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萧元帝下了命令封口,但到底人多口杂,太子被罚,左相嫡女一顶小轿抬进东宫的事还是没瞒住。
“要我说,肯定是方小姐故意的,她爱慕殿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真不知道左相夫人是怎么教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的。”
“太子也不是个清楚的,佛门重地都敢造次,难怪陛下这次这么生气了。”
即使在宫中,也有丫头婆子凑在一起嚼舌根,皇后的诉苦已经让人头大,萧轻云从凤鸣殿出来就听到这些,忽然觉得有些心烦。
素年看出她不耐,低声道:“公主,奴婢去......”
“子辰见过长公主。”
突然听到声音,花丛后声音骤停,传来慌乱告罪的声音,要是平日里,背后说主子不是,萧轻云听到了也是要罚的,但此刻揣着心事,她无心追查,索性任她们四处逃窜。
“傅公子这是从乾元殿来?”
傅琛明回道:“正是,陛下召子辰商讨事宜,这会儿刚结束。”
听话音事关政务,萧轻云自然不会多问,只敛了眸,踌躇着不知说些什么。
少女一袭烟蓝色褶裙,眼角微翘,白如凝脂的脸上透出些嫣红,低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春日的映衬下显得温柔旖旎。
傅琛明有心想多说几句话,但她心不在焉,只以为自己扰了她的兴致,掩下失神:“那我就不打扰长公主雅兴了,子辰告退。”
怎么就走了?萧轻云心下一慌,待她回神,傅琛明已经转过身去,她拽了拽手中的帕子,还是没忍住。
“傅公子请慢!”
见他回头,萧轻云咬了咬唇,还是拿出了袖中藏了许久的东西:“前日长乐随母后去承天寺,想起傅公子生辰快到了,便求了这个护身符,就当,感谢公子那次相助之恩吧。”
“子辰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傅琛明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惊喜万分,却只讷讷道:“长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他没接,萧轻云忍住羞怯又将护身符往前递了递,眼神濡湿,又固执地紧抿着唇。
淡蓝色的小香包,吊着翠玉平安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温润的光泽,络子被精心梳理过,傅琛明低头,拿着平安符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因为用力还泛着粉红。
心下便是一颤。
为了她好,应该拒绝的......
“谢过长公主。”傅琛明看着她发顶摆动的珠钗,轻声道:“这是子辰收到最好的生辰礼。”
“傅公子喜欢便好,那公子慢慢看,长乐先走了。”萧轻云眸子晶亮,但将符送出去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勇气,见他收了,立刻就带着锦年告辞。
傅琛明站在原地,直到她越走越远,将手中的平安符郑重地放在胸口,才压下嘴角,心下苦涩,若他不是这般无用,她是不是就不用为难了。
但是她都已经这么勇敢了,他怎么舍得让她继续失望呢?或许,他真的能给她幸福呢?
日色正好,傅琛明神情恍惚。
婚期越来越近,舒瑜却越来越想退婚。
无它,女工实在是太难了,嫁衣不需要自己准备,但鸳鸯枕是要自己绣的,一连三天,舒瑜已然叫苦不迭。
“错了,”徐姑姑拿过她手中的绣绷,无奈叹气:“哪有小姐这么绣的,针脚都皱成什么样了?”
“徐姑姑,我为什么要学这个呀?”舒瑜蔫蔫地趴在石桌上:“我觉得绣娘做得就很好啊,我日后还会再拿针线不成?”
徐姑姑不理会她的怨气:“小姐看看这几个颜色,挑一个合适的?”
舒瑜哪还有心情看什么料子,随手指了一个:“这个吧。”
徐姑姑拿过仔细看了眼,笑:“宝蓝色,明亮意气,倒是合适,那就绣一个简单的翠竹花样,届时小姐自己交给姑爷。”
“谁?”舒瑜不小心呛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姑姑:“你说谁?”
“还能是谁?”徐姑姑哭笑不得地给她顺背:“马上就是要成亲的人了,小姐以后万不可这般无状了。”
“我为什么还要给穆南行绣荷包啊?”舒瑜撇了撇嘴,可怜兮兮地凑到徐姑姑身边:“姑姑,真的不能找绣娘来绣吗?反正外人也看不出来,而且穆南行他又不会真的在意这个。”
徐姑姑最是知道她,夫人早逝,将军又一味溺爱,别说女工,她家小姐平日里连络子都不会打,如今到底不一样了,徐姑姑看着她青葱细腻的指尖无端多出的针眼也觉得心疼,但也只是让苏叶准备了伤药:“小姐,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但将军和夫人早逝,有些事情小姐还是要明白的。”
“虽说小姐是以郡主之尊嫁到侯府,但将军府如今这般,到底算是我们高嫁了,姑爷看着是个好的,镇南王和王妃远在边地,奴婢不曾见过,但听闻也俱是明事理。”
徐姑姑轻轻抚上舒瑜的秀发:“奴婢当然希望小姐永远自在随心,但为人妻,为人媳到底不如在家自在,小姐以后也要多多注意。
舒瑜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色,将头靠在徐姑姑身上,她早就知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父亲和将军府的人一般纵着她的,她只是下意识回避这些话题,不代表她真的没想过。
前世在东宫,她见惯了萧庭轩食言而肥,她虽不是真的喜欢他,但也不是没有失落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是没有偷偷哭过,也是在凤鸣殿的两年里,她才终于接受,自己并不会成为谁的唯一的事实。
她就不回话,徐姑姑以为她伤心了,忍不住开口劝导:“不过这些也是奴婢的说法,将军府再是无人,仅凭将军的战功,也没人能轻易辱没了小姐去,若是侯府为难小姐,奴婢和老忠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了去。”
舒瑜在徐姑姑肩膀上蹭了两下,却是突然一阵心酸,前世她多年未回将军府,又落得个那样的下场,忠叔和徐姑姑,该有多难过和失望?
“姑姑,挽挽都明白的。”舒瑜闭上眼,大概是穆南行一直以来态度过于暧昧不明,才让她有些忘形了。
“挽挽以后会注意的。”
“慎渊兄也太不够意思了,回京这么久,连面都没露过,要不是我今日来府上,怕不是要等你大婚才能见你。”
“哪就那么夸张了,”穆南行笑着解释:“着实是因为事情太多,别的不说,虽说陛下给的是个闲职,但公中事宜也尽够我头疼了。”
“穆雨,把前些日子陛下赏的那坛酒拿出来,我要好好招待钟公子。”
“前些日子,我爹也说给我求个一官半职,省得天天在家里惹他烦,被我给应付过去了,”钟浔哈哈一笑,也不客气,撩了撩袍子坐在凳子上,就差敲碗等待了:“户部好玩儿吗?”
“哪有什么好玩儿的。”穆南行叹了口气,撂了个杯子给他:“不过每天也就是瞎忙。”
“我可是信不过你了,你看我们一群人,”钟浔顿了一下,改口道:“不对啊,我这才反应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每天混日子?”
钟浔郁闷地喝了口酒:“我以后也不跟他们玩了,看着人模人样的,没一个好东西。”
“怎么了?”
“你不知道!”钟浔一拍桌子:“贾珍那狗东西竟然敢说钟寄言!小爷被她那么欺负都没说过她不好,他贾珍算什么东西?就这其他人还敢劝我,被我乱揍了一顿。”
钟寄言和钟浔为同胞兄妹,如今已经十八,按说女子这个年纪本该议亲,但钟家三代,就这么一个明珠,娇养非常,钟寄言又自小跟军中人打交道,性格豪放,最是看不上京中依靠祖上荫德作威作福的公子哥们,故此婚事一直悬着。
钟浔这个人,表面看着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每次提起钟寄言都有些嫌弃,想来那些人是拍马屁拍错地方了。
钟家的人,最是护内。
“然后我就又被我爹给揍了,还被那臭丫头好一通嘲笑。”钟浔继续诉苦:“你说我容易吗我?”
“钟将军不过是不想让你染上恶习罢了。”
“我当然知道,但我大哥二哥都那么厉害,我就是......嗐,”钟浔闷了杯酒:“不说我了,我原本还以为,我们三个之中,最先娶妻的会是子辰兄呢,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这就要迎娶安乐郡主了。”
穆南行缱绻一笑:“郡主很好。”
“那是自然了,”钟浔赞同道:“我也觉得,虽然京中人都说安乐郡主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但是她不过就是性子比较直,人又意气,钟寄言平时最喜欢和她玩儿了。”
“你别说,这丫头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眼光还真是不错。”钟浔啧啧两声:“而且她虽然不会女工,不温柔,但是没有小脾气呀,又好哄,给一根糖葫芦就好了,那些人看不到她的好,是他们的损失才对。”
见他又开始日常无意识夸自家妹妹,穆南行轻笑,钟浔讪讪地挠了挠头,转移话题:“不过你这不像是开心的样子,怎么,你不会也和那些人一样不喜欢安乐郡主吧?”
“我都说了郡主很好,”穆南行皱了皱眉:“怕是郡主不喜欢我罢了。”
“那倒是,”钟浔点了点头,“我听钟寄言说安乐郡主不喜欢文质彬彬的男子,但是你可以改嘛。”
“女子喜欢的无外乎就是首饰胭脂,安乐郡主虽与众不同,但肯定也有爱好,你投其所好就好了嘛!”
穆南行喃喃:“投其所好?”
“对呀!”钟浔又拍了拍桌子:“你等着,我回头问一问钟寄言,郡主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慎渊兄你就学一学,你一表人才,郡主肯定会动心的!”
她喜欢爱撒娇的男子,穆南行眸色轻闪,难道他要去学吗?穆南行抖了抖,觉得自己有些不能接受。
钟浔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投其所好的方法。
穆南行想到舒瑜眼里带光看向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只要她喜欢,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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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