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第6章 生日

“你在这儿干什么？”

容昭正在出神，猛地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手里的碗险些端不稳，回头先是看见一双绣着银线的白靴子和滚着银边的衣角，再往上就看见郑子兮正疑惑的看着他。

容昭端着碗顿时觉得尴尬，地上不平他放不下碗，只能端着碗站起来，但是这样没办法行礼，一时间手足无措。

郑子兮刚刚过完一遍心法，正觉得四肢百骸舒爽无比，就想着出来转转，谁知道没走出几步就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在哪儿蹲着不知道干什么，正奇怪走进了一看才发现是容昭。

他看着容昭回过头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面条。

“怎么在这儿吃饭”说完又看了看容昭右边的小土包，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师尊我.....”像是被人抓到做坏事一样，紧张到说不出来话。

郑子兮看他神情哀戚在加之见他紧张，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的头顶，容昭不敢抬头去看他。

“是有什么心事吗？”郑子兮不敢去逼问他，放缓了语气希望容昭能自己说出来，不至于有什么事儿自己憋在心里难受。

容昭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瞬间的走神，纤长白皙甚至显得有些秀气，但是容昭知道那双手多有力量，可以拿剑斩妖除魔，可以拿笔挥毫泼墨，还可以攥着他的手教他读书写字，师尊的手生的极好和他的人一样好，就连手上两处薄茧也是恰到好处。

他在走神，郑子兮却觉得容昭是真的有心事，他既然不想说，郑子兮也不想要逼他。

“好吧，明烨，师傅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只是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不要闷在心里。”

容昭猛地抬头，手里的面险些洒出来“不是的师尊，我没有要瞒师尊的事情。”

“只是，，，，只是，今天是我的生辰，这点小事不敢去叨扰师尊清修。”容昭紧张的说完前一句话，嘟嘟囔囔不好意思的声音渐小的又说了后一句。

郑子兮愣了下随后笑出声音，他似乎是被容昭的表现给逗笑了，容昭抬头看着他，一瞬间觉得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师尊是被自己给蠢笑了，然后他就在想蠢就蠢吧，谁让师尊笑起来格外好看呢。

容昭想要挠挠头缓解尴尬，但是奈何手里还端着碗。

郑子兮看着容昭，不再笑，容昭看着他笑愣神了片刻，没注意手的碗渐渐的倾斜，郑子兮却注意到了叫了他一下，让他小心。

容昭被他这一下像是给吓到了，稳住手里的碗，可是一瞬间身子不稳起来，险些要摔倒，郑子兮看着他要倒下去伸出来扶住了他，但是碗却朝着郑子兮撒了过来，泼了他一身。

“师尊”容昭看着郑子兮身上面汤，面在郑子兮脚上，呆愣地喊了出来。他知道他的师尊是极爱干净的。

极其爱干净的师尊，却半身都挂满了秽物。

郑子兮稳住他的身形之后，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摆了摆手道“无妨”

“师尊我给您洗衣服吧。”容昭急得要哭出来。

郑子兮却看着他鞋上的面呆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看着容昭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脸。

“我换身衣服，在陪你买一碗吧。”郑子兮看着他安慰道

容昭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师尊会说这么一句话，

“明天的时候你再把我的衣服给洗了”郑子兮没想要他洗衣服，只是他觉得如果不让容昭洗，这个孩子怕是心里会过意不去。

容昭听见他这么说，心里算是放松了一下，但是他想起来师尊说要陪他一碗面，又急忙的摆手“师尊不用了，不用给我买，我我不饿了。”

不饿了？难道是让自己吓得？他又这么吓人吗？郑子兮想着。

他坚持要去和容昭再去一趟食堂买面，让容昭在外面等他，须臾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们再去食堂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要没人了，

食堂里三三两两的人看着郑子兮，却没有一个敢明目张胆的看的，都是匆匆的行礼，然后在郑子兮看不见的时候拿眼睛瞟一瞟，在迅速的离开。

传说中玉清仙尊像是嫡仙下凡，果然名不虚传。

食堂的人看着是郑子兮亲自来买饭，感到受宠若惊，多给了好多，还加了不少的东西

郑子兮带着容昭回来，容昭端着多出许多的面回到了郑子兮的住处。

“吃吧。”郑子兮把面放在了桌子上面看着容昭语气平缓的说道

容昭看着眼前的面，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觉得心里很愧疚，自己弄脏了师尊的衣服，还让师尊倒赔了一碗面给他。

他磨蹭的坐在桌子旁边，拿起筷子，用眼睛看了看郑子兮。

郑子兮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站着看人吃饭，可能容昭会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

他佯装咳嗦一下，转身去坐在自己书桌旁边，从桌子上随便捡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不是不想和师尊说”过了一会儿容昭忽然开口说话

郑子兮听见容昭说话，但是因为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楚，他看见容昭用筷子搅和着面，表情却明显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觉得很愧疚，明烨是个什么都不愿意去说的人，既然如此，自己刚才却像是逼问一样，觉得容昭的生辰好像也是自己给搅和了，他想要说每次生辰他给明烨过，不要像是刚才一样自己蹲在角落里默默的吃着一碗面，但是他又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明烨能接受的，毕竟这个孩子天生的不爱说话。

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不被打扰。

“明烨你说什么？”郑子兮问

容昭没有回答他，肩膀细微的抖动着。

郑子兮还以为容昭是身体不舒服，他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书绕过前面的书桌，大步的走到容昭身前，上去搬容昭的肩膀。

容昭抬起脸来看他，郑子兮愣了，容昭是在哭，大颗的眼泪砸下来，砸到地面上，郑子兮更加的愧疚。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是不是师尊吓到你了？”郑子兮边说着边替容昭摸抹眼泪。

“没....有，没.......没.....有，师尊，我这样是不是太矫情了。打扰到了师尊，师尊您是不是....不开心了，您....会不会不要我。”容昭抬着脸看着他，抽抽搭搭的说一段话，郑子兮勉强能听出来。

“矫情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不高兴，快别哭了”郑子兮说着把容昭拦在怀里，轻声的安慰。

他鲜少这样对人说话，那个时候轻野年纪更小，想家也不敢说，偷偷的在角落里哭，他发现之后上去安慰轻拍着他的肩膀，轻野也是这样趴在他的怀里，说自己想家归想家，师尊可千万不敢赶自己走。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对人太过于严厉，怎么会给自己徒弟这样一种错觉，他怎么会想要让徒弟走呢，他只是太不会表达，什么话都不好说出口，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疼他们的。

他觉的徒弟都是些闷葫芦这点儿像是随了他，他一个大葫芦带着两个小闷葫芦。

容昭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又是蹭了新衣服一大片。郑子兮不太会安慰人，反反复复也就那几句话，只能用动作，像是拍婴儿一样，轻拍着容昭的后背。

等到容昭不哭了，他衣服湿了一大半，容昭看见了又要哭，郑子兮忙止住他说道“这件你明天一并帮我洗了吧。”

容昭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郑子兮看他情绪稍微稳定了开口问道

“明烨，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吗？只是因为两件衣服吗？还有师尊.....”

师尊是不会不要你的

郑子兮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觉得难为情，最后一句到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

至于刚才他在想，他问怕容昭难受，他不问怕容昭心里藏着憋屈的更难受，所以两者之间他还是选择问了。

“我母亲凶悍，可是每次我生辰的时候都会给我煮一碗面。如今却是....”容昭说着低下了头

他的母亲对他不算好，每日除了打骂之外，还会夹杂着各种冷言冷语，可是容昭这样也能感受的到，那个女人是在意他的，这样的日子她也没有扔下他，反而是带着他这么一个拖油瓶，过活到现在。

本来他压抑着自己不去想，但是今天，郑子兮彻底把心里那些，他反复压抑住的东西给冲刷了出来。

郑子兮看着他的头顶，过了一会用手盖在了容昭的头上，他反复酝酿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出来，说什么好呢？好像说什么也是多余，他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自己为什么先前不多注意这个孩子的心情，在懂事也终究是个孩子，他经历丧母之痛，这样压着，是该有多难受。

“你难过不要自己憋着，可以和我说”郑子兮说着在他的头上抚了抚。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他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容昭心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师尊，现在自己又会是怎么样的，怕是自己早就流落街头，到了冬天就冻死在路边。只是他是个有福气的，遇见了这么好的师尊，现在的生活也是极好。

容昭在他手底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难过，遇见师尊我觉得很开心，也很满足，师尊收留我，我却把师尊衣服给弄脏了。”

郑子兮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把他那两件衣服给扯烂，他的徒弟那么懂事却因为两件衣服就生出这么大的情绪出来，但是他又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怕是容昭只会觉得更加的愧疚。

“我不是说了，你明天给我洗出来就好”郑子兮依然耐心的安慰道

“那师尊您以后的衣服，都交给我可以吗？”容昭说着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郑子兮那还敢说个不字，他怕他拒绝了容昭又会想什么。

只能笑了笑算是应下来了。

容昭看他答应，脸上瞬间转阴为晴。

郑子兮实在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高兴的。

当天晚上容昭高高兴兴的抱着那两件衣服回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郑子兮，说“师尊有其它的脏衣服，别忘了给我。”

郑子兮拿到那两件被容昭弄脏的衣服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上面干干净净没留下半点的污渍，熨烫的一点褶皱都没有，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他的床上。郑子兮想要拿起来收到柜子里，就闻见一种极淡的香味，郑子兮把衣服拿起来放到鼻尖，仔细的嗅了嗅，的确有香味，只是很淡不用心闻不到，是一种淡淡的木质和栀子花的混合味道。

从哪儿以后容昭除了来他这儿学习之外，每隔两天就会问他要衣服洗，郑子兮觉得自己的衣服没有必要洗这么勤快，可是他怕拒绝了这个孩子又会乱想，索性没两天容昭要一回他就给一件，容昭捧着衣服像是捧着什么心爱之物，走的时候恨不得蹦起来。郑子兮每每看见他的背影心里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师尊，您的香薰很特别。”

一天郑子兮正在教轻野怎么调运周身能更好调动灵力，他的徒弟忽然转过头看着他说。

郑子兮是从来不用什么香的，衣服也是每每用清水来洗，他觉得有些淡淡的香气也不错，尤其喜欢木质的香味，可是让他熏香他又觉得太麻烦也掌握不好，索性也不用。

“不是什么熏香，应该是衣服上的味道，前几天你师弟刚刚拿去洗了”郑子兮摆了摆手道

听见他说话，旁边正在练习御剑的容昭回过头看着他，他自身刚开始修炼没有什么灵力，要把木剑从地上凭空调动起来，地上的木剑动得厉害，晃晃悠悠的离地不到一尺 ，啪的又掉了下去。

容昭看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笑脸，从那天开始容昭对他也大胆了不少，经常提出要给师尊帮忙。不仅仅局限于洗衣服这件小事儿，衣食住行巴不得全都包揽，郑子兮觉得让这么小的娃娃伺候自己，心里太过意不去，就拒绝了，只说平常帮忙洗洗衣服就好，其它的自己可以收拾。

“是吗，很好闻呢，师尊师弟现在年纪还小，难免有什么事儿照顾您不周到，这些小事儿还是交给我吧。”轻野看着他，眼睛里面满是真诚。

郑子兮刚想拒绝他，但是看见轻野的眼神，把话又给咽了回去。仔细琢磨了话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