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绮的肩膀用力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吐出更浓的一口鲜血,用力咳嗽了两声。方濯无瑕再顾及身后的战况,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抬手掩住他胸口那处破洞,手足无措道:“师尊,能听见我说话吗?师尊?”
背后又是一声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随即便是东西噼里啪啦淌了一地。方濯回头看去,却没见得观微剑有什么毛病,只是地上横着几道破铁,已经被斩成三段,静静地躺于一片沙尘之中。
观微剑盛放着金光,漂浮于半空中,将剑尖再次指向了方濯。方濯深深看了它一眼,点了点头,咬着牙抬起柳轻绮的一只胳膊,负到自己背上,一起身才知道自己腿也软了,差点连人带着柳轻绮一起摔倒,刚踉踉跄跄跨出去两步,就听到背上的人在咳嗽,声音很轻。
“师尊?师尊?”方濯一时一阵狂喜,这大起大落的心绪令他忍不住鼻头一酸,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醒了吗?师尊,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要是没事,你就、你就捏捏我的肩膀,师尊——”
那只原本垂在他肩膀两侧的手臂微微动了动。身后的人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方才使得手臂终于往上抬动了半分,方濯屏息凝神,见状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我知道了,师尊,我知道你没事,你好好歇着,徒儿这就带你出去。”
说着话,他突然感觉到全身好像充满了力量,柳轻绮没死的事实带给了他一种绝境之中迟来的希望,他将柳轻绮又往背上背了背,抬脚就要往巷子外面跑。
柳轻绮还在他背后咳嗽。他用力喘着气,胸腔一起一伏撞击着方濯的胸膛,贴在他耳边,声音就好像一片草叶那样轻。
“你说什么?别急,慢慢说,我听着。”
方濯略略放慢了脚步,耐心地听他说话。柳轻绮嘴里还含着血,他憋了半天,在方濯耳朵旁边不停地喘着气,手上微微用了力,攥紧了方濯的手指,方濯连忙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安抚性地用力攥了攥,才感觉到自己掌心一片湿热,已经紧张得不能看了。
这个动作好像终于安抚了柳轻绮躁动不安的心,他慢慢平静下来,将头枕在方濯的肩膀上,喘了很长时间的气。他闭着双眼,声音细若蚊蝇,方濯尽力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听了好几遍,才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
“别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谁?观微剑?”方濯有些焦急,“师尊,那花神像可能打不过观微剑,你放心,我们先出去,等你安全了我一定——”
“不,不,”柳轻绮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呼出一大片血腥气,氤氲了方濯的侧脸,也将他整个人的所有力气都完全抽干,“别让他一个人在那,你师祖,我师尊,柳一枕……”
方濯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回身去看那场还在进行的战斗。可无论如何,哪里都看不出来还有人的影子,在一片浓重的夜色里,只有烟尘之中不断传来的激烈的碰撞声正说明着战斗已经比邻了最为惊险的时刻。
而柳轻绮已经趴在他的背后再无任何声息,连胸口的幅度都一下子弱了下来。方濯一咬牙,不再管柳轻绮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将他在背上牢牢地背紧了,头也不回地就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一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