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之后我变甜了 第13章 安全感

竺云的确是忘了。

他对宋响这个人也基本没有印象，只知这个人时常跟在秦怀楚身边，做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而且，他一个成年男人，为什么需要另一个成年男人来照顾自己的生活？

是什么让秦怀楚产生了他生活不能自理的错觉？

秦怀楚是一个工作效率极高的人，对于私人事务他也从不拖泥带水。

第二天一早，他去公司之前，就把宋响叫到了家里。

“做饭方面会有李阿姨负责，家里的清洁工作也有保洁人员，”秦怀楚难得地为这些小事多费口舌，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生硬，“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宋响支起了耳朵挺直了背，慎重地问：“哪一件事？”

“陪他玩儿。”秦怀楚用十足威严的态度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宋响：“……玩儿什么？”

“他想玩什么，你就陪他玩什么，”秦怀楚淡漠地说，“但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没问题。”宋响二话不说马上答应。

说实话，秦怀楚聘请他这两年，他尽到的助理的责任非常少，如果秦怀楚打算秋后算账，让他补上两年前缺岗的时间，他也是能够接受的。

况且，只是陪竺云玩儿而已，对他一个活力四射的应届毕业生而言，能有什么难度？

就算竺云看上去不太容易亲近，至少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可是，宋响接到任务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并没有收到竺云想要出去玩的任何指示。

他基本除了在家陪着德莱斯机器人大眼瞪小眼，就只做了一件事——汇报竺云的行踪。

这还是秦怀楚布置给他的任务。

秦怀楚倒不是为了监视竺云，而是在竺云有过昏迷失忆的先例之后，他不得不对竺云的人身安全关注得更紧密一些。

这一点，他也并不避着竺云。

竺云在得知自己身后会跟着宋响这么一条尾巴之后，就马上做出了决定，他的办公地点得从集团设计部转移到家中书房。

他去书房的时候，宋响都被他安排在客厅里做些为德莱斯充电或除尘等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响每过一小时都会到书房门口敲门，他则会发出一点声音，表示自己睡着了，或是正在看一场激烈的电影，所以听不到门外的声音。

于是，宋响汇报给秦怀楚的竺云动态，就基本上相同的内容：

-云总在睡觉

-云总醒了，在看电影

-云总又在睡觉

……

至于竺云办公需要的所有素材及文件，都由路寻逸从集团电脑上打包发了过来。

一些设计必需的工具，也由路寻逸放在背包里亲自送到云山小区。

路寻逸和竺云仿佛地下工作者，被宋响伸长脖子盯着，完成了第一次的秘密交易。

亲手把背包送到，路寻逸连电梯也没能出，就又打道回府了。

宋响看着那只牛仔背包，搓搓手，尽职尽责地问：“云总，刚才拿东西给你的小伙子有点面熟，他是谁呢？”

“送外卖的。”竺云想也不想地回答。

宋响指指牛仔背包：“那请问这个是？”

竺云回答得十分真诚：“外卖。”

宋响：“……”

基于竺云的真诚，宋响向秦怀楚做的汇报里，也如实写上了一句：

-云总点了份外卖，是用背包装着的

-据我观察，很可能是云总电影看完了，又从外卖软件上买了些DVD光盘

……

秦怀楚对于竺云的这些活动轨迹其实并不太关注，或者说，他只要确定竺云是平安并健康的，就愿意放任竺云做任何事情。

下班时间一到，宋响便会从云山小区离开，秦怀楚则会回到家中。

这时，竺云便抹去了所有上网痕迹，背包也找了个不起眼的抽屉藏好，窝在书房里正儿八经地开始看电影。

秦怀楚将身上的西装换下，到书房里找到竺云，十分自然地拉了张椅子在竺云身边坐下。

他先是没话找话、看图说话地对着投影幕问了几个电影相关的问题。

随后他才进入正题：“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出门？是因为太累了么？”

竺云打了个呵欠：“是因为天冷了，而且去玩那些东西，还是和自己熟悉的人比较好。”

秦怀楚也并不勉强，看了一眼室内温度，站起身说：“我知道几家室内场馆，环境不错，如果你想去，我让宋响陪你过去。”

竺云打呵欠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手，眼睛一片润湿。

他看着秦怀楚，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下班之后也不能陪我去吗？”

他看准了秦怀楚下班回到家中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除非两人熬夜去密室或室内CS场馆，否则无法实现。

而秦怀楚应该不会再允许他熬夜。

“我周末尽量把时间空出来，你想去哪儿玩，我陪你。”秦怀楚果然直接避开了晚上这个时间段，再次对周末画了个饼。

竺云迅速对未来两个工作日的进度做了个预测，似乎周末两天停下手里的工作和秦怀楚出去玩是可行的。

接着他垂着眼睛，略显失落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秦怀楚这一星期不光在QZ集团忙得抽不开身，还即将出席本月第二次慈善拍卖会。

拍卖会的时间直到周五才正式敲定，定在周日上午九点，且地点在距离明市一千公里的梧城。

秦怀楚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他承诺给竺云的两天，又只能兑现一天了。

为此，他应该要补偿竺云。

他这么想着，周五这天晚上关了房间灯之后，低声对竺云说了一句：“这次去拍卖会，我买一件你喜欢的东西回来吧。”

此时两人依旧是分别盖着一张被子，彼此身体没有任何接触。

竺云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你又要出差了吗？”

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秦怀楚心里一痛，他顿时想到，竺云眼下的反应，说不定表达的正是过去竺云的心声。

和竺云结婚以来，他从不会为出差之类的小事向竺云征求意见，也从不知竺云在看不到他的时候会不会惘然若失。

这让他再一次发现，竺云的失忆其实是个契机。

他想，现在作出弥补，应该也不会太晚。

“星期天我要出席一个慈善拍卖会，我会尽量在当天夜里赶回来，”秦怀楚耐心地解释，“你的身体还需要休养，可能不太适合出远门，等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席这类活动。”

他没忘记曾经的竺云拒绝一切生意相关的社交，但是也许失忆之后，竺云的态度也随之发生改变了呢？

秦怀楚在一片黑暗之中捕捉属于竺云的那一抹柔和的目光，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竺云轻声说：“那好吧，你不用特意为了我买什么贵重物品了——”

他声音一顿，随后有些羞涩地补充了一句：“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这句话耗费了竺云太多心思，说完之后他就匆匆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顶都没再露出来。

秦怀楚也被他最后这一句给震到了。

他手指放在被子上，摊开又握紧，反复几次，终究是没能够顺应他的意愿，侧身把竺云搂在怀里。

最后，秦怀楚只是往竺云的被子上轻轻拍了拍，自己盖着另一张被子，两人无言地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周六，秦怀楚先带竺云去了一趟明康综合医院。

距离竺云失忆已经过去十天时间，目前他的记忆恢复速度缓慢，甚至可以说毫无进展，只能咨询专业医生。

这一次来到医院，他们直接找到心理科。

竺云进入医院便明显表现出排斥，他跟在秦怀楚身后，步速越来越慢，且两只手抓着背包卡扣，指甲因为用力而泛出一层月牙白。

秦怀楚回头看他一眼，放慢脚步等他走上来，然后抓住他的手腕。

竺云：“？”

秦怀楚低下头，轻声安抚了一句：“我们就只是来咨询一下，我保证上午一定带你去密室逃脱。”

竺云：“……”

秦怀楚把手指往下移，握住了竺云的指尖，接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秦怀楚的掌心有些热，竺云慢吞吞地放开自己一路上攥着的半个拳头，轻声说：“那好吧。”

竺云和心理医生交谈了半小时，秦怀楚照旧在咨询室门外等着。

无外伤所引起的失忆症，尽管医生认为竺云的心理障碍可能性较大，却并不容易攻克。

半小时的交谈中，竺云透露出的有用信息非常少，但提及目前的状态，竺云说了句：“虽然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是长大了八岁和结婚这两件事，似乎逐渐没那么可怕了。”

心理医生于是在诊疗本上写了一句：“安全感缺失导致对现实的逃避心理，需加强陪伴，以及情绪照顾。”

这就推翻了上一次心理医生作出的“遭遇打击导致逃避现实”的诊断。

咨询结束过后，秦怀楚让竺云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自己走进咨询室和心理医生交谈了几分钟。

他将那张窄小的诊断书折叠起来放进大衣口袋，心情既沉重又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走廊，并且在看向竺云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

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是因为结婚之后他和竺云的关系冰冷，导致竺云安全感缺失，从而在一次昏迷之后封闭了他俩相识之后的记忆。

他现在想作出补偿的心理，也和心理医生的建议不谋而合。

竺云坐在长椅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微微低下头，手指又在无意识地把玩着背包上的卡扣。

秦怀楚低头看着他，声音很随意：“咨询完了，跟你说过很快的吧？”

竺云抬头看着他，浅色的薄唇轻抿着，带着一丝不高兴。

秦怀楚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两下。

他把手掌放上去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见竺云仍旧只是抬着头，并没有躲避的动作，他才放心地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

“下面该你带我去我害怕的地方了。”秦怀楚声音毫无起伏地说。

“你害怕的地方？”竺云露出疑惑的眼神。

秦怀楚面无表情：“嗯，密室逃脱，我很害怕的地方。”

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