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一直出了上京城,舒瑜尚还有些恍惚。
“挽挽可是倦了?”
“没有,”舒瑜放下纱帘,解释道:“只是想到自己竟真的要去江南了。”
“不过......”想到昨日进宫萧元帝的话锋,舒瑜试探道:“我看陛下的意思,太子过半月后也要到江南?”
穆南行哂笑,最近二皇子一派锋芒渐显,他料定太子这禁闭关不了太久,却也没想到萧元帝竟会想到如此令人不齿的做法,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先到江南查清脉络,太子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
“这就要看二皇子的本事了。”穆南行从未想过避讳舒瑜,这会儿也没有隐瞒:“二皇子也盯着这边呢。”
“不过这与我们又有何干,左右哪个皇子都姓萧。”话虽如此,舒瑜清眸微闪,她不在乎这天下姓什么,只要不是萧庭轩的萧。
见舒瑜沉默,穆南行贴心的岔开话题:“听闻江南水乡风景秀丽,现下又正值初夏,白鱼正是肥美,挽挽到时只需游山玩水,尝尽美食即可。”
刚生出的愁绪霎时消散,舒瑜颇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我在世子心里,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不成?”
“哪里如此?只是我的愿望罢了,”穆南行轻笑:“我只愿挽挽永远不被琐事烦扰,自在任性。”一如初见。
望见他认真的眸子,舒瑜呼吸一滞,她从未面对过如此直白的心意,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
“况且,挽挽真的不必为我不平,我还是清楚自己的水平的,”穆南行也不准备一次说破,贴心地转了话头:“说到底陛下之所以派我去也不是相信我的能力,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世子说的哪里话,”听出他语气里的自嘲,舒瑜认真道:“世子赤子之心,自是无人可比的,况世子何必妄自菲薄,人皆有长有短,谁说一定要志在仕途呢?”
若是,志在挽挽呢?
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掩下心中思绪,穆南行笑了笑:“那就借挽挽吉言了。”
“世子客气。”
车外响起布谷鸟的声音,穆南行心下一动:“在车里总觉得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挽挽先休息一下吧。”
舒瑜点了点头,看着穆南行走出车厢,从桌几下的箱奁中抽出本话本来。
“你怎的如此糊涂!”
凤鸣殿内,皇后看着下首跪着的太子,一脸怒气:“蕙儿待你之心,本宫都觉动容,你却如此对她,岂非让人寒心!”
萧庭轩抬头:“母后,我......”
“你什么你!”皇后怒道:“你还敢狡辩?”
“娘娘你别生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亲生儿子就是不一样,这戏唱的可真是好看,方欣蕙看着落在太子面前的茶杯,掩下嘲讽,低诉道:“殿下他......”
“蕙儿你别替他说话,”皇后拉起方欣蕙的手,语气伤感:“不过月余,蕙儿这是跟本宫生疏了不成?”
“本宫知道以你的身份,是本宫和太子多有亏待,但是你要知道,本宫心里,只有你,才能做我的儿媳。”
方欣蕙垂眸,将皇后的手握的更紧:“母后......”
“这就对了,”皇后欣慰一笑:“本宫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和太子和和美美,来年东宫若是能添个小皇孙更是再好不过了。”
“母后......”方欣蕙语气娇羞,将头压得更低。
皇后轻轻拍了拍方欣蕙,才又看向萧庭轩:“太子你可知错?”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萧庭轩抬头,语气诚恳:“是儿臣一直误会蕙儿,这才知晓蕙儿竟也是被贼人暗算,儿臣以后断不会再委屈蕙儿。”
“起来吧。”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随侍:“莺儿挑拨离间,媚主不忠,试图迷惑太子,罪无可恕,念其自小侍奉良媛,赦其家人,免其绞刑,赐毒酒一杯,以儆效尤。”
“是。”
莺儿虽然是一个玩物,但他实在不喜皇后对东宫之事插手太过,但眼下形式他只能忍耐,二皇子近来动作不断,他急需左相的支持来平衡势力,萧庭轩抵了抵下颚,其实他还挺喜欢小丫鬟的,怪只怪莺儿运气不好。
随侍领命而去,皇后看向似有不忍的方欣蕙:“本宫知你重情义,这么久都没舍得惩治莺儿,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作为以后的一宫之主,你要学会给自己立威,万不能让那些心有杂念之人越了你去。”
“蕙儿知道了。”方欣蕙讥讽一笑,她对于莺儿自然没甚么感情,但见太子连一个字也未曾开口,还是免不了心凉。
不愧是储君,心冷如斯。
“还有太子,蕙儿自小钟情于你,左相于你也有知遇之恩,以后定要好好对待蕙儿,万不可再让她受委屈。”
“儿臣知道了。”
“母后老了,”皇后打断方欣蕙的劝导:“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自己的子女都开开心心,你们可别让母后失望啊。”
“明日记得带蕙儿去左相府拜访,这么久了,想必左相夫人也念叨女儿。”皇后捏了捏眉心:“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先回去吧。”
“是,儿臣/蕙儿告退。”
“蕙儿可还是怨孤?”
走出凤鸣殿,萧庭轩停下看向低头不语的方欣蕙:“我一直以为当日之事是你......有些失望,这才做出伤害你之事,蕙儿......”
方欣蕙只当不知他的心思,动容道:“蕙儿不怪殿下,殿下能不再生蕙儿的气蕙儿就满足了。”
“孤以后定会对你好的。”萧庭轩将人搂入怀中,语气温柔。
方欣蕙感受着萧庭轩的体温,心下却冰凉一片,她第一次开始想,自己当初到底是喜欢这个人什么?
“挽挽看的什么?”天色渐渐昏暗,一行人终于途径一家客栈,穆南行上车喊舒瑜,才发现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
“没甚么,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小故事罢了。”舒瑜匆忙将手中的话本合上:“到客栈了?”
《公主的傲娇小郎君》看到书封上的几个字,穆南行嘴角微抽,强忍住内心的震惊:“嗯,先下车吧。”
穆南行说完就先转身下车,舒瑜转了转眼珠,又看了看手上的话本:穆南行应该没看到......吧?
简单地用了晚膳,穆南行和赶来的信使商量公事,闲来无事又不好再看话本,梳洗完的舒瑜所幸趴在桌子上看苏叶收拾厢房。
“这边条件有限,小姐你先迁就一下,等明天到了镇上就会好一点了。”
没人的时候,苏叶还是习惯喊她小姐,舒瑜也没准备纠正她,见她忙来忙去收拾床褥,疑惑:“你又没去过江南,怎就知道明天是镇上还是村里呢?”
“是穆雨......”转身对上舒瑜打趣的视线,苏叶声音越来越小:“他先前去过。”
“哦,”舒瑜拉长了话音,揶揄道:“是穆雨啊,我觉得他还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世子回来了?那奴婢先下去了,世子和夫人晚安。”苏叶迅速说完,红着脸跑了出去,还不忘给两人关上门。
这下轮到舒瑜不好意思:“世子的事情交代完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父亲一些嘱托罢了,”穆南行接过她递来的温茶:“挽挽刚才和苏叶说什么呢?”他怎么听到穆雨的名字了?
“随便说说,”不过是在给苏叶物色对象罢了,舒瑜装作不经意提了句:“苏叶和穆雨关系挺好的。”
“挽挽做主即可。”穆南行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将把穆雨调去马厩的想法从脑海中划去。
正在替自家世子送信的穆雨:怎么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江南一行怕不安宁。”穆南行眸色一黯,他料到萧元帝不会轻易放他出来,却是没想到他竟然不顾边地骚乱,直接扣下了他父母。
“虽然还有四五日才能到风冶镇,但该嘱咐的我们就先串好词,”镇南王的能力他自然不会担心,穆南行所幸专注此次江南之行:“我们这次是以茶商的身份前往,目的是在江南一带开自己的分行。”
“身份上京那边已经处理好,挽挽自是不必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
穆南行轻咳一声:“你我既然是夫妻,那称呼方面还是要改一改的。”
舒瑜愣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瞬间红了耳根,眼神闪烁:“哦,我知道了。”
“知道了?”穆南行追问:“挽挽知道应该喊什么吗?”
“知道了知道了,”舒瑜随意点了点头,推了推一脸笑意的穆南行:“时间不早了,世子快去洗漱吧,我先睡了。”
“不是知道了吗?”穆南行顺势拉住她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身边,仿佛没有看到她通红的耳尖:“怎么还叫错呢?”
舒瑜恼羞成怒:“还睡不睡了!”
“你喊一下?”穆南行晃了晃她的衣角,伸出一根手指诱哄道。
一向气度非凡的人突然开始小意撒娇,舒瑜心下震惊的同时,又想起大婚当日的轻吻,下意识就想将身边的人推开,但他的眼神又过于清明深邃,让人不忍拒绝。
“夫......”舒瑜轻咬下唇:“夫......”
“夫君。”
声如蚊蝇,却在穆南行心上擂起重鼓,在她水光潋滟的眸子的注视下,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穆南行深吸口气,才克制着只是将人搂紧。
“娘子。”
情意绵绵,但此刻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住的舒瑜毫无察觉。
舒瑜:堂堂世子竟然撒娇,震惊!
穆南行:娘子叫夫君真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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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