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笑是纯真的,也或许是被这副少年之躯所致,自重生来,挽臻觉自己的心智变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好似有股奇怪的力量将少年的心智扭转了。
总之来说,有些潜移默化了。
挽臻走着,手里拈着刚从道边摘的花,自有一股香气散开。
上一世,自挽臻被晓鸢最后一次救时,都好久了,扳起手指一数,加上今时,也约有十多载了。
晓鸢最后一次救他的徒弟,却毁了他的一生,因为他没法修道了。灵核损了,没法恢复,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
挽臻晓得个拯救白月光的方法,换核。
不过说是换核,跟器官交换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挽臻才想起回山寺给晓鸢带晌午。可惜重生后灵气太弱,没法飞回去,只好徒步。石阶虽长,不过稍使些轻功还是可以快些。
挽臻用灵气维着热气,踏芳而行。
回了山寺,馔案堂里挤满了人。不过依晓鸢的性格,他普遍不会去堂里,要么自己弄餐,要么不吃。
馔案堂是寺里吃饭的地儿,不过菜品并非晓鸢爱吃的。
挽臻自己提了饭菜,他自己很挑食,不过他倒知道晓鸢这人爱吃甜食。
书斋苑府门是关着的,看样子晓鸢一直没出府居。挽臻叹了声气,晓鸢不懂疼惜自己,为了那么些事,是愿舍弃自身的。
如同上一世,他生生为挽臻抗下一击又一击,用肉身护着他徒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连衣衫,衣角全全染红,用自己灵力护着他,直到自己嘴角染上一丝暗血,灵核破损。
晓鸢是不要命的,平日里也不爱吃饭。幸是挽臻专门带了餐来,否是又得饿肚子。毕竟道间可没什么吸收天地之灵而填饱的说法。
推开扇门,府里轩窗敞开。方待过了正午,映得屋里亮堂,光也便顺着窗棂洒了进来。
挽臻要去书斋找他。书斋苑以晓鸢的住处命名,书斋这名字也来得巧,恰好碰着个文武双全的晓鸢。
挽臻静着踏了进去,他也倒想瞧瞧晓鸢不吃饭,在干些什么。写书?静心修道?
沿着门隙往里头瞧,静静的,没啥声音。
“?”睡着了?
屋里帘子拉开了的,适时光照在案上。晓鸢伏在上面,笔在一旁搁着,书也在边上。挽臻心里啧啧道:睡得真香。这人哪都好,就是不顾疼惜自己。
挽臻走近了些,看着晓鸢,衣袖将脸盖着了,看不出神情,只听着浅浅的呼吸声。不过就这样趴在案上,额…会不会着凉?
书案边上就是床,挽臻拉开床帘,从里头取了被子。前世下了三年雪,天寒地冻,寒风早已悄悄袭过了心灵。
挽臻缓将晓鸢盖上,刚好瞅到那书。挽臻文学不好,但还是识得些字。书上正排方好写着一行字:春风所欲,得志至真。为道所全,寄风所向。
挽臻看得一脸糊涂,读不懂…不过,挽臻侧向了晓鸢那细腻的脸上。
平日里堂堂晓鸢师尊乃温柔为人之辈,一靠近便暖意缓缓,名副其实的白月光是也。但如今这白月光就在眼前,静静的,睡着了,不禁起了逗趣。
挽臻缓缓将脸靠近了,近到听着了喘息。晓鸢脸很嫩稚,让人忍不住想捏。嗯…前世都未曾好好看他的脸,如今瞅来好想捏一下,毕竟睡着时可是个好机会。
挽臻伸了手,指尖碰着了脸,心也砰砰跳,还是头一次这么无礼过。他将手触在晓鸢脸颊两边,触感如同软糖般,不过这么形容这么个大老爷们,额…会不会不太好…
咳咳,由挽臻的心里想法倒是这么形容的:晓鸢的脸跟猴屁股一样软,虽没真摸过猴屁股。挽臻心里自己干咳了几声。
其实这时挽臻心里很兴奋,还记得前世第一次在雁伏巅与晓鸢接/吻时都没这般感受,毕竟那时也算是双向奔赴。如今却是师徒关系,而且面前的可是温柔白月光!!!
“阿挽…???”不料晓鸢却猛地开口。
……
谁也别提这时挽臻心里是个什么活动,反正晓鸢一醒,挽臻可惊得手足无措。
“额…这个…那个…嗯…”
晓鸢脑袋也懵懵的,一对温柔凤眼看着挽臻。
“啊哈哈,那个师尊,徒儿想您一定还未曾吃饭吧,晚辈特地来送餐…”
挽臻:欧漏,不要,啊!为何偏这时醒了啊!不会认为我是变/态吧!
上一世变/态这词用在挽臻身上他或许没有怨言,可如今他是清身回还的啊,可绝不能被误会了。咳咳,等等,什么误会,嗯…
晓鸢其实觉得有些想笑,不过看着挽臻那已自己给自己憋红的脸,倒也知道了挽臻那想的什么了。不过还是柔声道:“嗯,谢谢阿挽啦。”
晓鸢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他睡眠浅,且又是修道者,一切风吹草动不过闻耳便知。从挽臻入苑来时他便晓得了,不过他不想起,便伏在案上想想《潭桃道旅》后文如何写。
晓鸢那会儿是有些困,刚想睡的,此时挽臻进了来,他没理,但挽臻确乎是有些胆大了。他没时间去管挽臻,便没去责他。他脾气好,亦放任挽臻如此待他。
只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远开,晓鸢方才睁了眼,他念起了脸颊边上的触觉,温热而轻柔。
案边放着饭菜,是热的,还有热气扑腾出来。
“他用灵气了?”
晓鸢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上面仍残留着少年的余香。看来挽臻还是有点良心的,但不多。
挽臻出了府门,仍念想着那软唧唧的感觉。所以是亏了还是赚了?
山寺里,人们放纸鸢。桃花映着,仙境为道,浮浮沧游,去来行顺。
挽臻也想着闲来无事,在寺里漫步着。
“殿公子?过来一起放风筝啊!”
挽臻顺声望去,是一群少男少女。“诶?月墨?”
月墨是挽臻少年时认识的一位少年好友,人很好,经常与挽臻玩。不过自挽臻修出灵诀后,二人便未曾相逢了。
“殿公子,今日又待怎么玩啊?”
月墨还是像之前一样,笑着望向挽臻。
“无待,随便吧。”
……
晓鸢此时还没有吃饭,就直直盯着那包饭菜,挽臻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那个调皮的少年,净祸事的徒儿也会想到送饭了?
待了许久,他终于起了身,拿起了筷子,夹起那放在最上面的红烧肉。肉肥而不腻,甜中带咸,一股酱香扑鼻。
也算挽臻好心。
收拾完餐桌,他便要去给绿植呵护呵护。
唉,晓师尊出来了诶!似乎在桃潭寺,晓鸢出门是件百年难见的奇事,毕竟有时吃饭时堂里都很少见他。要么是出来有事,或者给花草树木浇浇水。晓鸢这人很怪,待啥都同如心上人。
或是晓鸢太温柔,他样貌也令人忍不住让人多看,笑起来真的好看,人人都爱与他玩,亦或是与其搭上几句话。
晓鸢是爱花人士,君子之气。
他平生喜欢三种花,水仙,月光花,杜若,只可惜只有水仙在春天开放。月光花也唤作:夕颜。
春风唤语,不叹别离。
前世,挽臻当上皇帝那会儿,也会时不时构出些幻灵,也正是那晓鸢的三大仙花。不过花期短,很快就断了香。
挽臻在上边看着,不断联想到了前世往事,如今也不过一瞬之目。
“殿公子,别看啦!”
挽臻回首,念起这个称呼。殿公子这称呼,他已经二十年未曾听过了,那些也过得太久太久,似乎让他有些不合群。
虽说此时挽臻心灵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但重生后却稚气未褪,少年心智仍在,爱他的心亦未曾变。
挽臻倒生得也不差,与晓鸢相比,真的太搭了。
寺里的人爱与挽臻玩倒也正常,毕竟少年也好看,那会儿挽臻性格很好,相处起来也挺融洽。
不过此后患了弱水病,便如同变了个人。
弱水病,病源来自一朵花,弱水七尺彼岸花。前世清虚巅的北晏池便种有此花,这是道间的邪花,种此花的主人会被磨灭人情。但人情又会被转为灵力,这种转换术是禁术。
前世,为了救晓鸢,挽臻被磨灭人情,成了暴戾之君。不过,晓鸢被噬魂三年,也无人知他。
往事随风,不既。
挽臻很爱很爱他,如今重生,也要为他。
不过挽臻正放纸鸢去了,他心思却一直在晓鸢那儿。
“殿公子,快看,水仙!”月墨同挽臻说道。
“真的诶,这里怎么也有水仙花啊!”随行的一群玩伴也道。
春风拂过几人脸庞,发丝缕缕。挽臻觉得浑身暖和,毕竟前世真的太冷了…
几人也到了乡里山坡那,也正是挽臻重生时躺着的地方。
这儿地势广,阳光照着,暖和的很。
不过几人竟恰好在这遇到朵水仙花,便惊喜几番。
几人放起纸鸢来,春风吹着。
“哈哈,还是殿公子纸鸢放得高!”
“谬赞了哈哈。”
几人嘻嘻闹闹的,羡儿也从家里跑了出来。挽臻见羡儿也来了,便将纸鸢递了过去。
“谢谢大哥哥!”羡儿惊喜道。
挽臻也玩累了,便悠哉悠哉着躺下了。
毕竟人生二世,前世做皇帝什么都玩腻了。什么沙场金戈,万里沙腾滚滚,皆似惊鸿罢了。
春风再拂少年发缕,翩若浮云。
羡儿是乡里离山寺较近的人家,她大名叫羡星。前世的话,挽臻倒也没太过注意她,但如今既已如此,这羡星倒也可好好相处一番。
挽臻摸了摸口袋:诶?糖酥。给晓鸢送餐的时候尴尬跑了,竟忘了这东西。
挽臻赶紧又跑了回去。
“师尊?”
挽臻在府门口问了句。推门进去,见晓鸢还在,便将糖酥递了过去。
晓鸢有些惊诧地看着,道:“啊?阿挽…这…”
晓鸢想挥手拒绝的,但挽臻这小子却直接将糖酥塞在晓鸢嘴里。
二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牵连卷起。
人生太短,余生只爱你,我的师尊。
这会儿挽臻比晓鸢矮一点点,晓鸢倒也有些受宠若惊般。
“师尊?怎么样?”
晓鸢嘴里甜丝泛起,甜味在嘴中融化。笑道:“阿挽有心了,下次不用买…”
“啊?”
“挺好吃的。”
挽臻将其它糖也递了过去,晓鸢倒也不再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