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沙尘犹如沙暴,脚下巨响犹如地震,上百高头大马煊煊赫赫狂奔而来,世上没有人可以抵挡。
沉瑟一惊,立马拽住虚破后退,弑月独孤河紧随其后一齐逃向一座三层木楼。
瞬间,山道口已被马匹包围,它们自发排列成阵型,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侍女骑在马上位于阵型最中心。
阵型层层铺叠,将侍女一圈圈包围,马一刻不停围着圆圈疾驰,烟尘几乎遮天蔽日,形同迷宫一般,固若金汤,根本没有可以突破之处。
“齐家的万马阵。”虚破沉思良久,道:“此刻万马只听命于那个侍女一人,任何人想要闯入此阵都将葬身马蹄之下。”
“没有破绽?”弑月问。
“不要轻举妄动,此刻若冒然攻入,便会被卷入马群的漩涡中,任何高手也难以抵挡万马之力。”虚破皱眉。
“这些马不可能一直跑,等它们跑累了不就行了?”独孤河道。
虚破沉吟片刻,忽然不动声色道:“追兵已经来了。”
弑月和独孤河同时回头,因为万马阵的巨大嘶鸣竟然掩盖了身后已来了大约上百身穿骏马狩猎纹样的人,行动迅速,一部分人展开向他们包抄而来,一部分人爬上高楼,架好弓箭。
“这么快。”独孤河不禁低声惊呼。
瞬间,万箭齐发,如瓢泼大雨一般射向他们。
沉瑟与弑月二人一齐转动长剑挥舞剑唰唰拦截箭簇,独孤河当机立断,一掌劈向身边正在狂奔的马。嘶鸣落地,但圆环中其他马似乎根本没有视觉一般,径直踩踏上去,瞬间将马尸踩烂。
独孤河眼疾手快,抢出半截马身挡在虚破面前。
箭簇似乎源源无尽头,部分箭簇射中马匹,马阵依旧严丝合缝,只是脚下迸渐出马的鲜血和尸碎。
这些马简直已形同被人操控大脑的僵尸。
弑月见此情形,蹙眉不忍,这样的阵法和烟罗缕宫的尸卒难道不是一样的残忍狠辣?
她气急攻心,趁着箭簇停歇的刹那,掌心聚光,猛然发射,高楼上几人瞬间倒地,但马上又有新人填补空缺,箭簇继续疾风骤雨一般。
前方是不知何时才能停歇的马群,后方是永无止境的箭雨,比起这些,更先一步消耗殆尽的,必然是他们四人的体力。
沉瑟本飞身劈挡箭簇,见高楼上的攻势没有任何衰减,高声道:“不行,要攻下那座高楼。”
弑月会意,仰面望向高楼,满天箭簇间只能隐约看见露台上人头攒动。
二人一齐低身狂奔,身形灵活,加之精准挥剑格挡,奋尽全力穿过密集箭雨,高楼下被自然围绕一圈,密不透风。
弑月迅猛发射光镖,但这些人显然皆是高手,极速躲闪,但沉瑟趁此从众人闪开的缝隙间飞身窜入,转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立刻追向沉瑟,弑月箭步飞身而上,挥剑进攻,顿时以一敌十。
二人正在全力攻向高楼,独孤河已利用马尸带着虚破缓慢退避,但马阵似乎得到指令,竟然逐渐扩大范围,最外围已经逼近二人。
独孤河蹙眉焦急,对虚破道:“你我再往前,就会暴露在弓箭手的视线中。”
虚破似乎犹豫良久,决绝道:“我本不愿用此,但此刻已是绝境。”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独孤河。
独孤河打开一看,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霹雳弹!”
匣中棉花铺底,三枚漆黑浑圆的圆形铁球。
“这三枚是耗费重金请火药大师打造,此人目前已入长华公主府,江湖中彻底绝迹。”虚破快速道,“你拿上这三枚,去炸了万马阵。”
独孤河满面惶愕,惊呼:“就凭这三枚?”
虚破点头:“一枚便威力无穷,何况其中还藏有毒沙,上面淬有骠国见血封喉的剧毒。”
“会不会波及到我们?”独孤河担忧。
虚破眼中肃杀愈深:“这霹雳弹我随身携带,就是在绝境中同归于尽。”
“恕我不能同意。”独孤河挑眉,“我还不想死。”
虚破有些无奈道:“你不会死。”又指向高楼,“你看。”
高楼长廊上忽然乱作一团,显然遭人进攻。
“等她们攻下这座高楼,你从那里发射霹雳弹。”
沉瑟已攻上高楼第三层,伤痕累累,万幸并无致命伤,但也鲜血染红衣袖,怵目惊心。
沉瑟提剑,飞身跃向通向露台的阶梯,却忽然耳后寒光一闪,一梭冷箭直射向她的后颈。
沉瑟闪避,冷箭钉如墙柱,深入数存。
一个女子缓缓走进,肩背箭筒,面有疤痕,长身玉立。
沉瑟凛凛道:“箭是你放的?”
女子声音一样冷涩低沉:“你说哪一支?”
沉瑟蹙眉,这个女子周身上下没有丝毫气息,甚至没有杀气,更匪夷所思的是,连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女子又道:“没想到杀你们这么费劲。”
顿了顿,忽然又道:“我是齐汘。”
“我知道你,你是沉瑟,你是第一个躲过我的箭的人,我会一直记住你。”齐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停顿和换气。
沉瑟横剑,道:“你可以在地府永远记住我。”
只在眨眼之间,齐汘已数箭并发,一齐攻向沉瑟。
但在同时,沉瑟已挥舞出数十箭,身形变幻,径直刺向齐汘。
然而齐汘整个人如同烟尘一般消散,整座高楼忽然发出隆隆巨响,犹如即将坍塌一般,所以木头仿若注入灵魂,可以自行移动,一根柱子竟然向沉瑟迎面扑来。
齐汘毫无起伏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早已知万马阵和箭雨都降伏不了你们,所以诱你们进入这栋高楼,沉瑟,这栋楼是我为你们尽心准备的,变化万千,一旦陷入,必死无疑。”
忽然平直没有感情的声音中掺杂了一点嫉恨:“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强。”
此刻弑月因断后仍在二楼,忽然通往三楼的阶梯竟然缓缓折叠,收回进三楼,楼梯口被合上。弑月见此,愕然不解,难道这座楼被施加邪术?
相比起眼前的奇景,身后的虾兵蟹将简直不足为惧,弑月轻巧攀上柱子,准备利用柱子转圈发射光镖。
谁知柱子竟然向活了一般。她刚想使力,柱子猛地向前移动,让她脚下不稳,差点跌倒。万幸立刻将剑插入木地板中才勉强稳定身形。
追兵齐攻上来,弑月立刻以剑撑地,凌空而起,手中光镖如暴雨般击打而去。
这些齐家的高手在她们眼中也不过是些二流货色。
长剑消散,她落地,走向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没有失去意识的。
“喂,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并不回答。
弑月便揪住那人的头发,提起脑袋,淡淡道:“你不回答我,我现在就割下你的脑袋送给山里的猴子玩。”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仍旧嘴硬道:“我不知道。”
弑月点点头,猛然将那人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顿时两道鲜血从鼻腔中流出。
“我给你三个数,三个数后我将改变心意,我要把你砍下四肢丢到猴群中。”
“一。”
“二。”
那人终于扛不住,沙哑道:“我说,我说,这里是齐汘打造的机关阁,第三层最复杂,由各种利器组成可以移动变幻的阵型,闯入者插翅难飞。”
“什么?”弑月疑惑,“第三层的弓箭手呢?机关怎么不会波及他们?”
“机关阁的玄机就在弓箭手并不在第三层,而是在第二层与第三层的中间外围,从你们想要攻击机关阁时就已经中计了。”
弑月暗想刚才的确是看到第三层有弓箭手,因为最大的威胁就在那里,根本未曾提防真正的危险是这座楼本身,此刻冷静下来稍加思索,的确一路攻进来虽然有抵抗,但太快太顺利,明显有诈。
她并没有问这人如何破解机关阁,一来此人看来地位并不高,应该并不知情;二来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出来,经过疯狗齐激和僵尸马阵,她已看出齐家的手段,若是被齐家知道机关阁破绽是他所说,下场不会比被猴子折磨好到哪里。
可眼下沉瑟肯定已身处险境,外面虚破和独孤河又正在等待救援,一时心中火烧火燎,只能仰面焦急望向此刻已是严丝合缝的天花板,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楼梯口。
她再次挥舞长剑劈向天花板,脚下那人却闷声道:“没用的,这里的地板看似是木头,实则里面都镶有铁板。”
“铁板?”弑月蹙眉,暗想以铁板的重量,这座楼怎么可能还屹立不倒,加之刚才看到的柱子可以移动,必然不是承重柱,所以整座楼不会全部镶嵌铁板,一定有可突破之处。
而此刻第三层的沉瑟已气息紊乱,脚步踉跄,身上伤口不断增加。
第三层本来空旷宽敞的空间忽然从四壁冒出无数刀剑林立,飞速合拢,愈加狭小逼仄,利刃已逼近沉瑟,险些划破她的身体。
沉瑟挥剑,猛地砍断一排刀剑,勉强抢出一小块容身之所,但四壁还是逐渐合拢,她又用尽全力挥剑,墙壁上的木板裂开,露出下面的漆黑的铁板。
此刻耳边又响起齐汘的声音,似乎她就在铁板后面。
“没用的,这是玄铁所制,更何况现在地处狭小,你根本无法施展剑气。沉瑟,你就在这里慢慢死掉吧,好好感受一下死前的绝望。”
第二层,弑月已趴在墙壁上挨个敲击,通过声音分辨是铁板还是木板。考虑到再精妙的机关都是人造的,制造者不可能将自己困在其中,所以一定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果然,在一处角落,敲击声比其他地方更空更脆,弑月当即抽剑全力刺去,果然捅穿,再横劈竖砍,出现一个小洞口。
弑月小心探头望去,只见外面还有一条走廊,尽头阶梯向上,应该就是通往弓箭手的位置。
当机立断,立马冲出去,恰好弓箭手都以为此地隐蔽,未加提防,弑月先无声无息解决哨兵,再潜入走廊,瞬间发射暗器,弓箭手猝不及防,折损大半,剩下的也不长于近身攻击,转瞬间她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解决全部。
外面空地上,虚破已注意到箭雨停歇,忙对独孤河道:“她们已攻下,你快带着霹雳弹上去。”
“那你怎么办?”独孤河道。
“我在这里等你们,齐家不会此刻就要我的命。”虚破斩钉截铁道。
独孤河半信半疑地抱起小匣子,趁着天空空无一物,立马纵身飞跃至高楼入口处,却见地上已有不少倒地不起的人,连忙冲进去。
弑月此刻已解决往弓箭手,却听到头顶有脚步声传来,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天花板上四角一齐射出利剑,忙飞身闪避,剑却像是连贯一般,一刻不停歇。只好且战且退,又避回到那个洞口。
此刻忽然独孤河的声音传来:“快,我们用霹雳弹把马阵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