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别跑 第8章 山中朝夕

裴茗仰天大笑：“师弟，你想多了！就他那个性子还有他的名声，还真没多少人敢拜入他门下。上山来拜师的都想找个厉害又名声好的师尊，最好是容易相处的。他厉害是厉害，可是名声都是被人拿来当饭后笑柄的，还不好相处。我听说他确实不好相处，听跟着他去出任务的弟子们回来说的，他只负责斩妖除魔，其他事情一律不管。所以通过试炼的弟子基本上不会选他，而是选星耀阁的阁主三掌门于洵兮。”

“三掌门今天也会来吗？”阿寻点点头，这个不好相处确实是真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会惹怒师尊，然后他会十天半个月不跟你说话。

“来啊，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每年都会出席，而且每年都是由他挑选弟子，他门下弟子已经超过了七千。闭关了这么久，他的修为应该也大有提升，很可能在今年的仙门联盟大赛中拔得头筹。”

“仙门联盟大赛？”阿寻问道，他对这个世界实在了解得太少了。

“你连这儿都不知道啊？就是每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各大仙门派出战队一起在中州切磋斩妖伏魔的技能。算了，今年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如果你能通过试炼成为北落师门的弟子。”裴茗拍拍他的肩膀。

“当当当——”

一个有点胖的师兄拿着铜锣站在校场的台上敲了三下：“大家请安静，北落师门新一届入门大会即将开始——”

在群英馆门口的校场前，越来越多前来拜师学艺的人像潮水一般汇集过来，挤满了空地，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有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们，也有拿着折扇的风流雅士，还有手可扛鼎肌肉发达的力士和花枝招展的美女们……

来参加北落师门弟子入门考试的都是九州的名门望族，自然也都穿得体面奢华。其他清一色的赭石色的人都是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是他们未来的师兄师姐。因此，所有人都互相恭敬有礼，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拥挤踩踏事件。

阿寻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他们中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那些人睥睨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气。

但他并不在意。

主持大会的大掌门牧洵美从天而降，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到了台上，台下立即爆发出掌声。大掌门一身白色长袍，长袍的下沿绣着一圈的浅红色祥云纹，于质朴中见华贵。头上戴着青龙碧玉冠。他看着台下的众多年轻人，张开双手，面带祥和温润的笑：“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辛苦了！大家都是有志于修仙问道、除妖伏魔、守护天下太平的修者，今日我谨代表北落师门欢迎各位到来。”

台下又爆发出一片掌声，他在掌声中落入正中央的上座。顾清扬戴着面具御剑而来，轻轻落到地面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坐在掌门的右边，面具后边的双眼在台下的人群中扫了一遍，没有任何的情绪。

台下一片静悄悄的，大家互相认识的人之中小声嘀咕。“他就是那个亲手杀死自己师尊的人。”“他好神秘啊！”“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谁敢拜入他门下？”“对对对，一想到他那性格，拜入他门下一定闷得要死，而且我听说，他一般不会亲自教导弟子，只是让弟子跟着初级弟子一直学基础入门法术。”……

牧洵美看着台下的状况，脸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之前他跟顾清扬说他又很高的人气，却没想到是负面的人气：“师侄，你不要介意，他们只是对你不了解而已。”

顾清扬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银色面具之下：“无妨。”

“哇，他怎么又戴着面具？去年也是！害得我年年来，年年都没有机会画他的像！”一个长相普通的人站在阿寻的旁边，他背后背着一个画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头上包着一块绿色僕头。

阿寻听得有些诧异，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顾清扬不是从来没收过徒弟吗？怎么又会传出从不教导弟子？这些人真的是听风就是雨！就是不肯去看真相。阿寻想开口为师尊边界几句，但想想这么多的人，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免得事情闹大了，反而连累了师尊。他抬手拍拍旁边背着笔筒画板的人：“大哥，你是来拜师的还是？”

“嗐，你看，我像是来拜师的吗？我悄悄告诉你啊，我是个画师。”男子撩开自己眼前的碎发。

“你是画师？来这里干什么？”阿寻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人，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长得五官硬朗，一双狐狸眼处处透着精明，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你知道顾二掌门的一幅画像在民间能卖多少钱吗？”画师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

“多少？”阿寻问。

他出了三个手指。

“三两？”阿寻猜测。

“三两？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北落师门的二掌门有这么廉价吗？”

“三十两？”

画师摇摇头，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愣头小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千两。”

“三……三三千两！”阿寻瞪圆了双眼，要知道，他在山下的赵家村一只鸡也就三钱而已。三千两是个什么概念！“为什么……他的画像那么值钱？”

“呃——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人前摘下过面具，所以民间对他的长相很好奇。我每年都来，但是他每年都戴着面具，我只能画他的全身像。”画师有些失落，“今年还是只能花全身像。”

“他的全身像能卖多少钱？”

“这样的……”画师指着坐在台上石像一样的顾清扬，“每张十两银子。”

阿寻点点头，心里记下了这个发财的方法，说不定哪天自己缺钱了，需要用上这个生财之道。画师拿出毛笔躲在人群的最后边，他把笔尖放进嘴里舔一下，湿润之后开始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台上的顾清扬。

阿寻站在一旁看他画，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严肃正经的人形，戴着银白色的面具，看不到五官。“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是画画的，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他们都叫我画三郎，你也可以叫我三郎。你呢？你是来拜师学艺的吧？”画三郎一边勾线，一边说话。

“是啊，我叫阿寻。”

“你想拜谁为师？”

“顾二掌门。”

画三郎的手颤抖了一下，画面中顾清扬的脸上多了一笔败笔，他抬眼看着阿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你真的想好拜顾清扬为师？”

“嗯。你的画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事没事，小意思。”他在败笔处转圜了几笔，勾成了一朵兰花，于是整幅画就变成了顾清扬的耳朵旁戴着一朵花，比上边真人还要多了几分旖旎的风情。

“妙！妙啊！三郎，你的画笔真是妙！”阿寻看了这张反败为胜的画像，那一笔败笔竟被画三郎改成了神来之笔。他看着画像，脑海里想象出了师尊俊美的面容，然后耳朵上夹着一朵花，喝醉了卧在梨花树下的样子。应该比现在的他更有韵味吧？

画三郎勾好了顾清扬的画像，又填补了一些衣服上的细节后，便问：“阿寻，要是你真成了顾清扬的徒弟，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阿寻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你想看一眼顾二掌门？”

“嗯。等我见到他的样子，画出了他的画像，卖了画拿到钱，咱们二八分，我二你八，怎么样？”

阿寻看着他手中的画，自然知道是笔不错的买卖，可是师尊的面容他若是自己不想给人看见，自己又怎么能自作主张让别人看到呢？“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哦，好吧，现在也不知道结果，确实不能一下子答应我。没事，明年我还会再来的。希望到明年你已经成为二掌门的弟子！”

三掌门于洵兮提前出了关，头上戴着紫金貔貅冠，穿着一身绛衣从天而降，面容俊逸非凡，加上一身的红衣，更显得貌若潘安。台下也照例爆发出掌声，比大掌门的人气还要高。阿寻向台上看去，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浅笑，俊美的脸庞又获得了一片掌声。他没有束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仙气，仿佛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神仙，尤其是转身拂袖入座，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要是能拜入三掌门的门下，我哪怕做个丫头也满足了！”人群中一个花痴发出了感叹。

“三掌门可是刚出关，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不知道他这次闭关研究出了什么？”

“我要三掌门！我要当三掌门的弟子。”

……

阿寻又听到了他们的热情心声，有些同情顾清扬，平心而论，顾清扬从没有做什么坏事，却因为是林洵的弟子而被天下人嫌弃。他再次不露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似乎顾清扬倒成了比较冷门的师尊！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这次入门试炼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朝霞峰座下首席弟子江流韵拿着三炷香点燃，向天地拜了三拜，对着祖师爷夔源的画像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插在三脚紫铜炉鼎上。“今日北落师门第三百二十一届弟子招收大会入门考试题目是在寥若晨星试炼地呆够三天，期间你们的所有法器都交由我们保管。遇到危险扛不住受不了的可以摘下胸前的花，我们会派出专业人员进行救援，摘下花者视为失败。如有不同意者现在可以自行离场。”

“阿寻，我走了！”画三郎收好了画笔和画板。

“你这就走了？”

“当然，这张画送给你，记得我们的约定。”画三郎将簪花的顾清扬画像送给他。

“哦，慢走！”他将画像折叠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