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恪外衣只穿进一个袖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侯府大门口,一见蒋少江与蒋少波,哭喊着:“二叔,三叔,我父亲真的出事了吗?”
蒋少江沉声道,“嗯,将衣衫穿好,咱们赶紧走吧。”一个大男人在人前哭哭滴滴地像什么话。
小厮赶忙上来帮蒋恪整理衣衫,蒋恪紧紧抓着蒋少江的胳膊不松手,蒋少江望着被蒋恪抓住的胳膊,真疼!
小子,你是要将你的恐惧都转移给我吗?蒋少江心中呐喊,大哥,你到底是怎样教导这个孩子的啊。
蒋青来到巷子,远远地看见前面火光通亮,人头攒动,小枣子几个大跃步跑了过去。
蒋青飞身下马,捏紧拳头,指甲刺进皮肉,紧紧咬住下嘴皮,眼眸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康平侯,一步一步走过去。
蒋青颤巍巍地蹲下身子,望着瞪着大眼死不瞑目的康平侯,一直压抑的悲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涕泗滂沱,撕心裂肺的大喊:“父亲!”
蒋青开口瞬间,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一旁的楚巍见到蒋青口吐鲜血,心痛不已,直接呜咽起来。
“蒋世子赶紧让侯爷合上眼吧。”京兆府少尹忍不住提醒,眼珠子瞪着一动不动的死人挺吓人的,仵作和他都试了,没能让康平侯合上眼。
“父亲,儿子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你报仇的!”蒋青颤抖着伸出手,手掌覆上康平侯睁开的眼眸,往下抹去一直到张开的嘴巴。
康平侯睁开的眼眸,张开的嘴巴瞬息都给合上了。
这一幕,不禁让京兆府少尹感慨,血脉亲情的力量还真是大,已经死去多时的康平侯,还非要等见到自己的儿子之后,才肯瞑目。
“本世子可以将父亲带回侯府了吗?”蒋青冷声问站在一旁的京兆府少尹。
按道理是不能,这是凶杀案,死的还是一位侯爷,仵作适才也只是对尸体粗略的检查了一番,将尸体运回衙门停尸房,天亮之后,仵作还要细致地检查。
不过,康平侯的尸体他们是动不了的。凶案现场已经记录,仵作鉴定尸体的结果也记录起来,目前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查案,禀报上司,那都得天亮之后才能去做的事情。
京兆府少尹点了点头。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蒋少江领着众人匆忙赶来,刚好看见蒋青躬身将康平侯横抱了起来,踉跄了几步,随即稳住身子。
跟在蒋青身侧的楚巍,只想伸出手替小师弟抱着康平侯的尸体,但他清楚知晓,不能,这是小师弟最后一次抱父亲的机会。
他只需要静静地跟在小师弟身边,适时搀扶一下小师弟,不让小师弟摔倒。
“二叔,您去跟少尹大人了解父亲被害的情况,将现场记录,尸体鉴定记录都抄写一份。”蒋青对走过来的蒋少江道。
蒋少江点头,看着蒋青手中无一丝生气的康平侯,哽咽道:“放心,这些事情就交给二叔,你带大哥回家吧。”
蒋琅留了下来帮助蒋少江,其余人都随蒋青返回侯府。
蒋青抱着康平侯上了马车,就算是在马车上,蒋青也没有将康平侯放下,就这样抱着直挺挺的康平侯坐在那里,马车上的帘子都是打开的。
楚巍跟着蒋青上了马车,蒋恪满脸都是泪,在马车旁站着迟迟不肯上马车,他害怕!
他怕死人,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他也害怕啊。
“走吧。”蒋青吩咐侍卫,声音寒冷刺骨。
车轱辘声响起,马车缓缓驶进夜色中。
沈天离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康平侯府一行人后面,他得到消息赶来时,刚好看见蒋青口吐鲜血那一幕。
眼泪瞬息夺眶而出,心痛自责不已,他一心要守护的人,遭受到这种椎心泣血之苦,他竟然不能走过去给他依靠和安慰,只能杵在一边做个旁观者。
沈天离看着蒋青坐的马车驶进侯府后,立即调转马头,往京兆府赶去。
......
陈正松惊慌失措跑出巷子后,慢慢地镇定下来,绝不能让人发现他去过凶杀现场,否则,他本就已不剩多少的名声,就更加雪上加霜。
他的衣裳和手沾染了血迹,幸好现在是晚上,衣衫上的血迹没有白天打眼,只要他不往人多亮堂的地方走,就不会有人发现。
陈正松今日出门没有坐马车,陈府的宅子离这里不远,想着要去见重要的人,还是不让人知晓他的行踪为好,干脆一个人走路去,这样就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本想着如果回来得晚,就租一辆马车回家,如今是有点晚,该见的人没有见着,到是见到已经死翘翘的岳父。
马车是不能租了,那些人来人往,宽敞的大路也不能走,陈正松黑灯瞎火地往小巷子里钻。
陈正松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冤枉路,才走到陈府门前,如果不是他的方向感特强,不知会被转到哪儿去。
他虽生长在临安城,但临安城的小巷子与旮旯之地他是很少踏足的,今晚就给他来了一次亲身大体验。
陈正松从侧门进入府中,看门的人手举着灯火拉开门,热络道:“少爷回来了。”
“嗯,灯火拿开,不要对着本少爷照。”陈正松沉声道。
“是。”下人侧身退开两步。
陈正松走过去几步,顿时又停滞不前,厉声道:“不管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下人惊愕地望着陈正松的背影,黑漆漆的他能看见什么?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他就只看到了少爷你这个人啊!难道这都不能看?
不过,他倒是在少爷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
血腥味,血腥味,哎呦喂!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下人赶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惊动已经走远的陈正松。
陈正松回到自己的院子,急忙去了书房,书房里平时放了一套换洗衣衫,小厮送了一桶水进来,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裳,心里才轻松起来。
当看到丢在地上,染上血迹的衣衫时,心里又烦躁起来,对着门外大声喊道:“三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