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飞接过主子递来的信看后,弹了弹纸页笑意满满道,“小公子真是福星转世,两种硼砂散效果斐然,可以用在军中,随船亦可卖向海外。”
“除了西瓜霜不外卖,两种药多配一些,剿匪时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可做试药人。”永定侯有其他考量。
好东西自然要留下,只西瓜霜就能卖出大价钱,不需要再额外出售另外两种,用不好会适得其反,让人盯上更麻烦。
周飞深感遗憾道:“小公子进学后没时间瞎折腾这些,我还等着小公子再次误打误撞弄出发财的新玩意。”
“学业为重。”永定侯的观点与周飞相悖,“学得多了兴许能够在某一方面更好的研究。”
“曹大夫和药材打交道半辈子了,没见弄出简单好用的西瓜霜。”周飞在意的是,“小公子学的多了思维固化了,失去小时候的灵动不就……”
“抽空你带猫儿去书铺转转,之前的看过了,再到曹大夫那边认认药材。”
“行。”周飞接下差事,“长公子也一并带去。”
永定侯点了头,“铺路的银子准备出来。”
“交给工部?”周飞说句不好听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不必,招人手当日结钱,铺路用料夏商定了一批。”自己的银子当然要用到实处,过了工部那些人的手连渣都剩不下。永定侯不会让人占便宜。
一晃眼停灵的最后一日,辅国公及其夫人前来吊唁。
谢锦之第一次正式的见到生母,慈眉善目有种让人靠近的亲和力,大概源于第三个孩子降生后自带母性特质。
“孩子生得真好。”国公夫人连同庶长子一并夸赞一通。
谢锦之注意到谢涛因为夸奖羞红了脸,心下冷笑生母哄孩子的本事一流。
“过来我瞧瞧瘦了没有?”国公夫人稀罕嫡次子,越看越想亲近。
谢锦之警惕的躲开生母伸出的手,“我不认识你。”
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恢复如初,“我与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此来一为吊唁,二是争得侯爷的同意,带你到国公府小住几日。”
辅国公对上首的永定侯道明来意:“拙荆念及小世子年幼丧母,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长辈在侧看顾,邀请到府里做客,跟我那两个儿子一道读书,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谢锦之扭头盯便宜爹,渣爹胆子不小敢说便宜爹不是个好父亲。
“孩子不缺长辈照顾,更不缺玩伴陪同。”永定侯一语回绝。
辅国公笑了笑低声道:“宫里的消息,敌国那边动作频频,侯爷只怕又得带兵出征,这府里可不就剩下小主子和一众下人,你要是放心孩子交由下人照顾,全当我没说。”
永定侯眉角上扬,他怎么不知此事?观辅国公神情不似说假,是与不是明日早朝上见分晓。
他若带兵启程,府里确实无人照管,永定侯不是不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辅国公特意今日上门,是为了卖人情?
永定侯再度开口,语气和软没把话说死,“到时再定。”
辅国公向永定侯保证:“出征当日我亲自来接小世子过府暂住,待大军凯旋而归,定将毫发无损的小世送归。”
“多谢。”永定侯客气了几句。
目的达成自不必多留,辅国公夫妻二人告辞,坐上回去的马车。
“人没了好?”国公夫人这心不安稳,“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了。”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何滋味。
“相处上一段日子,他会亲近你的,毕竟血浓于水。”辅国公相当有信心,“小孩子忘性大,谁对他好就会对谁有所依赖。何况你是他的生母。”
“以后还能各归各位?”国公夫人坦言,“家里那个闹腾的,实在是受不了。”
“里里外外一点都不像永定侯,相貌极差性格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国公夫人哪哪都瞧不上养子。
“大一些及冠之后,坐稳了世子的位置。”辅国公不急,“侯府人少规矩森严,又能学到永定侯一身本领,何乐而不为。”
国公夫人心知府里人多口杂,如今又添了个小的,儿子接回来也顾不上亲自照料。
“罢了,能放在眼前一时足矣。”国公夫人不奢求儿子能长伴左右,老爷的做法虽不正派,那也是为了儿子将来打算。
“王策以后做个富贵闲人,以告慰静初在天之灵。”孩子活着是当初国公夫人答应静初许下的诺言,计划有变结果不变。
“在理。”辅国公从未考虑过好好培养永定侯的儿子,养废才是对他的儿子最好的交待。
翌日下葬,身为嫡子的谢锦之一路哭,眼睛肿得像核桃,歇了两天才好。
奉旨出兵的事落定,周飞和夏商都在主子书房商量对策。
“出银子出力的,今上逮着您一只羊可劲的薅羊毛。”周飞现在的心情说不出一句好话。
“府里总得留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夏商就事论事,“主子打算将小公子和长公子一并送国公府去?就不能呆在府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国公府人多眼杂,指不定安得什么心,人在屋檐下小公子年纪不大,免不了委曲求全。”
“辅国公亲自来接,假使有意外发生……”周飞的话还没说完,夏商开口截断话头。
“不要有任何假设,小公子是世子不能出现万一的情况,此次前往边关只不定今上又出幺蛾子,防不胜防。”夏商听不得不吉利的话。
有句大胆的话夏商藏在心里,主子看似年轻身体底子毁了,能不能再有嫡子世事难料。侯府一脉若是因此断了,拥有再强的兵力和财力又有何用,不过是为他人做嫁罢了。
周飞搁置话题转而问:“食铺继续开?路铺不铺了?”事情做了一半匆忙扔下太可惜。
“夏商留下。”永定侯将一部分精锐交由夏商执掌,“确保孩子安危。”
“是。”夏商心里沉甸甸的,尽力完成主子交待下来的差事。
近期事情太多,忙得周飞脚打后脑勺,带小公子出府去曹大夫那边的事抛在了脑后。
“曹大夫留京还是跟着一块去?”周飞的意思是,有个知根知底的大夫在侧,用别人的大夫不自觉的提心吊胆。
“药准备好了?”永定侯权衡再三,“留在京师,天气转凉小孩子易生病,有曹大夫在多少放点心。”
周飞回道:“各种伤药备齐了。”不是第一次随主子带兵出征,该备的都妥了。
“夏商你去找两个孩子,尽快教会他们在水里闭气。”永定侯考虑到方方面面,“有时求人不如求己。”
“是。”夏商走到门口停下,转过身问,“小公子在国公府呆不住,是接回府还是住在外面?”
这话说的暗含两层意思,一则防着国公府,二则防着今上,极有可能以小公子为质,意图逼迫主子就犯。
永定侯深思熟虑后道:“在外兵力可控。”不能说固若金汤,至少孩子不会成为别人手中指向他的利剑。
夏商懂了,来到小公子屋里,命下人去打两盆冷水放高脚凳上,喊来隔壁的长公子。
“闭气,用盆里的水练习?”能行吗?谢锦之深表怀疑,为什么不干脆教他和谢涛游泳?
夏商也很无奈:“府里没建水池,抽空带你二人出府,找个四下无人的河道再教下水。”
谢锦之上辈子学过游泳他会,新身体需要慢慢的练,至少学闭气脸往水里扎时少了惊恐。
小孩子好奇心重,胆子也大学东西快,夏商之后让两人在相对深的浴桶中加以练习,两天时间教会。
永定侯在临行前告诫两个儿子:“万事有爹顶着,不要有受了气忍着的念头,你二人是去做客,是贵客不是下人,感觉不舒服可以离开国公府。”
“知道。”谢锦之点了点头,便宜爹的话说得在理,没必要受别人的闲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适合当下强者为尊的现状。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敢欺负他百倍还回去。谢锦之在得知要去国公府后,就已经做好心里建设,不为别的料想当初在点心铺撞到的小胖子,肯定玩不到一起去。
小孩子出于个人喜好,恶作剧必然少不了,国公府里说不定还有别家安插的耳目,即使渣爹不做什么,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没热闹可看整出点闹剧皆有可能。
永定侯一人给了两个装散碎银子和铜钱的荷包,“下午跟着夏商到曹大夫那边认认路,有个头疼脑热的能出门就去找曹大夫,反之让国公府的人去请。”
谢涛一一记下,手里的两个荷包在腰上比了比,不知放哪里好?
“揣袖子里,或是放在胸前的衣服里,街上人多小心窃贼,遇到陌生人能少说便不说,你走你的路拦人就大叫。街上有巡视的官差,我已打点妥当。”凡是能想到的永定侯都做了安排。
谢锦之听了一溜十三招纳闷道:“身边一个下人都不带?”便宜爹说的都是如何自行处置突发事件,那要下人是卖啥吃喝的?
永定侯给儿子上了一课,“靠别人远不如靠自己,你怎知下人就没歪心?”
说了半天到底给不给带下人啊?急死谢锦之了。
明面上不带下人,暗地里谢锦之不信便宜爹没在国公府放眼线,透露一个需要时能够果断采取措施,总好过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便宜爹有事走了,没能给个确切答复,谢锦之挑着眉无语凝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