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歧拢袖静息,对窗而坐,听到门外传来的消息,唇角轻轻一勾。这一下便难免使得心思浮动,催动面前弟子身形一阵痉挛,成诀的手指失去了力气,一时魔息四溢,肩膀一耸,“啊”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肖歧反应得很快。在血即将溅上袖口时,他已收手起身,行至弟子身侧。手掌轻运魔息,掌中气息略微一闪,便已落到弟子肩头,顺着他的血脉蜿蜒而下。
弟子霎时变得紫青的脸色略有缓解。感受到有人助他调息,他连忙呈打坐式,平心静气,放低了魔息在经脉中冲撞的速度,使之不至于冲破自己好不容易凝成的灵息网。他急急催动魔息向四肢蔓延,阻拦着它奔向心脉,额角已是细汗密布,嘴唇苍白。
肖歧始终蹲在他身侧,手指轻轻搭着手腕,看上去倒真是一副耐心师长模样。只是指尖动作轻微,看不真切,正是在悄悄从该弟子身上汲取魔息。身外忽注入一股力量助他调息,可这会儿却又有人尝试着从体内往外抽,一进一出互相抵抗,体内堪称冰火两重天,本来能控制住的魔息也刹那间失去了控制,于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剧痛霎时而来,令人难以忍受,弟子哀叫一声,周身之外气息骤然一爆,血雾纷飞之际双眼也流下血泪,彻底失了力气,晕死过去。肖歧一只手拦住他的冲势,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后颈,瞬时便将外溢的魔息吸了个干净。此时,他脸上不由浮现出贪婪、满足的神情。弟子在他手中还不停抽搐,被缓缓放下时,始终鼓着的胸口才终于慢慢放平,安静下来。
肖歧又将他周身魔息都吸了个干净,方才将他扶至床榻。许久之后,弟子才缓缓睁眼,转头看到掌门就坐于一侧,连忙起身要行礼,却被肖歧按住了。
“你气息未稳,尚未脱离危险,不必多礼,”肖歧淡淡道,“说来也是为师疏忽,竟没有及时发现你的异状。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尽早恢复身体才是正事。其他的事情,自有你的师兄弟帮你完成。”
“师尊……”弟子非常感动,重重地点两下头,“是弟子学艺不精,反倒让师尊多费心……不过师尊放心,有这次,必无下次。下次弟子必会更多注意,更好地助师尊一臂之力。”
肖歧微微一笑:“不必。你只需照顾好自己便是。修习此功,最忌急功近利。复生固然重要,可若连自己都没了,又如何能修习长生之术?”
弟子摸摸鼻子,有些愧疚,低声说:“师尊您也知道,我妹妹大病不愈,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又急忙抬头道,“不过师尊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自己,我只不过是想救救我妹妹。师尊您说得对,若我死了,我妹妹自然也活不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肖歧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抬手摸摸他的头顶,语气也放轻了些,“你放心便是。兰岳的兄长,不便是成功复生了么?”
兰岳的兄长兰升死而复生一事在明光派掀起轩然大波。尽管姜玄阳与几位弟子已经明确向他们表示肖歧给他们修习的都是魔功,肖歧却以一句话便将他们所有的努力压制:修习魔功到登峰造极时,便能习得长生之术,非但能够寿与天齐,还可使人死而复生。为了服众,他甚至闭关数日,将一名死去的明光派弟子重新复生——兰升爆体而亡不过半月,是明光派内第三个控制不住魔息走火入魔而死的弟子。但是他自己曾经便有气息不稳的毛病,经常出岔子,故而也有很多人怀疑是他自己那致命的病症将他逼入死路。
有如此机会,肖歧自然不会放过,一口咬定他绝非走火入魔而死,并且以要将他复生的借口藏入高塔,实则是借助花叶塑身将此人再度“塑造”出来,又以制作何掌门傀儡的技法将该弟子作为傀儡。但复刻出来的人到底不比真人,总有地方露馅,故而肖歧暂借休养之名,不常让兰升出来见人。但虽然漏洞颇多,可无论如何,此事也有了“真相”。一时明光派群情激奋,最后质疑肖歧的声音也消失了。人人热情澎湃,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坚守着的道义早已悄悄退场。在这种近乎于狂热的修行氛围中,自然很少有人发觉,左长老左戎青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唯有左戎青的弟子察觉到有些不对,曾向肖歧要求见师尊一面,但却被以左戎青正闭关为理由挡了回去。几个弟子以前同姜玄阳关系虽然称不上好,但也不错,在那边听到过些许言论,便更揪心。后来姜玄阳一去不复返,几人便都嗅到了不祥气息,云城与祁城共同后更是直觉此时绝不能跟肖歧硬碰硬,故而生生咽下此般不安,面上只作若无其事。
修真界本就有不少不大不小的门派始终都在窥探。白华门最盛时可有百家依附,十年前骤然倒塌,这些门派自然也就作鸟兽散。十年兜转投机,振鹭山与天山剑派相较中原而言稍远,况且天山剑派向来遗世独立少和其他门派掺和,振鹭山元气大伤,近十年一直处于半隐没状态,倒是也有小门小派曾经尝试依附,但魏涯山向来谨慎行事,始终与之处于不远不近距离,既不做依附,也不远离。
但一直晾着人家也不是回事,诸多门派四下打量,见明光派本便是大派,近几年更是声名鹊起,虽然有传言缠身,但在乱世将至之际,为了防止和十年前一样被魔教和几个大派在混战中一起吊着乱打,还是尽快找个能够依附的门派为好。是以悄无声息间,明光派声望不断拔高,在沈长梦孤注一掷、将白华门诸堂遣散时,它已然立于修真界偏南处、身旁聚集不少门派了。
至于民间,尽管于朗清对外只是说他只针对蔓城和卫城,但实则人人自危。覆巢之下无完卵,蔓城当年被多方围攻最终分崩离析也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特殊,几乎连接了各城,只要占领了它,云城必定势不可挡。于朗清又本就有雄霸天下之心,如今甚至借了魔族之手,已经难以匹敌。各大城池不得不纷纷找自己周遭能找到的修真门派求助,民间一团乱麻。振鹭山因为比较偏僻,山下也没有城池,故而在一片混乱中,它反倒始终没人来打搅。同样待遇的还有天山剑派,两大门派被冷落在一旁,看着民间和修真界都熙熙攘攘,也是无从下手。
振鹭山内门繁忙多日,好不容易休息一段时间,便又陷入了熙熙攘攘的喧嚣中。倾天门和东山门向来冷清,现在也叽叽喳喳不似往常。以晏仰打头,十几人分成两排,不知道在说什么。喻啸歌被姐姐拎过来做苦力,闷头一个一个记名字。他不爱说话,也不擅长说话,可怜明光派诸人不知道他这秉性,见他在此,还一个劲儿地问:
“真不能进观微门或者德音门吗?喻少侠,说真的,我还是有点怵倾天门主的……要不把我给东山门主也行。”
喻啸歌埋头工作,抽空回复他:“师尊其实很好的,你们跟着他会学到很多。”
“但是……”
弟子欲言又止。他有点不太乐意,那头叶云盏也不乐意,扒着祁新雪不松手:“师姐,师姐你去跟掌门师兄说,我不当师父!我不当师父!把这群崽子给我行,但是不许他们喊我叫师尊!”
“什么崽子,人家小不了你几岁,”祁新雪无情地把他的手拍下来,“要说你自己去跟掌门师兄说,我不帮忙传达。”
叶云盏眼泪汪汪,攻势不住:“新雪师姐,我说的话掌门师兄哪里听啊?还不得你们救救我?师姐,我当不了师父,我教不了什么东西,那不是误人子弟吗!就当我带着他们玩几天,行不行?”
祁新雪瞄他一眼,将袖子往外抽,未果。叶云盏一只鲶鱼似的黏在她身上,哭天抢地,虽然只打雷不下雨,但是这声音也足够把人吵聋。祁新雪逃了几次没逃出去,反而被叶云盏更紧地锁在身边,无计可施,只能叹口气,敷衍他说会去试试。
这便是振鹭山近期一直在忙的大事。明光派那头一直在催振鹭山把人还回来,民间态势也愈急,魏涯山也怕留着早晚出事,便开始筹划此事,打算分批送回。
既然是要如此准备,自然要告知当事人。谁料晏仰带着消息去,却愁眉苦脸地回,不多时,灵台门便收到了一封由数名明光派弟子写就的联名信,请求不再回明光派,而要求留在振鹭山。
这不是小事,魏涯山立即召集人等商议。但实则事情虽大,却并不十分诧异,毕竟早在之前不少明光派弟子便已经表露出此等意愿,只不过振鹭山不提,他们也不好说。如今算是正巧赶上机会,也是顺水推船罢了。
由于之前早有预感,自然不少人心里也事先有过准备。十几个弟子最开始都是居住在回风门中,祁新雪每日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对他们的秉性相对来说最为了解。她认为这些弟子中虽然也有投机之人,但是构不成什么威胁。回明光派必然是一死,留在振鹭山上也未尝不可。
第二个赞同的是云婳婉。在她看来,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尹鹤是为了不让这群人都死在枯林才将他们带来振鹭山,而按照最初的计划来看,他们可能都是要在当时与姜玄阳葬在一起的。明光派碍于振鹭山方才没有直接来灭口,虽是现在光明正大地往回要,但一旦送回,必然会遭清算。
“肖歧做事必然滴水不漏,更何况是这些可能会泄露明光派秘密的弟子,他就算是不在乎我们能不能知道,必然不想这么快就让依附于明光派的那些门派知道,”她说,“但是,他若能杀干净还好,但凡漏掉一个,对他、对我们都是极大的威胁。谁也不知道这些弟子是否有魔族探子,或者会将知晓的关于我们振鹭山的东西公之于众。掌门师兄,其实咱们做的和肖歧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以杀为静,一个和平服人。总而言之都是叫他们说不出来、做不出来。相比之下,将他们送回去,和将他们安排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明显是后者更为保险。”
“婳婉师妹说的不错,”解淮也道,“若是这群弟子当真有用,徐亦游那日应当就已将他们带走了。回去了也是一死,他们比我们更清楚,也更明白应当如何选择。”
派内除了掌门,管事的基本上也就他们两个,两人意见既然已经统一,魏涯山也不必再犹豫。更何况他本便有如此心思,也认为既然明光派和振鹭山现在看来必有一战,那还是不送回的好,如今也算是终于名正言顺。
决定做下无可更改,可明光派弟子的安置却成了问题。他们自始至终修的都是刀,而振鹭山大部分都修剑。留在振鹭山也无人指点,魏涯山在权衡之下,只得将他们分为两拨,一拨交给解淮,一拨交给叶云盏。尹鹤处境最为尴尬,振鹭山虽然留下了他,但是却将他留在回风门,时刻受到祁新雪的监视。尹鹤知晓如此,连连称是,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接下来,尚有一尊大佛自己的问题完全没有解决。
叶云盏都快被他吵抑郁了。于朗深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绝对没有那种所谓内敛、内向的脾气秉性,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叶云盏还挺像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他直白坦荡,心意一旦确定就很难更改,在一些问题上就格外令人头疼。
叶云盏醉心武学,什么都练,刀也沾点,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但他学习能力极强,看一眼就能会个差不多,这么多年下来也耍个像模像样。于朗深又是这一拨弟子中练刀练得不错的,叶云盏挺喜欢他,偶尔也去找他聊天。听闻这小子被分到自己门下时也不在意,心想反正他什么教学水平师兄也知道,带着玩几天就都丢给解淮得了。谁料却是引狼入室,发觉后早已苦不堪言。
云婳婉边听边笑,掌心合一盏茶差点掀翻。他说这话的时候没背人,顾清霁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咳嗽。叶云盏趴在桌上,脑袋都快埋在茶盏里。他拍拍桌子又敲敲椅子,最后打自己的脑袋,实在没敢摔云婳婉的茶杯,只好紧紧贴在桌子上,用额头发声:
“师姐,我恨,我恨呐!你说他挑起来的事儿怎么就得我来给他擦屁股?那于朗深看上的是他,不是我啊!为什么来折磨我?”
“哎哟,别说了,这事儿可太可乐了,”云婳婉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脑子,知道你和阿绮好所以找你准没错……哈哈哈,你就说吧,是不是他写的信又被阿濯全须全尾地给退回来了?看都没看?”
叶云盏一拍桌子:“他妈的,那当然!”语罢才想起来云婳婉不许他瞎叫唤,缩缩脖子,见师姐为那句“无心之失”没什么反应,才敢接着说道,“有毛病,有毛病,都有毛病!他方濯怎么就不能跟于朗深说师兄道侣就是他啊!平常胆子大得能吞天,这时候就唯唯诺诺!”
他激动万分,说着说着却又开始愁眉苦脸:“只要他说了,那苦果就不用我背负了。这小子一天找我八回,就想让我帮忙劝师兄让他进观微门。但是人观微门说得清清楚楚,从此后再也不收徒了,守月就是关门弟子了!这让我怎么办嘛?我去拿剑架在师兄脖子上,说让他开门?真这么做,肯定又是方濯那狗东西先跟我急。唉,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男的?把我振鹭山的师姐妹置于何地了?”
“亏得你还想着我们,”顾清霁笑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于朗深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或者是观微师叔被他堵在学堂门口的那回,方濯师弟又在想什么?可惜观微师叔不吃胡搅蛮缠那一套,要不然,若真遇上个心软的,说不定就允了。”
“他应允?不可能!我告诉你,他就不喜欢这样的。”叶云盏一跷二郎腿,“那于朗深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少爷,肯这辈子就这么伺候他?这么一辈子,就陪他在山上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能吗?也就方濯这个爱找虐的天天为他跑腿还乐呵呵的,我跟你说前两天他俩和好、方濯喜滋滋去给他上课那情景,还在我面前晃悠,气死我了!他俩有脸这么干,我都没眼看!”
说着便一边乱啧,一边捂住了眼。云婳婉笑着说道:“这不有人治他了?一物降一物,你就坐着,且看阿濯以后怎么反击吧。”她又叮嘱道:“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告诉明光派的人,阿濯做的是对的。咱们振鹭山的人值得信任,明光派的还是长个心眼。尤其不能让尹鹤知道。”
“哎呀,看你说的,”叶云盏又蔫蔫地趴了下去,“我是个人,又不是个喇叭。这事儿你还是和方濯说去吧,说归说,我也真怕哪天他被气昏了头直接跟于朗深坦白。那小子平常是挺靠谱,可惜生气的时候脑子相当于没有。你看着他去吧,别看着我,放我清静清静。”
云婳婉笑着与顾清霁一对视:“呀,我说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叶大门主竟然有一天也想叫人给他清静清静了。”
叶云盏不抬头,纸片似的贴在桌子上,闷闷地乱哼。他找了借口逃出东山门到了云婳婉这儿,于朗深找不着他,自然便又雷打不动地去观微门求本人。方濯快被烦死,他的三个师弟师妹却乐得不行,像每天就指着这点找乐子似的,啥事儿也不干了,就蹲在墙角看。这回值班守门的是廖岑寒。一来一往彼此早就被迫熟悉,一点头就算打个招呼,这回却正好赶上廖岑寒练完剑,浑身的汗还没晾干,人更是处于一种登峰造极的兴奋状态,抱着肩膀接过他新的申请信,也没拆开看,便站在原地打量他一遍,道:
“哎,哥们,知道我是谁不?”
“廖师兄就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于朗深目不斜视,“你是观微门主座下二弟子。”
廖岑寒笑笑:“知道我是他徒弟,哥们就这么跟我简单打个招呼啊。你要追我师尊、当我师娘,是不是得先跟他旁边的人搞好关系啊?”
“……啥意思?”于朗深有点绷不住了,探究地看他。廖岑寒憋了半天,也憋不住了,哈哈一笑挥挥手,道:“开玩笑的,别当真啊。我师尊他道侣真不好惹,东山门主应该也跟你说了。哥们,真劝你一句,算了得了。要真把他道侣给惹毛了,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于朗深却凝望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任她是个如何不好惹的女子,我的心意依旧如此,不会变化。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绝不会放弃。”
“这话可不兴说,”廖岑寒赶紧打断他,“不过是个感情问题,怎么就要死了?以后可少说这话,你不还要给你师兄报仇吗?”
于朗深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陷入沉默。廖岑寒看他忧心,也不敢再逗他,赶紧趁此机会哄他走了。谁料身形一隐、刚一转身,几人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两个捂着嘴巴尽可能地憋笑,一个抱着肩膀,阴沉着脸,一把将信从他手中抽走,顺手往怀里一揣,便要离去。
“哎,大师兄,”廖岑寒笑道,“听着没?人家这决心可谓坚如磐石,不至海枯石烂而绝不变。依我看,你还是快点想个法子叫他死心吧。你这‘拖’字诀可能压根没用。”
“……行。”
方濯沉着脸郁闷应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他转身欲走,可身后那俩看足了热闹的却不许,两人早就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听到方濯这声回应,不知怎的戳中笑穴,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方濯骤然停步,怒目而视。君守月都快黏到唐云意骨头上去了,笑得腿软,半天才张张嘴,说道:“好女子,妙女子,真是位凶悍妻,把师尊吃得死死的,任旁人一点儿缝隙也求不得!”
她花枝乱颤笑了半天,最后颤颤巍巍念出来一句:
“哎呀呀,小生我,去岁方及冠,年少好夫妻。莺歌燕舞,柳绿花红,我是样样不理,一心一意……”
唐云意立即接道:“只可惜事与愿违,非座上客,欲求我夫。我虽有大度,却心口不一,只好人前赔笑,人后脑袋气生烟——啊!”
他俩学着山下唱戏伶人的腔调,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声音尚未落地,人便一声大叫,被一颗雪球砸中了后脑。唐云意哎呀一声险些摔到地上,君守月还在嘲笑他,后脑便也猛地一痛,被一颗雪球砸个正着。
她往前一栽,正好将唐云意也扑倒在雪地里,两人摔了个七荤八素。廖岑寒在身后捧腹大笑,见状毫不犹豫掉头就跑,还没跑两步领子便被人一把抓住,随即脖颈间冰凉一片,一把雪被抓了进去。
“啊!”他尖叫一声,“管我什么事!大师兄,我可没嘲笑你!”
“见者有份!”方濯凶神恶煞,又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往他脖子里塞,“怎么着,我的好师弟,你不服?我看你刚才笑得很开心啊?”
“嗨,你有这本事何苦来为难我,你去冲着于朗深发,谁让他胆敢觊觎你——哈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廖岑寒笑得喘不过气来,又不得不抱头鼠窜,“别塞了,求你了师兄,好师兄,别塞了,脖子要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