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几人赶回卫城时,城中的骚乱仿佛已经到了尾声。叶云盏带着人翻墙进去,他身姿轻盈,几下就从城墙翻去,琼霜背着祝鸣妤不好动作,于是便去寻侧城门。进了城不见叶云盏,绕了两条巷子竟然又看到他,脚下堆了几具尸体,手中长剑还在往下滴血,那剑锋却在月光下一闪而过一点血红的倒影,急急地催她:
“快些,我找不到师姐在哪里。”
“你找不到我就能找到?”琼霜与他年龄相仿,说话也就直接些,“我也不知道。她只说,今夜将乱,彼时她会给我们传音,叫我们去城外窃取蛇渊地图。她自己要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不在城主府吗?”
两人在路上没看到云婳婉也没看着云霆,只好不停地兜圈。叶云盏尝试放出灵息来寻找云婳婉所在,但却被满城乱窜的各种各样的气息扰得头疼。他比以往更急躁,连脸都白几分。无头苍蝇似的撞了一段时间,叶云盏也只好叫琼霜先将祝鸣妤找个地方放下,归剑入鞘,用手指在她的后背经脉上摸了一遍,神色便一沉。
“这个我平不来,还是得叫你师尊。”
琼霜的脸色略略有些发白:“此前都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云盏并没有回复她,只是把手一伸:
“那张地图给我看看。”
琼霜将地图交予他。叶云盏蹲在地上,将卷轴从左到右看了个仔细,随后将卷轴往琼霜怀里一丢,提剑起身。
“你先将你师妹送回城主府,找一个地方安顿好。我去找师姐。”
他没有给琼霜任何提出疑问的机会,转身便离去。琼霜也自知喊不住他,见叶云盏都没说什么,又看祝鸣妤只是昏睡,似乎并不是很严重,便略略放了心。她知晓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自己擅自做决定,故而听从叶云盏的指示,将祝鸣妤带走。
不多时小巷内便空无一人。琼霜向东,叶云盏向西,至少一个时辰内他们都不会再见面祁城的袭击非常突然,此前完全没有过任何征兆。金佩玉白日里搭台唱戏,晚上便悄悄将队伍分成四支,一支留守营地,另外三支分成三个方向,其中一支翻入卫城,以图从内扰乱。仅从这一点来看,就能知道在外的一定不是普通军士,传闻云钰一听说这事儿就先掀了桌子,随后便在桌子的掩护下出门去,跑了。
据说跑之前还问云婳婉:“不是说民间的争斗不许修真界介入吗?他们如此挑衅,你们竟然就这么坐视不管?”
云婳婉只道:“我不是也来了吗?”
她父亲哑口无言,只好随着护卫速速离去。那一队修真者倒也目标明确,直奔城主府。只是在琼霜抵达时,却意外地发现府内没什么人。她本来将剑都摸了出来,随时戒备,可面前空旷却又令她有些无所适从。最后,她畅通无阻地将祝鸣妤放到了云婳婉的房间里。云婳婉的房间布有她自己设下的灵力网,不必担心会有人突袭。正在犹豫是否要先将她唤醒时,突然听到窗外有个声音在喊她。
“女侠、女侠?”
琼霜下意识抬头,一道剑光却冲破帘幕,一剑劈向她半张脸。琼霜立即向后一仰,却依旧被削掉一缕头发,她立即反应过来,将地图往怀里更深处藏了藏,将祝鸣妤挡在身后,一把掀开帘子时,却没在外面发现人。
窗外是一条长廊,将后院间隔成两半。左边是枯萎的花池,右边则是虽然已经有些枯黄但依旧算得上是繁华的园林景色。一道木桥隐约浮现于夜色中,又被这一层幽幽迷雾掩盖,琼霜往那边看了一眼,便掉头走向后面。
长廊不长,但也不算太短,走上几十步便是一个拐角。城主府空无一人,安静得令人生疑,琼霜握紧手中的剑,贴着那红色的连廊一路向前摸。廊外唯有几盏灯随风摇曳,也发不出一点声响。整个夜色宛如身处于画中,没有半分声色。
从云婳婉的厢房往外绕大概三个拐角,便是她们的房间。她们与师尊住得很近,平常往来也方便。但是不知为何,行走在这条长廊上,琼霜不如往日轻松,反倒总有一种不安之感。她顺着长廊一直往前走,拐过两个拐角,便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她不好形容这种味道到底是什么,像是一桶刚捞上来的鱼洒了满地,连带着海水也汩汩地涌来。这味道很难闻,很刺鼻,很腥气。琼霜皱着眉,掩起鼻子扇了扇,随后绕过拐角,一头撞去——
当即眼前红通通一片,宛如深陷血雨腥风。遍地都是鲜红的、暗红的血,竟没有其他的任何颜色,黏糊糊得粘鞋。琼霜只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向后猛退两步,一把捂住嘴。此刻映照于她眼中的莫过于一副人间地狱场景:廊上灯影尽灭,昏沉黑暗。一排排蚕蛹一样的东西悬挂于梁上,在两侧排列,淋下淅淅沥沥的血水。血腥味扑鼻而来,此时可不再像那海水似的气味,而是尖锐刺鼻直钻肺腑,令人头脑发昏。再看,方知是一个一个倒吊起来裹进蛹里的人。头朝下,双脚被缚在一起挂在梁上,一条一条挂成帘子,血水滴滴答答,沉沉地直往下坠。
琼霜一把捂住嘴,吐意却遏制不住。她后退两步,急急向后奔去,却猛地撞上一个人。此人被她一撞,非但完全没有任何动摇,反而还能伸手扶一把。琼霜大骇之下抬头一望,却愈加惊惶:此人个子高挑,身形消瘦,面上带一副青面獠牙鬼面具。这面具一下撞她面前,叫她立即挣脱束缚,拔剑便要对战,那人却一抬手,示意她冷静,一个声音沉闷地从面具下传出来:
“是我。”
一只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带着笑的面容来。琼霜看到他的真容,怦怦直跳的心才终于沉静下来,连忙道:
“见过观微师叔。”
她惊魂未定,嘴唇发白,手忙脚乱下行礼也草。好在柳轻绮向来不在乎这个,随手一挥示意她免礼。琼霜连忙上前,要和他说发生的事情,但突然间,她忽的想到自己应该核实些什么,问道:
“观微师叔,您是和东山师叔一起来的吗?卫城情形紧迫,若是没有掌门口谕,我们还是先找师尊为妙……”
“没有掌门口谕我又怎会来到卫城?”
柳轻绮拍拍她的肩膀,虽然箭在弦上,但并不着急。
“是掌门师兄亲口跟我说的,卫城事态紧急,命我来救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同我说说吗?”
“是,观微师叔……”
琼霜嘴上应着,心下却生疑。柳轻绮已经越过她要往里走,望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或许是语气,或许是神色,又或者是那种很难界定的,比如……
其实琼霜一直都觉得柳轻绮笑起来很好看,主要是很温柔。他一笑,就好像春风化雨一样,叫得所有人内心都平静一些。也许也是因为如此,她总感觉这样的笑容里缺点什么。有的人正是如此,总在细节上有着自己独到的特点,会叫他人突然发觉。
琼霜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发觉了。其实她和柳轻绮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两人见面次数不多,理应不应当记得这么仔细。但是莫名的,她就是发觉了其中不一样的地方,一面她主动让开位置叫他身后惨状,另一面垂下眼睛,有意观察他的腰间,步履间衣衫轻轻晃动,悬挂在腰侧的剑鞘末尾却空空如也。
琼霜一面为他讲述现在的情况,一面不动声色,保留距离跟在身后,眼神从剑鞘一直往上,直至落到他的肩头。她以手扶剑,放缓了语速,跟着柳轻绮走进那条血色长廊不两步,便冷不丁突然问道:
“师叔,您的剑穗呢?”
“什么?”
柳轻绮似乎愣了一下。他回过头,可就在侧脸方转来瞬间,一把利剑倏然捅穿他的胸口。他怔在原地,顶着胸口的血洞转过身,看向这个突然出手的人。琼霜手执长剑,噗的一下拔出剑锋,任由血在剑上淅沥沥地滴,与身前惨状几乎融为一体:
“杳杳剑由我从方濯师弟手中接下,亲手送上山。剑上红穗由特殊法子所绑,绝不可能轻易取下。你到底是——”
琼霜的心中还有无限的疑问,但是她却问不出来了。眼前人身形不变,宛如雕塑般立着,面颊却立即腐烂。可是露出的却不是白骨,而只是暗红色的脓血,夹杂着中毒似的棕灰。伤口也仅仅只是一个血洞,内里空空如也,流出来的血水很快淌遍了他的上半身,将胸腔都几乎融化,可他丝毫不动,浑然不觉。
琼霜察觉到了危险。那双漆黑的眼睛自从被她识破后便始终牢牢地盯紧她,令她头皮发麻。琼霜后退两步,当机立断,立即向后冲去。那个人并没有追来,耳朵里只能听到从自己胸腔里传出的剧烈的喘息声。由于过度的紧张,她连那骤然受到冲击的透入骨髓的恐惧感都消失了。长廊蜿蜒似乎永无尽头,天地开始摇晃,她只好在这样的惶恐不安中凭着直觉往前冲。但是她的心中却已经有了如此恐怖的猜测:
这个柳轻绮是假的,那那个叶云盏呢?
-----
金佩玉单膝跪在地上,咳嗽数声,身后是无边无际死寂的夜。她仅仅只能以剑锋作为自己的支撑、不至于完全跪下,可唇下与胸前的血渍已经彰显了她的现状,她已经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
一只丝履踩上面前沙尘,再往上看便见一抹艳红裙角,如同太阳般灼烧着眼眶。金佩玉心中不忿,咬紧牙关,眼眶竟然都红了一圈,可却无能为力。稍一动作,就得扶着地一阵猛烈咳嗽,喉间干瘪腥甜,没完没了地往外吐血。
云婳婉手中长剑淋漓如星光,立于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仅仅只有发丝略显凌乱,身着整齐而神色平静,连眼中也不显得有多冰冷,仿佛不在乎她是谁,哪怕她想杀了自己。那眼神寂静如初,却并不冷淡,反倒更像是悲悯。她悲悯地、充满同情地望着地上的人,随后将剑往鞘中一收,蹲了下来。
金佩玉连连咳嗽数声,一把拔出剑,挡在面前,满脸灰尘分外狼狈:“你想干什么?”
“你不应该这样来做,”云婳婉没有任何出手的意图,只是这样打量着她,平静地说,“我说了,无论是为什么,都不值当。我云婳婉是懂事的人,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果于朗清仁义,我绝不会与他针锋相对。如果落玉宗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也定不会离开。”
她伸出手,错过剑锋,轻轻梳理了一下金佩玉凌乱的碎发。这落败的女子喉间发出一声鸟似的微弱的尖啸,徒劳无功地向后躲,用尽全身力气以颤抖的手臂抬剑就要劈,却又被两指夹住,轻飘飘向外一挑。云婳婉的手畅通无阻地摸过她的侧脸,顺着面颊向下,落到下颌,忽而猛地掐住,迫使她抬起头来。
“如果你仅仅只是个落玉宗弟子,我一定会放过你。如果你只是于朗清的夫人,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刁难。”
“只是很可惜你是我的敌人。”
云婳婉的声音骤然放轻,如同吐气,在金佩玉耳中却有如千钧重,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几乎要将她压垮。如此温柔的语气,她却感受到了所谓生死威胁的恐惧,被掐住的下颌仿佛也要被这两根青葱似的手指捏碎一般,从脸上传来的疼痛竟顺着这冰凉的指腹传遍全身,叫所有的关节都跟着一起哆嗦起来。
“云、云婳婉!”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哆嗦得那么厉害,“你、你若是杀了我,云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们本便想要让你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若你杀了我,只怕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云城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云婳婉微微一笑:“好可怜。分明是落玉宗掌门座下的弟子,可背后撑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宗门,还是那个随时都可能背叛你的夫家。”
语罢,她语气加重,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阴冷,更紧地掐住她的下巴:“我不好过,是因为谁,城主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同样,你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是因为谁,难道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如果不是云城定要和我卫城结亲,若不是于朗清心术不正又贪婪自私,你我现今绝不会如此相对。”她忽的一笑,只是笑容也极为冷淡,“金佩玉,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嫁给了他,可他却只拿你当枚棋子,还是一枚没什么用但是听话的棋子。否则,当得知来卫城驰援的人是我的时候,他就应该制止你的自荐。因为他知道,他要报复我,我也要报复他。”
“而且,你军中的落玉宗弟子可不少……是吧?”
金佩玉早已脸色大变。她丰润的嘴唇变得干涩枯萎,娇艳的面庞也好似一张纸般苍白单薄,漂亮的眉眼已被震惊和恐惧尽数淹没得不成样子了。她的剑当啷一声落到地上,抬手去抓云婳婉的手腕,希望她捏得更轻一些。而几番下来,她也早没了此前那副嚣张风姿,而是抖抖索索如同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冲她摇头,想要乞求什么,可半天也只能说一句:
“不……不,别,师姐,别……”
“别什么?”云婳婉盯着她。金佩玉惊恐地喊道:
“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想要什么……落、落玉宗的一切,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别杀我,师姐,别杀我,求求你……”
云婳婉道:“我要落玉宗的东西干什么?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他们什么德行我都明白,还能不能有未来我也早就清楚。如果说我想要什么,我便只要一个。”
金佩玉忙不迭说:“师姐想要什么?我定会尽力做到!”
“我要一个教训。”
云婳婉说。
她的手指忽一用力,金佩玉便从自己的下颌处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响。首先感受到的是痒,在短暂的呆滞后,疼痛才如同潮水蔓延而上,逼得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云婳婉硬生生地卸掉了她的下巴,自然而然,她也就不能说话了。云婳婉平静地起身,她的眼前便只有那烈火似的红色。手掌落下来时,金佩玉只觉浑身的经脉都跟着一起颤动,仿佛一股冰冷的寒流从下颌破碎处向下延伸,即将将血液都冻住,也将这些跟随她数十年的灵息一同打入冰窖、再尽数击碎……
金佩玉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她在全盛时都不是云婳婉的对手,此刻也只能如同一只小兔子一样被她捏在手中,好似连愤怒都只是引人注意的表征。金佩玉明白她想干什么——她是想如法炮制,将自己的灵息也废掉。这是一个教训,给她的,也是给于朗清的,一个教训。
金佩玉眼中除了浓浓的恐惧便只剩下仇恨。她只能如此承受着云婳婉的威压,无助而不甘,却毫无办法,也没有人能在此刻为她伸出援手。落在肩头的手像一只秤砣,正沉沉地将她的灵力网压碎,剧烈的宛如要打碎骨头似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剧痛激发出来的仇恨彻底席卷了她,金佩玉努力撑起上半身,痛得面部扭曲,却在这样的劫难中用尽全力大喊:
“云婳婉,你最好杀了我!如果我能活着,如果你让我活着,云婳婉……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像狗一样趴在我面前求饶!”
“随便。”云婳婉说。
她神情不变,面色如常,完全没有为那句威胁而受到一点儿影响。她搭着金佩玉的肩,眼睛却望向远方的深沉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下灵流也越涌越多、愈演愈烈,像流水,像月色。她的面颊便在这样的月色中越来越明晰,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喊住了她。
“师姐!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实在太突然,云婳婉下意识回头去看,灵流也就停滞半分。这一瞧便一皱眉,分外吃惊:
“云盏?你怎么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师姐,咱们还是先解决现在的事。”叶云盏抱着剑走上前来,“这个女的为什么要杀掉?留着做人质不是最好吗?拿她去威胁云城城主,叫他不敢再派兵来,我们的心头大患自然可解。”
“……”云婳婉虽是不知道他因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心有疑虑,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师弟,你不知道,用她做人质是没用的。于朗清与燕应叹十分相似,他派出来的人便是棋子,丢出来就不会再管。我们留着她,自是毫无用处,反而遂了于朗清的愿,更给他入侵卫城找借口——”
话音未落,叶云盏便突然走上前来,站到金佩玉身边。云婳婉不知可谓,但见叶云盏别过脸来冲她使眼色,正是以往见惯了的那种吊儿郎当神色,她便半信半疑地收了手,自觉他或许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便打算看看叶云盏想要怎么做。叶云盏上前去,没有端详她的脸,反而先将她被卸去的下颌接回去,随即打量了半天,忽的回头,对云婳婉说:
“师姐,你来看看,她脖子上这是什么?”
“什么?”
云婳婉此前并没有从她脖子上发现什么东西,闻言自然上前,想要一探究竟。谁料正在此时,当胸竟被猛地一掌拍上,一下踉跄出几步。云婳婉被骤然偷袭,毫无准备,一时气血翻涌,大为震骇。她连忙要去追,可就这么一瞬,面前沙尘尽爆、魔息四溢,如同大海吞没礁石,面前两人已经消失于烟雾,没了身影。
云婳婉一把握住剑,心头怦怦乱跳。奇怪的是,她并不因金佩玉的突然逃脱而感到恼恨,甚至“叶云盏”的这一掌,也并没有给她很大的震惊。当他离开时,她的心里甚至出现了“果真如此”这样的字眼。云婳婉立于城外,身边空无一人,头顶唯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这月亮下,她站了一会儿,突然双目大睁,猛地想明白,连忙举步往城中赶,一边去一边给沈长梦传音:
“沈掌门!速速分散诸名弟子,务必不能使之聚集!他们所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魔族也不是落玉宗……而是飞乌山!我们都被骗了!”
与此同时,琼霜的传音突然自耳边如雷般骤然炸响:
“师尊,鸣妤师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