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愚 第1章 石愚的自述

孙悟空知道吧，民间名著里的石猴子，那可是从神石里蹦出去的。

巧了，我不是石猴子，我是块石头。

据说是天道砸向天帝的一块五彩石头。

天道留言：好好养着吧，天界的未来就在这石头上。

天帝听话，好好养着我。就这样“好吃好喝”的喂了我两千年的寒山好土加瑶池甘露。

有一天他下朝去看石头，石头没了，我出现了。

他养出感情了，非要认我做女儿。

做吧，做吧，做什么不是做，做天帝的女儿还能混吃等死，只要别再喂我吃土就行。

好吧，混吃简单，好像不好等死。

我毕竟是块五彩石头，天生神力，没有痛感，还金刚不坏，鬼知道我有多能活。鬼好像也不知道，因为我去冥界问过。

冥帝栖幽看着我投掷到他书案上的冥界守卫长枪，飞速的翻着命簿。

然后幽幽的干笑“帝姬，我这冥界只有凡人和小仙官的命簿，要不您去司命那里去看看呢？”

司命，哦，对。

当司命看到立在书案上的冥界守卫长枪的时候，心底里不知道把冥帝暗骂了几万遍。

他也飞速的翻了命簿，怕我不信还把写着我名字的那页给我看。

除了名字，只一字。

无。

得，活着吧。

司命悄咪咪的把自己的长髯从我丢的长枪下面慢慢拔出来，也得亏此前几家仙官的孩子捉弄司命，趁他小憩拔他长髯，他才给自己引以为傲的长髯施了防护的术法，不然今天这长髯就没了。

于是乎我每日无事就往司命那里跑，说不定哪日命簿上就有了我的命途。

司命好像也想尽了办法想帮我看我的命途，问过司缘仙君牵个红线能不能出道命途，也联系过冥界，一听是我，栖幽就“婉拒”了他。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日兴冲冲的让小仙娥叫我过去，说命簿上有了我的命途。

我一蹦一跳的去了，刚进他的司命殿，一道天雷下来，他花白的头发连带着死命护着的长髯都黑了。

真好，司命看着又年轻了不少。

他看着刚迈进来的我，又看了看命簿，好哦，我那页又变回了原状。

我看他都要哭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想必是因为突然年轻了感动哭的。

我刚想要安慰他。

“帝姬小姑奶奶啊，您就放过我吧！”

他这是干嘛啊，抱我腿干嘛啊。不是，我新制的裙子给我蹭黑了喂！

天帝虽然忙，但司命哭到他那去了，他也不能不管，好说歹说劝我下界玩玩去，让我散散心，顺便看看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

我想着天界也无聊，所以我下界了。

我去了青丘、苍翠山、梧桐岛，就连住着神尊的紫阳台都去溜达了一圈。

终于在南海龙王甩着女儿的手帕依依不舍的送走我之后，我去了下界。

那日我靠在树枝上，看着跑过去了一群修士。

不远处鸟雀惊起。

耶，有乐子了。

我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从这棵树上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可已经没了人，再看空地之上站了一个，额······好家伙，长了翅膀的老虎。

真丑。

不是吧，心里骂它还被它听见了，它冲我来干嘛呀！

我躲过去了，栖身的树枝断了。

哇，我掉下去了。

哎，不疼！

“咳！姑娘，你能起来一下么？”

哦，压到人了，那我也不疼。

我一下跳起来。

瞪着眼睛看那丑老虎，它跑什么，有本事别跑。

“姑娘好重量。”那少年拍打着衣袍上的土，头也不抬的对我说。

就是我重呗。姑奶奶是石头，你管姑奶奶重不重！

我皮笑肉不笑，扯出一抹艰难地笑，然后一下锤到他头上。

“啊！”

他抱头痛哭，我皮笑肉也笑了，不过一瞬。

“你等着，我去找我师叔来收拾你！”

掰掰，快去快回。

我蹲在地上，看小蚂蚁搬家，可蚂蚁怎么突然飞了，不是飞了，是跳起来了，嚯，跳真高。

“吼！”

“闭嘴！”吓我一跳，不是，它还敢回来。

我捡起刚刚栖身的树枝，和我差不多粗细却比我高，我一下抽到它屁股上。

它瞪我，继而吼我，我继续抽。

等小少年带着他师叔回来的时候。

可怜的老虎伸着一只前爪子捂着屁股，另一只爪子托着我，蹲坐在那片空地上，抬着一个翅膀给我遮阳，扇着一个翅膀给我扇风。

“小师叔，就她欺负我！”小少年也没看我，却指着我。

小师叔声音疑惑又带了一丝不可思议“她？”

别说，小师叔声音挺耳熟。

我躺在老虎爪子上好不惬意，睁开就要闭上的眼，看了小师叔一眼。

嚯，是天帝的好大儿！

小师叔扶额，没忍住也给了小少年一锤，咬牙切齿对的说：“真是我的好师侄。”

好大儿，不是···今聿下凡历练，看样子是有点子记忆的，哈，让我碰上了。

“她是我妹！”今聿看着泪眼婆娑的小少年，恨得牙痒痒。

“您不是孤儿嘛？”

“不是。”

不是

“闭嘴！就是我妹。”今聿不敢凶我，只好凶小师侄。

好吧，看天帝的面子上，我不同他辩驳。

“谁欺负我徒弟！”两个人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扛着大刀的糙汉“我滴个奶奶呦。”

糙汉叫顾涟白，好听吧，清雅吧，就是名不副实。

满脸胡子，整个人穿着灰白色的统一归鸿门门服，臂膀似乎都要破了袖子挤出来。

真想给他把袖子撕下来。

他看着躺在老虎爪子上的我，也黑着脸给了小少年一锤，然后把我恭恭敬敬请回了门派。

有床睡挺好的，我睡的很舒服，比树枝上舒服多了，但比小老虎还是差了点儿。

等我醒了，就看到趴在窗上，笑得一脸谄媚的顾涟白。

然后我就不明不白的当上了归鸿门的长老。

呕吼，力压今聿一头。

那小少年叫春风，是顾涟白捡来的，和今聿不一样，他是真孤儿。

一日我问他为什么叫我当长老。

他和我说，我驯服了凶兽穷奇，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今聿。

原来那个丑老虎叫穷奇。

我又去问了今聿。

天帝托梦给他，说我下界了，让他照顾我一点儿。

知道我爱闯祸，今聿决定把我捆在他旁边看着“照顾”。

后来，门派里有什么大事儿都找我。

因为我是门派里最厉害的，毕竟今聿现下是个凡人修仙者，现在的实力连在天界的两成都不足。

我去司命那找我命途的时候看到过今聿的命途，他这一世，前半世平安顺遂，后半世可就不是了，命途多舛啊，掐指一算，他还能活个二十多年。

我可不是看了命簿才知道的。

算了，看在他爹养我的份上，我也保保他，让他回天界前少遭点难。

于是我的凶名在仙门传出来了。

归鸿门石长老带着归鸿门弟子闯灵墟，灵墟的天材地宝少了大半。

归鸿门石长老在仙门大比的时候，一个手指头把挑衅归鸿门的人弹回了家，打人时毫无章法，哪里得空打哪里。

归鸿门石长老在杂念境的时候，一个人拿着根树枝，把所有人的杂念都给打了个遍，结果被个大火球砸倒，等石长老毫发无伤的站起来，穿着被烧了好几个洞的衣服把火球踢上天，对着空气骂了半天，最后杂念境把所有人都给踢出去了。

归鸿门石长老调戏花影阁阁主，还强吻······

这些事吧，以讹传讹，有真有假，别的不说，就说调戏花影阁阁主，强吻他的那个肯定是假的！

他们议论我，我都知道，背后叫我疯子，我也知道。

因着跟着我玩，春风的名声都坏的彻底。

今聿比命簿上写的多活了十年，他是被天帝叫回去的，这个我拦不住。

他临走前把他的配剑留给了我，他说他的配剑和雪吊炸天，我不信。

他走后，我也离开了归鸿门。

和雪确实吊炸天。

那晚我和阔别已久的树枝相拥而睡的时候，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我。

我睁开眼，老虎，不，穷奇变成一只到我小腿高的小老虎，蹲坐在下面，一个白衣银发的男人拿着和雪指着它的脖子。

“嗷呜~”穷奇在向我撒娇。

我打了一个哈欠，问那个男人“你是谁？”

“和雪。”说话好像都冷的在飘雪。

嚯，剑灵。

“你指着它作甚？”

和雪声音冷冰冰的“它是穷奇，喜食人。”

“嗷呜！”穷奇听了都急了，直冲我叫。

“你想跟着我？”我跳到地上，冲穷奇昂了一下头。

穷奇点头了。

“行吧。”我同意了，毕竟多个行走的软榻，谁不开心，谁不同意。

那我就砍谁。

和雪收起剑，然后附到剑里，整个过程牛排烘烘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满打满算，我出来玩了有三十一天了，也就是三十一年。

回去也无聊，索性在凡间再玩些时日。

不知道为什么，山林中的精怪鸟兽都怕极了我，我在的时候是很难见到它们的。

偶尔现身的和雪说是因为我体内的灵力庞大，压制住了它们，让它们难受，所以个个都避着我走，也有可能是小老虎的原因。

怀念在仙门的日子了，没有人躲着我。

好吧，还是有的，比如那几个因为挑衅被我打飞的，反正我在的时候，是没见过。

和雪和我讲，今聿和他说，如果我无聊，就去凡间的都城看看去，那里比山林里有趣。

没错，在凡间的这三十多年，我从没去过任何一个都城，我一直都在仙门飘着。

刚走了两三天，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一屁股坐到我面前，砸了一个大坑。

“春风，几日不见，你练成了什么从天而降仙法。”我及时止步，不然一脚就踩下去了。

春风自小修仙，如今大概五十四岁，看上去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加之他是归鸿门最小的弟子，素日里最是得宠，脾性也是个孩子心性。

春风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才没有，师傅给我踢下来的。”

听他说话，我抬头看了看。

顾涟白踩着他的大刀，赤着黝黑的胳膊在天上呲着大白牙向我招手。

没错，旁人御剑，他御刀，更没错，他袖子是我撕下来的，那日想了，第二日我就动手了。

后来，春风跟着我，我们去了凡间的各个都城。

凡间哪里都好，有糖人，许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更重要的是酒楼里有许多诱人的吃食，哪个不比天帝给我喂的水土好。

但是吧，我们谁的身上都没有半个字儿，吃过酒楼，我们两个人，拉上幻成人形的和雪，我们仨刷了两三日的盘子，才还齐了饭钱。

不是我们三个吊儿郎当的干活慢，实在是他们吃得多。

······

好吧，是我手劲儿太大，刷坏了好几个特制的白玉盘子，欠的债翻了一番。

后来他们两个就赶我去一旁歇着了，我在那数人头等他们两个刷盘子。

对了，穷奇变成了一只小猫，仗着不能幻人形，天天窝在我怀里，不然高低得让它也去帮着洗盘子去。

自那之后，我们知道了银钱的重要性，我们也不能凭空变出银钱来，因为春风试过，要不是我挡着，春风就变成没胡子的司命了。

虽然春风作为修仙者可以在凡间使用仙术。

看见城门口有卖艺的，就见春风带着和雪去卖艺，偶尔还拎着穷奇，让它来个杂技。

我？我负责拿着锣，敲锣引客。

怎么说我们几个也非人族，赚点儿钱还是不难的，看着锣里满满的银钱，我笑了，下一顿饭有着落了。

不过我的胃好似无底洞，永远吃不饱，他们的卖艺也永远赚不够喂饱的银钱。

饶是仗着辟谷，他们将一日赚来的钱都交给我吃饭，我还是吃不饱。

春风说我合该是只饕餮。

我总不能告诉春风，我体内一片虚无，什么都能吃下吧。

后来我忍着多日，终于，攒够了钱，自己开了个酒楼，在我认为最是惬意的一个……小县里。

酒楼的名字就叫酒楼，前面什么字都没有。

后院里种了大片菜，还有一棵桃树，以及我自己修的湖。

院子里的小菜当然不够酒楼里日常的消耗，我们都是到县里的村里的百姓家去买的。

至于院子里的菜，我引了天水灌溉，做成菜吃不仅能蕴养心魄，巩固精元，还能提升修为，寻常百姓吃了也可一定程度上延年益寿，也得亏是我，要是他们仨，早就被天道欺负了。

但凡人的命途不可擅改，所以院子里的菜多是我们自己吃。

白雪除了眼睛，其余地方通体雪白，怕吓到人，只好让他去做后厨的活计。

为了学到手艺，我把和雪变成一把菜刀，扔到皇宫的御膳房待了好几日。

回来时的和雪衣角残破，瞪着我敢怒不敢言。

春风相较之下就强于和雪了，我让他当了明面上的老板，实际上的老板还是我。

明面上的老板春风日日都在敲着算盘，算怎么才能让我不把酒楼吃空。

为了省下雇人的银子，春风求了我好久，我才撒豆成兵，招了几个健硕的黄豆小二出来，若是遇到想吃霸王餐的，黄豆小二还能把人打一顿，让他把钱吐出来，或者把饭还回来。

于是每日酒楼的御用厨子和雪早间扛着锄头把菜地里的菜挖出来，拿进厨房做好了，再由小猫穷奇给我驮过来，春风啪嗒啪嗒的打着算盘，力保我的酒楼不亏损关门大吉。

我？我负责躺在桃树的躺椅下，对着天水造成的小湖，吃着和雪做好的饭菜，或是吃自己用仙术变熟的桃子。

虽然凡间不允许乱用仙术，但谁叫我是块五彩石呢？管不住我的只会让我更加肆无忌惮。

一日，我睡醒就看到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拿着…嗯…尾巴，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少年看见我醒了，一惊，跌坐到地上，也没管身后的尾巴，撒腿就要跑。

结果被我一把扯住尾巴。

他痛呼一声，下一秒就变成了穷奇。

一看就没少偷喝我的天水，把人形都喝出来了。

于是，穷奇从那以后，承担了一部分小二的活计。

整个小二看上去和我的黄豆小二看上去格格不入。

不少人都以为他是最好欺负的，还有不少女顾客摸不到柜台后的春风就追着穷奇跑的。

咦，他们不知道穷奇喜吃人吗？

对哦，他们好像不知道酒楼里最好欺负的小二是穷奇。

每天晚上，穷奇都四仰朝天的躺在我屋里的地上，哭着让我不要给他活干，实在不行给他换个活干也可以。

这可是他说的。

从那以后，酒楼里就多了一个兢兢业业的菜农。

每日负责灌溉施肥我那满院子的菜（我才不会告诉你只有他自己干）。

天水，寻常凡间容器不能盛纳，他们用不得法术，穷奇又术法不精，想用也用不了，所以只能捧着一捧水慢慢的浇水，耗费大半日才浇完菜，又看着我给消了味的肥料发呆。

后来他又哭着求我，让我给他换回去。

你说换就换，那我多没面子。

于是他狗腿的求了我好久，不知道在哪给我找来了一只小蜜蜂。

据他所说，是当年氾术上神养的，专门务农的小蜜蜂，他求爷爷告奶奶的不知道找了多少个老祖宗才求来一个。

既然他都叫番薯上神了，那肯定会种菜，那他的小蜜蜂肯定有实力。

于是我大手一挥，允了穷奇继续干店小二的活了。

他感动的痛哭流涕。

原本穷奇拽的一脸二五八万的，现在每天对着客人傻笑，不少老主顾都去问春风，穷奇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半月不见就傻掉了还是疯掉了。

听说的穷奇，第二天又恢复了一脸二五八万的模样。

就这样，我的酒楼就此建成。

我，简直就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