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娘, 话不能乱说!”
邻桌忽然走来个一脸不忿的姑娘, 李秧一听那细细的声音就知道,是村长大孙女湘儿, 这姑娘长得脸圆蛋,弯眉毛, 小脸蛋总红扑扑的, 甚是可爱。kanshushen
可此时她满脸不高兴, 眼尾还发了红, 好像被人议论不检点的是她。
“辞风哥哥多好的人,不是咱们村的, 却一喊就来,看看咱们村的懒和尚善茂, 去叫他试试, 他连屁都不会来放一个, 哼!”
“就在前几日, 方婆婆她老眼昏花, 把路过的辞风哥哥认成她半年未归的儿子了,拉着他不让他走,让他给自己烧饭, 辞风哥哥二话不说地烧了,我要不是路过看见,辞风哥哥还准备给方婆婆劈柴洗衣呢。你们说,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你们忍心在背后这么嚼他舌根吗?”
“哎呀,我们也就是图个乐儿,打个趣儿,心里明白辞风小师父不是这般不上道的人,瞧把你急地,小眼睛都红了。”于大娘见惹着村长孙女,赶紧撇清干笑。
湘儿好像真的很在意,揉着眼睛直跺脚:“打趣也不成,我就是不爱听你们这么说这些没有的事!辞风哥哥肯定是人太好了,被人嫉妒造了谣!”
李秧听出味儿来了,一脸坏笑地把湘儿拉过来坐下:“好湘儿……”手顺着湘儿的手臂摸上她的脸,在她小鼻子上点了点,然后把嘴凑到她的耳边,故意用暧昧的声调问她。
“若是谣言里,与你的辞风哥哥发生不清不楚的事的人是你,你开心吗……”
湘儿是个才刚刚十四的淳朴姑娘,哪里经得住李秧这样的语言戏弄,整个人登时像被烫着般噌地站起,冲李秧大声辩解:“我才没有和辞风哥哥不清不楚……”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无不震惊地看着湘儿和李秧。
那头安静吃饭,却莫名被点名的辞风,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长长垂盖的羽睫停滞了一下,接着朝声音来处一抬,看到了村长孙女捂脸跑开的背影。
以及那个被宽宽的白布条蒙住眼的女子,一脸闯祸完蛋地扶住额头的模样。
辞风正欲收回视线,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小秧?”
只见乡路上大步来了位衣着斯文,容貌略显俊秀的男子,他身上挎着个布袋,一副书生的模样,远远还没走到就已呼唤张望着,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众寻一个人。
几乎是下一瞬,密密麻麻的人中,有一个声音回应了他:“六哥!”
辞风知道叫小秧的人是谁,并知道此人在什么位置,瞥目过去,当即看到一只手臂高举在半空,宽袖软软下落,露出一截白嫩如藕的细手臂。
两人见到对方似乎挺高兴的,尤其那女子,男子才过来说了两句话,她便忙不迭地扶桌站起,姿势僵硬地挪动伤脚。
男子见她动作僵硬,一脸紧张地扶住她的手臂,嘴巴动的飞快,显然是询问伤情。
那女子他摇摇头,一手拄着她的长棍子,一手轻扶男子伸给她的手腕,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那不是六子吗?”同桌的青年抬头发现了那名将女子带走的人,朝他们高喊:“六子!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那个叫六子的人正忙着和那女子说话,只朝后敷衍地回了句:“待会儿!”便继续和那人走了。
“哼!仗着会写几个字,回来就粘着小秧子!”皮肤黝黑的渔夫不爽地把碗往桌上轻轻一放:“还说他孝顺,我看他这隔三差五的回来,就是为了小秧子吧!”
“瞧你这酸的。”旁边的人笑他:“你认字你也可以粘着她,每天给她念各种酸诗啊。”
“别这么说小秧子,她是为了家书。”其中一位较年长的斥责道,一边斥责,一边注意着一直安静吃饭的辞风:“都说了小秧子有未婚夫的,你们别老拿她开玩笑,要被传出去,小秧儿还怎么嫁人!”
那位渔夫不同意:“上次小秧儿说那个人只是她朋友。”
“你是不是傻,朋友有那么常来看她的吗?每次来还给大伙儿带那么多礼物?人家英俊潇洒,又是个京城里的大官,这才配得上小秧儿,要不是眼睛的问题,小秧儿早就不在这儿了……小师父吃饱了?”
已安静放下碗筷,用手帕擦拭嘴巴的辞风见他们注意到了自己,神色一振,缓缓展颜小,道:“是的,谢谢招待。”
*
“谢谢六哥和九爷。”
辽阔的海滩上方,一座倚靠着山壁而建的吊脚房下,李秧在与用板车把她从村里推回了家的两位乡亲道谢。
此时的她没有了宴席里的活泼劲儿,整个人变得沉重低迷,道谢的时候,那笑的模样比哭的还难看。
“别想太多。”
临别时,给她送信的六哥安慰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晚上给他烧点纸钱吧。”
可她连他死都不愿相信,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给他烧纸钱的。
就算叶成殊在寄来的信说国公府已放弃寻找楚宸婴,已挑好了下葬的日子后,她也没办法接受。
楚宸婴是在去年春季遇难的。
他奸.淫.虐.待了一对姐妹,还把其中一位直接弄死了,听说就死在国子监斋舍,他内室床榻上。
死者浑身布满了抓伤,双手双脚捆.绑,身上还套着他的衣袍。
做姐姐的见妹妹死了,而楚宸婴要把她也一并弄死。她把楚宸婴砸晕,身上只着肚兜亵裤地逃出来,大声哭叫找人救命,才被人发现楚宸婴的罪行。
紧接着,他被关了起来,审问的时候一言不发,不辩解不承认,像变成了哑巴,就是把他的背部打烂了,也没吭一声。
就算是李秧一家人离开那时,他从昏迷中醒来,也没有像那时这样失去生存的意志。
直到国公夫人在监狱里跪下来哭求他,他竟开口承认了。
这是极为邪恶的罪行,尤其他是灵童出身,更叫皇帝东方仲永难以饶恕。据说当时皇帝欲连同温国公一同治罪流放,是当时的太子东方初出言相劝,后面才只判了楚宸婴流放,要在西边荒芜之地□□二十年,出狱之后也永世不得回京。
当时楚宸婴没有任何异议和反抗,可温国公无法接受,动用一切能力,悄悄把他换了出来,连夜送上开往南边的货船。
然而,不知他是怎么躲过了十余名侍卫的眼睛,不知他究竟是自己跳海轻生,还是失足落海,亦或是藏在了某个地方,偷偷溜走了。
总之,他自船上无声无影地消失了,至今生死未卜,尸首也没找到。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距离事情发生过了半年,李遂还没离开莲塘,是在与回来看望爷爷奶奶的于六闲谈时,从他口中听到的楚宸婴的死讯。
李秧如何敢相信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又不敢让父亲知道自己至今对楚宸婴耿耿于怀,便偷偷让于六帮她写信,寄给远在都城的叶成殊,一个月后,叶成殊便在回信中证实了此事的真实性。
可即便如此,李秧也不相信那样一个出身佛堂,又擅于运筹帷幄的人,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一直寄托于国公府,坚信温国公肯定会用尽一辈子时间去寻找楚宸婴,并终有一天会把人找到。
可没想到,才过了一年,他们就放弃了。
李秧浑浑噩噩地摸着栏杆回到了自己家中,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把门关上,窗帘拉紧,褪下鞋子,钻入被子里,将自己蜷在其中。
久久,塌上蜷成一团的人,才发出哽咽的冷哼。
“我才没有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李秧要发现嫩和尚就是世子~~
谢谢小白菜的地雷!!!爱死你!!你吃什么长得辣么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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