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舒峰的时候,时间尚早,于是谢临就接着练了会儿剑。
直到暮色四合,萧应雪去叫他,说是给他买了新做的花酥让他过去尝尝,他这才收了剑回去。
傍晚时分,小院笼在一层迷蒙的薄雾之中,晚霞斜照,洒下层层瑰丽光晕。
粗壮繁茂的歪脖子树下,石桌上茶水氤氲着热气,糕点散发着清甜的味道。
谢临洗了手过去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咬下一口。
外皮酥脆掉渣,内陷软糯香甜,还带着股清香,甜而不腻,好吃!
“师尊最好了。”谢临自己开心了,也不忘哄哄师尊。
萧应雪看他笑,眼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檐下风铃突然无风自响,发出一阵清脆声响。
萧应雪敛了神色,说:“进来吧。”
话音落下,一位白衣弟子就走了过来。
他低着头,双手承上一封信,道:“宗主,这是瑶池仙谷派人送来的请帖,说是林谷主不日要跟新道侣举行结契仪式,特邀请您前去。”
“咳咳——”谢临猛地咳了起来,他接过萧应雪递来的茶顺了顺,震惊道,“又有新道侣?!”
就他这些年知道的,林谷主的道侣换了得有不下十个了吧。
修仙界不乏三心二意的人,但像林谷主这样的属实少见。
前者大多都只是贪恋鱼水之欢,只有林谷主,各个都是真心、各个都海誓山盟、各个都结契,然后各个都不长久。
牛的。
“不去。”萧应雪说,“就说门内事务繁忙,腾不出时间,让人把礼送到就行。”
“好,那弟子就去回复了。”
“嗯。”
那弟子走后,明明跟刚刚是同一个,但谢临就是觉得手里的糕点越吃越难吃,有点噎人。
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道:“前几天长孙皓之还跟我说林谷主在修炼上遇到了些阻碍,怎的如今还有闲心找道侣了?”
萧应雪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里的茶具,说:“修行万法不过方寸之间,谁也说不准。”
这倒是真的,谢临之前还以为萧应雪无欲无求呢,谁能料到他也会有**。
不过这不是重点,谢临问这句话不是想问道,他是想引出下面的话。
谢临抬眼,看着经络缠绕的树枝,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道:“师尊你想不想找个道侣吗?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人?”
正在倒茶的萧应雪手一顿,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还能为什么??
短短几天,两次啊!
但谢临说不出来那话,他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萧应雪:“有。”
“嗯?”谢临垂眼,“那...…我能问问是谁吗?”
萧应雪笑笑,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黑色的眸子在夜晚中显得格外深沉,他轻声道:“我喜欢我们小临。”
华丽的声线中带着些漫不经心地慵懒散漫,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顺着晚间潮凉的气息传到谢临的耳中。
谢临垂头捂脸,声音从指缝里闷闷露出来:“......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
“那是哪个喜欢?”萧应雪语气诚恳,似乎是真的不懂。
谢临叹气,无奈起身:“算了,我去给鹦鹉喂水。”
他们院中养的鹦鹉颜色亮丽,憨态可掬。这种鹦鹉虽然好看,但一般情况下是学不会说话的。
不过他们养的这几只整日生活在灵气充足的望舒峰,比普通的自然要聪明些。
只听过一句的话,它们就开始叽叽喳喳地不听叫喊:“我喜欢我们小临。”
“我喜欢我们小临。”
“我喜欢我们小临。”
“......”
谢临被吵得耳朵疼,于是对那只叫得最欢的呲牙,威胁道:“再说尾巴毛给你拔秃。”
小鹦鹉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盯了谢临一会儿,突然倔强地大喊一声:“我喜欢我们小临!”
完了转身,用屁股面对谢临。
谢临:“......”
*
次日,谢临是被一阵谈话声给吵醒的。
其中一道是萧应雪的声音,另一道谢临不认识,估计是某个弟子。
尽管能听出来谈话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谢临毕竟是元婴境界的修士,要敏感许多,还是能听到不少,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罢了。
他透过窗棂看向外面,一片漆黑。
什么情况?
这么早就有人来找萧应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睡意一扫而空,爬起来穿上衣服出门。
晨间浓重的雾水在开门的一瞬间糊了一脸,谢临随意抹了下,就见院子靠近门口的地方,一身白衣的萧应雪正在跟一个弟子说话。
那弟子面生,谢临没见过。
萧应雪听到了动静,朝他看过来,微微皱眉,道:“吵到你了。”
“没。”谢临走过去,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面生的弟子神色慌张,嘴唇颤抖道:“白、白、白冥峰的仓冥长老......仙逝了。”
谁?!
谢临脑子短暂空白了一段时间,立马追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那弟子摇头,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景华长老说让我来叫宗主去议事堂。”
萧应雪:“知道了。”
跟那弟子比起来,他的语气异常平静沉着。
谢临连忙道:“师尊,我跟你一起。”
“……”萧应雪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道:“走吧。”
*
议事堂。
景华长老在屋内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叹气,偶尔使劲拍手,咬牙跺脚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瘫倒在椅子上的江照头都被他转晕了,有气无力地喊道:“师尊,您坐下歇会儿吧。一直转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给您亲生徒弟徒增烦恼。”
“我这是着急。”景华长老瞪他。
说完,余光就撇到外面有三个人影正快步朝这边走来,他立马念着“来了来了”迎了上去。
三人不多时便走了过来,萧应雪脚下未停,在进门之前说了句“在外面候着。”
跟着的那个弟子立马会意,站在了门口。
待萧应雪和谢临迈入屋后,景华长老立马把门关上,跟看救星一样看着萧应雪,道:“应雪,你可算来了。”
萧应雪径直到主位上坐下,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翎决宗的议事堂内有隔音咒,只要关上门窗,无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传到外面去,哪怕是贴着门窗也不会听到任何声响。
但即便如此,景华长老还是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峻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今早寅时,值班的洒扫弟子,也就是此刻正在门外候着的那位,在去清扫云屏宫外的地界时,在宫门口的长阶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血肉模糊,四肢分离。
这弟子当场就吓坏了,哭喊着要去报信,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捉徒弟回宗门的景华长老。
景华过去一看,发现这尸体的居然是避世的仓冥长老,而且死状竟然和当年的翼阳和风玄两位老祖一模一样。
他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忙让这弟子去找了萧应雪。
景华长老:“我在方圆几里设了道结界,防止一些线索丢失。另外......我把仓冥的尸身带了过来。”
说着,他摸了下右手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下一瞬,屋子正中央就出现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身。
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景华长老:“不过虽然死状一模一样,但我觉得仓冥并不是走火入魔而亡,而是被人杀害的。”
“我检查过了,他身上并没有魔气。而且,伤口都能看出是旁人动的手,是翎决宗的招式。”
说着,他觑了眼萧应雪,而后才继续道:“虽说当年翼阳和风玄两人身上的伤口也是如此,旁人动手,翎决宗的剑法。但他们是两个人,又入了魔互相残杀才会如此。可仓冥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办得到,所以他一定是被人杀害的。”
此话一出,屋内四人皆面目凝重。
被人杀害,这问题可就麻烦了。
杀害仓冥的人用的是翎决宗的剑法,这意味着此人是翎决宗的人。
可是在翎决宗,除了萧应雪,修为境界最高的便是仓冥了,谁能有这个能力杀他呢?
总不能真是萧应雪吧。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翎决宗中有人隐藏了真实的实力,还居心叵测。
这样的话,那事情就不仅仅关乎仓冥长老一个人了,更关乎整个翎决宗的安全。
这人究竟是如何混入翎决宗,又是如何隐藏自己的实力的,他背后还有没有人,目的又是什么?
景华长老愤愤道:“仓冥避世多年,究竟是谁要害他。”
拼凑而成的尸身在白布下静静地躺着,死亡的事实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再也无法起身诉说自己的冤屈。谢临看着看着,眼睛缓缓垂了下来。
昨天才见过的人,还跟他说了话,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幅模样,甚至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
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必须得打起精神来,找到杀害仓冥长老的凶手,这样才能不让他枉死。
谢临梳理着景华长老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但是凶手如果想杀仓冥长老的话,为什么不在无人的白冥峰动手?而且又为什么要模仿两位老祖的死状?”
“对啊。”江照也恍然大悟般接道,“如果是我想要杀一个人,那肯定会仔细小心,最好是毁尸灭迹,永远都不要被人发现。可这凶手偏偏如此大张旗鼓,云屏宫,四肢分裂而死,这不摆明了是挑衅嘛,就好像......”
谢临:“就好像生怕引不起我们的注意一样。”
写不完了,先放这么多吧,一会儿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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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