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几步跑进院中,顺手帮沉瑟解决了最后几个侍卫,不费吹灰之力。
战势瞬间扭转,齐家兵败如山倒,纷纷倒地,连落荒而逃的机会都没有。望宇和聂予慈忙阻止人手灭火。
隐侠见自己犹如神兵天降一般,正准备对虚破得意一笑,却发现弑月倒在虚破怀里,神志不清,忙箭步上前问:“她怎么了?”
“方才烟罗缕宫的掌灯使和我们发生冲突,她大概是受了伤。”虚破心中也疑惑不解,弑月身上没有伤势,但心跳紊乱,呼吸急促。
“烟罗缕宫的人?你们真是能闹,连她们都招惹上了。”隐侠皱眉,“若是她们,她的伤平常医术是治不好的。”
“那怎么办?”
“眼下先解决这边吧。”
独孤河见隐侠来助阵,心中安稳不少,只不敢轻易放开齐潇。
齐潇知道隐侠的名望,与齐銮不相上下,心中顿时局蹐不安,面色逐渐由稳操胜券转为扼腕兴嗟。
“我得知齐家在追杀你们,好不容易打探消息赶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隐侠问。
“烟罗缕宫的掌灯使假扮灵隐书院的相师杀了齐銮,并且已将练影堂和弑月城牵扯进来。”
“好哇,没想到齐銮死得这么......潦草。”隐侠忽然有些惆怅,似乎想到了过去的往事。
“那么,现在拿他怎么办?”独孤河回首问虚破。
“齐潇。”虚破走进,严肃道,“真相我们已经全部告知你,你如果执意不信,我也不想再多说。”
齐潇瞥一眼隐侠,知道此刻自己已无任何胜算,加之对隐侠的忌惮,只能咬牙切齿道:“我已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任凭处置,最好直接了结我,否则我不会放弃复仇。”
但虚破却道:“我可以不杀你。”
不仅齐潇,独孤河也是面色一惊。
“你不杀我?为什么?”
“因为还需要你回去告知齐桢。”虚破缓缓道。
但隐侠已看出虚破的仁慈,是不愿中原再损失一名能够迎战烟罗缕宫之人,不免摇摇头,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齐潇眼中的仇恨有稍微融解,但瞬间仍是狠狠道:“你不担心放了我我之后会杀了你。”
虚破却露出一抹苦笑:“你杀不了我,我的命本来就已快到尽头。”
齐潇蹙眉,许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顿道:“好,我会把你们说的告知齐桢,至于你所谓的真相,等灭了烟罗缕宫,我还会来找你,你最好还活着,才能死在我的剑下。”
虚破望向独孤河。独孤河虽有不甘,但此刻更关心弑月安危,便丢下齐潇。
齐潇见虚破果真言出必行,也拾起剑,缓缓走出灵隐书院。
独孤河奔向弑月身边,见她这样不禁心痛难忍。
此刻弑月终于感觉眼前逐渐清晰,周身的疼痛也有所缓解,想抬手却发现双手还是软麻颤抖,万幸脑中脱离混沌,思考刚才和烟罗缕宫交手之事,虽仍不能确定,但有可能是秘术反噬到自己身上。
嗓子像是被鱼胶黏住,难以发出声音,望宇已端来一碗热水给她喂下,似乎化解了些许粘滞阻塞。
独孤河将她搀扶起来,想带她进屋休息,但弑月摇摇头,努力环顾四周,声音沙哑道:“......山知野呢?”
此刻众人才觉察刚才的混乱中一直不见山知野出来。
沉瑟率先赶回正厅。
独孤河对弑月道:“你先去休息吧,让他们去找。”
弑月仍是摇头,奋力挪动双脚,走向正厅。
而便如她心中已隐隐现出的不安,正厅中,山知野已倒在地上,鲜血将他半边身子染红。
沉瑟蹲在他身边,起身回首,摇摇头。
虚破眼中抑制不住的愤怒和后悔,几乎无法站立,隐侠见状忙将他扶住。
望宇不由自主惊呼一声,控制不住地厉声道:“是谁干的?”
聂予慈见状,惊得哑口无言,努力平复呼吸,走到沉瑟身边想帮忙。
独孤河见到山知野已死,更多的是烦躁,担忧弑月受到打击,忙安慰道:“你别担心,想看看山知野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弑月见到山知野已死,犹如当头一棒,苦苦追踪多日的线索又已断绝,胸腔内惊涛骇浪,气血上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独孤河见状更加焦急,扶她坐下,掏出一粒补齐定神的药丸给她服下。
沉瑟围着山知野的尸体细细观察,告知众人伤口利落,且难辨凶器,怀疑是内力所伤。
转到另一侧,忽然道:“这里有字。”
众人忙上前,见到山知野的右手遮掩下,是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迹写下的两个字。
“嵊泗......”聂予慈念出来,“这是什么?”
望宇道:“是翁州以北的一座群岛。”
“这是什么意思?凶手是嵊泗岛的人?”聂予慈问。
“不,那座岛人迹罕至,以及很多年没有人去过了,曾经有渔民捕鱼时想上去歇息,再也没有回来,传闻那岛上住着吃人的怪物。”
“既是孤岛,又如何吃人。”虚破缓缓道,“看来是有人不希望外人上岛。”
弑月虽气血攻心,但此时已逐渐恢复,心中也逐渐明朗。
观宙逃脱之后,沉瑟第一个前去追赶,接着是自己和独孤河,所以他二人绝无可能杀山知野。剩下望宇,虚破,聂予慈,以及灵隐书院的学徒。虚破不可能杀山知野的动机,此刻只剩下聂予慈和灵隐书院的人。若是灵隐书院想灭口,何苦等到现在,山知野可是已在灵隐书院有惊无险地活了这么久。
那么最后只剩下聂予慈,可是聂予慈为什么杀山知野,他们二人应该从未见过。
她实在想不出聂予慈的动机,且方才沉瑟检查伤势,说是内力所伤,聂予慈此前的表现,不像是习武之人,一般只能御蛇伤人 ,难道她一直在伪装?可又是为了什么?
见聂予慈这个推理不出线索,只能转而将疑点想到逃脱的掌灯使上。
方才齐潇已说过,他封锁门口,并未见有人出入,难道掌灯使趁着他们都离开,重新潜回大厅,将山知野杀死?
一想到掌灯使那根本不似人类的扭曲笑容,她不禁背后一凉,道:“掌灯使可能还在灵隐书院,我们千万不要分开。一旦分开,恐怕会被她假冒。”
“有道理。”虚破道,“那位掌灯使已不似凡人,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那我们现在马上准备去嵊泗岛。”独孤河道。
“等等。”沉瑟道,“龙獠留下的东西,我们还需要找找。”
转向望宇,道:“在我们回来之前,观宙除了去瑞安堂,还去过哪里?”
望宇道:“我不清楚,她回来后一直有意避开我,如今回想应该是担心在我面前穿帮。”
“只能去她房间中寻找了。”沉瑟思索片刻,道。
“我随你一起去。”弑月努力站起身,仍觉头晕目眩。
“你现在这样还是先休整好了再说吧。”独孤河忙道。
弑月摇摇头,坚持跟随沉瑟。
虚破道:“既然如此,你们三人先去,我们在这里准备出海。无论找不找得到,都不要久留。”
观宙房中简单整洁,并没有多少能藏东西的地方,而据望宇所说,观宙除了在房间里,更多的是去灵隐书院的藏书阁。
“但我若无外出事宜,也一定会在藏书阁,并没有见过她拿着什么包裹进来。”
三人在房中仔细梭巡,从房梁到地板,甚至敲过每一根地板下有无空音,但仍是一无所获。
弑月仍有些眼冒金星,但还是努力克制观察房间。
这是那个几乎不似凡人的女人停留过的地方,一切却显得如此平凡且无趣。
沉瑟记挂着虚破的叮嘱,道:“既然找不到,我们还是回去。”
弑月正欲答应,却觉察到空气中一股沉香气息。这股沉香和观宙在洛阳所用的沉香很像,但似乎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同。
目光猛然钉在案头那块沉香木上,她箭步上前,拿起沉香,一寸一寸抚摸观察。
奇怪,的确只是一块普通沉香,但这气息总透露出几分杂音。
“这个沉香......”
望宇见状,道:“灵隐书院一贯使用沉香,观宙房中也一向摆放,有什么不对么?”
“这香气。”弑月把沉香举到她们面前,“你们闻闻是不是有些其他气息。”
沉瑟深吸一口,咂摸片刻,道:“似乎,有一股腥味。”
“血腥味?”望宇面色一变。
沉瑟摇头:“有,但不全是,还有些......像是海的腥味。”
“难道里面有东西?”弑月道。
沉瑟接过沉香,担心劈开损害内中讯息,便用小刀一点点削下。
终于,一个铁质小盒出现在沉香木中。
沉瑟连忙打开,里面是一块椰子树皮,上面用血写下几行小字。
“昆仑山,烟罗缕宫损失三位掌灯使,幻境,尸卒,读心,易容。”
虚破拿着这张带着血迹的树皮,不禁双手微微颤抖。
“幻境和尸卒,应该就是那日我在大漠遇见了掌灯使,变形这一位,就是刚刚逃脱的,剩下读心,还未出现,按她所说已损失三名,是不是如今只剩下这四个?”弑月道。
“应该就是如此。”虚破将树皮收好,“万幸当日昆仑山上已折损三名,不然若是七位联手,只怕中原彻底沦陷。”
“可是剩下这四位,也很棘手。”沉瑟道。
弑月回想在大漠遇见两名掌灯使时,自己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不免心中一阵后怕。
“无论如何,即便她再怎么超越凡人也不可能成神。眼下,我们先前往嵊泗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