到青隐弟子御剑而来。
顾厌生顺势跟众人一同站了起来。
那弟子落地收剑,拱手行了一礼,而后道:“恭喜诸位通过前两关,如今夜色已深,诸位可随云深去客房休息,好生休整一番,待明日下午申时再进行第三关考核。”
众人松了口气,还有些释然,那个幻境果然是第二关。
对于客房休息,自然是纷纷应是,爬了几天台阶,最想的就是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云深面含微笑,走在前面,带领众人来到一旁,而后道:“此处是传送阵,可直接去往留客峰。”
夜真弯着腰在顾厌生耳边低声道:“这传送阵若是设在山脚就好了,一下子就能上来。”
云深自然听到了这声嘀咕,对夜真笑道:“在山脚自然也有传送阵,只是第一关为青隐筛选弟子的关键,便未告知诸位,还请见谅。”
夜真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顾厌生却默默的记下了传送阵的位置。
这传送阵的便捷之处便是不管有无修为,只要进了传送阵,便能传送到指定的地点。
她若是摸清了青隐所有的传送阵,就算没有灵力也能随意走动。
不行。
顾厌生有些失望,前些日子她看过不少书,对于阵法也是知晓一些的,阵法一般都跟设下阵法的人存有感应,她若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是不能依靠这些传送阵。
不过眨眼间,顾厌生便已经到了留客峰。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完整的院落,其上书“留客居”,外面几位青隐的弟子在夜巡。
云深将众人一一安顿,一人一间房。
顾厌生合上房门,便见内室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便好好的洗了一番,而后便裹上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顾厌生醒来,打开房门,见其余的房间还关着门,料是还没睡醒。
其实她也仍很疲惫,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之前的辟谷丹早就不顶用了,顾厌生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饿。
她想念沈奉雪做的早餐了。
沈奉雪的手艺没的说,便是一碗清粥经了他的手,都变得更加美味,想到此处,顾厌生觉得自己更饿了。
想来,她也已经四天没见到他了。
下午的问心池,她自觉是过不去的,也不知道若是如此,他还会不会认她做徒弟。
顾厌生眼底划过一丝暗淡,谁又会收一个心机深沉,心怀鬼胎的弟子呢。
清雪殿后院。
园圃内青菜颗颗生机勃勃,枝叶舒展,小厨房内传来一声声有节奏的切菜声,寻声望去,一抹白色身影,正在期间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只是那抹白衣身影微微一颤,动作却迟缓了下来,清俊的眉眼也蹙了起来。
沈奉雪的唇毫无血色,面色更是苍白如雪,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心的刀柄。
头又开始疼了。
他强忍住头疼,缓缓松开手心的刀柄,走了两步,整个人无力的倚靠在墙上,像极了枝头衰败的寒梅,在寒风中颤颤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