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安自李靖安主动过去,担忧她,在她被拖飞出去的瞬间,接住她。他周身灵力疯狂运转,伸手在身前形成一层金色的光幕。冰棱撞击在光幕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剑招不断朝鬼王方向,招招致命与之前不同的狠戾。
李靖安装作被掌风带拖出去,那瞬间与鬼王对视,侵入他的脑海中窥探。下一秒落入冰冷带有清香温暖的怀抱,她眼含惊讶看着眼下救了她的人。
但实际上脑海里却是催眠命令一个小鬼。
鬼王脑海里传来一道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声音:
“你从何而来。”
“……”
“安息吧。”
谢羡安出手很快,鬼王似是被他一击所伤,他动作停顿一下,身体僵硬。
李靖安已经做好尻部落地准备,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位会救她,对方动作僵硬,难道是有隐疾,掩下内心想法,道谢:“多谢这位仙长救我,可以把我放下来,你的手。”
“失礼了,姑娘。”谢羡安慢半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收回手,不知所措放在后面,无意识摩挲指腹。
李靖安被放下来,她走向鬼王的方向,还未走几步,眼前是一双修长有劲地手揽住她的去向。
她扬起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哭过的丹凤眼蒙着层潋滟水光,却不减分毫凌厉。稀碎的泪珠将眼尾金箔花钿晕染得愈发妖冶,朱唇微颤间似有血色凝成的霜,冷艳至极面容上一闪而过的满是冷漠厌世与倔强不屑,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她折腰。
李靖安疑惑:“嗯?仙长?”
谢羡安一愣神,他好像一瞬间看见眼前姑娘的真面目,刚才那瞬间他的身体叫嚣着告诉他,很危险,复杂,不要靠近。
“姑娘,别过去。”谢羡安直视李靖安的眼神,“很危险。”
“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他能解决。”李靖安强调,“非常非常重要。”
谢羡安看着少女泛红的鼻尖,看着她因为倔强而抿得发白的嘴唇,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轻轻攥住,原本坚定的阻拦之意竟生出丝丝缕缕的动摇。
风掀起李靖安鬓边凌乱的发丝,在她苍白的脸颊旁轻颤,谢羡安鬼使神差地松开了禁锢的手,直到少女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惊觉自己早已失了方寸。
李靖安离去前不禁摇头,现在的修仙者都不靠谱嘛,果然不管过了多久修仙界都靠不住。她都做好事情,眼前那位跟呆头鹅还没反应过来,打邪祟过程中分神是大忌。
她悄悄地把这位行为记在心中小本本上,名为不可取行为,经典丧命行为——愣神。
当之无愧的第一。
虽说也是她武功厉害,做到神不知鬼鬼不知。
单打独斗就是好,她在心中美美得想。
回到江家让她们后厨准备个烤鸭腿不过分吧,她可是解决她们小姐嫁给这个无恶不作的鬼王,那么大的事不过分!
身后的鬼王不知何时咽下气,双眼瞪大,眼神凄厉不甘。
查看鬼王的死因,谢羡安若有所思盯着李靖安离去方向,语气雀跃:“是他。”
碧落城中。
她来到城中最有名的江家,里面聚齐一堆人,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仙风道骨的修仙之人。其中身穿紫色绣着雷云兽刺绣苏氏弟子看到她回来,瞪大圆溜溜眼睛,不可置信:“你没死啊,想不到你一个散修还是有点本事的。”
苏式族子弟未曾想到李靖安可以活下来,所有人皆是有师门命令在身,一切都以修士案为最优,是运气吧,他们都认为李靖安是命好。但李靖安气息奄奄躺在一摊诡异的黑水中,朝他们望了一眼,又觉得那不是菜吗,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不就是普通的黑水至于吗。
“还是运气好。”李靖安憨笑挠头,摆手道:“多亏路过的道友相助。”
“真是命大,也只有这一次了。快过来,这还有一个新的任务,需要你。”苏氏子弟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李靖安,“磨磨蹭蹭,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查完了。”
李靖安身旁的崔氏修士在旁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有本事你去啊。”
李靖安干笑着,面上挂着不失尴尬的笑容,心中想着好饿啊,他又来了,话好多啊,这不饿吗。她感受自己的小肚子受委屈了,一时来了气,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她的小肚子不可以。
她嘟着腮帮,像只小仓鼠一样气鼓鼓地直视苏氏弟子:“我饿了。”
李靖安喊着口号:“饭来饭来。”
崔氏修士无语地看着李靖安,白眼都要翻天上:“是个傻的。”
“呐。”崔氏修士从袖中拿出油皮纸包裹的糕点,直视前方,就不看向李靖安,一脸别扭地说:“随便买的,看你饿了,拿去吧。我修为比你高,早就辟谷了,也不需要这些。”
李靖安愣神一瞬,她高兴地接过:“谢谢你,崔棠晚。你人好好。”
她吃下还热乎的绿豆糕,幸福的要冒泡。好吃的要吐泡泡了:“和你名字一样,甜甜的,崔糖糖。”
崔棠晚恼羞成怒,转过脸看向闭着微眯着眼睛的李靖安:“你,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啊,我从小到大从未被如今对待过!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我简直是不可理喻。”
崔棠晚似想到什么,转回来,不敢与李靖安对视,纠结地:“对了,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你就别去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总之,我这是为你好。”
崔棠晚对于李靖安生死一线的一幕还是历历在目,可是他无能无力。江家包括他们这些修真界修士都没有给李靖安设置一个席位,从未想过她能活着回来。
李靖安看着气成河豚的崔棠晚,像苹果一样红里通青,熟透了。她一脸懵,她说了什么?她不是夸了他是好人吗?她干啥了?
她懵懂地愣住一下,扬起笑容:“谢谢,崔晚棠。不过,还是我自己去一趟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李靖安想到若让对方给她带馒头,估计崔棠晚会气炸了。
她不明白崔棠晚为何要生气,这不是他的选择吗?是什么动摇他?被狗吃的良心?落日最后余晖的狗屁天道?
崔晚棠满脸怒其不争神色,他纠结了很久,大幅度拂袖离去,那眼神怪怪的看着她。
她默默道:“好奇怪。”
这一天,崔棠晚气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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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李靖安在江家早就准备好的晚宴上,拿走两个最大的馒头。她独自坐在城中最高处,打算巡逻一番,确保城中安宁。
她孤身一人,身穿着赤红色的婚服,那颜色浓烈似火,在夜色中却又透着神秘的气息。
微风轻拂,婚服的裙摆与袖袂随风飘飞,如流动的火焰,又如天边舞动的彤云。
冷风如刀,割着她的脸颊。
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仿佛连空气都被这鬼节之夜吓得屏住了呼吸。
李靖安手中捧着馒头,随意地坐在高塔上,身姿却依旧优雅。
一头青丝如瀑般垂落,几缕碎发被风轻轻撩起,拂过她白皙如玉的脸颊。发间一只晶莹剔透的簪子,流转月光般的清辉,丝丝缕缕的光芒。
簪首,莲花精巧绽放。莲心处,镶嵌着一颗圆润的明珠,幽幽散发着柔和光晕,恰似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盈盈欲滴。
月光洒下,勾勒出李靖安纤细的轮廓,清冷的光辉与朱红的热烈相互交织。她静静凝视着远方,眼眸如星般明亮,神情恬淡又疏离,恰似黑夜里遗世独立的仙子,不染尘世烟火,美得如梦似幻。
就在李靖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时,一阵窸窸窣窣,清脆的铃铛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她心中一紧,循着望去。
来人朱袍金绣,身姿若仙,面若冠玉,目含炎光。
李靖安仔细一看,他的衣袖,袖口,甚至腰间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铃铛和一个纹理细腻的沉香木制成的木盒。大的小的,铜质的,银质的,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随着身影逐渐靠近,李靖安看清他的模样。
她抬眸,便见他利于月光下。
乌发半束,以一条绣云纹的赤带束之,其上灵珠灼灼,似有朱雀幻影盘旋,流光溢彩,映着余下披散的发丝如瀑垂肩。发带的尾端随风轻摆,灵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李靖安足尖轻点,飞入下面,本想着友善出声问好,没想到下一刻状况百出。
只见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路叫嚷着:“啊,不要咬我!”
身上挂着的招魂铃随着他的剧烈动作疯狂摇晃,清脆铃声急促响起。
慌不择路地朝李靖安身边窜来,躲在她身后。那铃铛声愈发响亮,仿佛宣泄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细看,几只鬼纸人正张牙舞爪地“咬”着他的后臀。他一脸惊慌害怕,双手紧紧抓住李靖安衣袖,可怜巴巴道:“姐姐,救我。”
李靖安转过身,看到他这副狼狈样,不禁莞尔,初见之下,只当他是个胆小的小辈。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瞬间抓住身后捣乱的鬼纸人。
李靖安摊开手心,几只鬼纸人乖巧趴着,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李靖安忍不住轻斥:“调皮。”
她安抚地说:“没事的,他们不会在伤害你了······有我在。”
少年面若冠玉,眸若流火,听李靖安言罢,惊色顿消,满目倾慕:“姐姐真厉害!”尽显少年澄澈与赤诚,意气风发。
李靖安修长指尖轻捻着鬼纸人,微蹙,眸光中满是疑惑。她心下暗中思忖,这鬼纸人在鬼王一战中逃之夭夭,如今怎会出现在这?此人来到这里是否巧合?这里不安全,需让他尽快离去。
这时,其中一个鬼纸人偷偷抬眼看向,自被抓住之后还紧紧攥着李靖安衣袖的少年,少年立刻恶狠狠地瞪过去,眼神似冰刀般锋利。
恰在此时,李靖安似有所感,转头看来。
刹那间,少年神色陡然一变,眼中狠厉瞬间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乖巧的笑容。唇角弯弯,露出洁白牙齿,恰似未经世事的纯真少年,眼中满是无辜与纯善,仿佛刚刚那充满威胁的眼神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