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清晨,天边露出一道微光,苏宅的梅枝上还挂着残雪,料峭的春风拂过,散落一地洁白。
此时,苏南嫣已经在寿安堂门口跪了许久,瘦弱的脊梁因支撑不住而有些弯曲。
她眼睑下垂,望着潮湿阴冷的地砖,秀眉微蹙,羽睫连同着单薄的身躯不住颤抖,玉手攥着破旧的衣袖,似是在极力忍耐刺骨的寒冷和无法诉说的委屈。
今早来给祖母请安,仅仅因为她的外袍上有一道细小的裂口,就被老太太说成丢尽苏家脸面,让她跪到天黑才能起来。
可是苏家人给她的衣服,不仅看起来脏乱不堪,还十分破旧,好多地方早就脱了线,稍一动弹就裂开一道口子。
这一年来,她几乎每天都这样过,已经有些麻木了。
“小姐,若是支撑不住还是先起来吧,跪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侍女净月心疼地扶着苏南嫣道。
“若是我起来了,下次祖母只会罚的更重。”苏南嫣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眶微微发红,小鹿般清澈的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真是太过分了,这都多少回了,每次都这般挑刺和苛责。”净月愤恨跺了跺脚,不平道:
“既然认了小姐当义女,就应该好好对待,这般糟蹋是为何呀?”
“是啊,为何呢?”苏南嫣迷茫地苦笑一声,想起一年前的那个雨夜。
她昏昏沉沉地晕倒在苏宅的的门口,醒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看见苏家老爷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中亮起别样的光彩,得知她什么失忆后更是兴奋,威逼利诱非要她留在苏宅作义女。
她不是没想过逃离,可是直到她逃出去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喧嚣和陌生,她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没过多久就被苏家人再次抓回去了,还被打的浑身是伤。
忽然间,寿安堂内传来一阵欢笑声,打断了苏南嫣的思绪。
大小姐苏南仪正亲热地靠在祖母的肩上,笑嘻嘻道:“前几天听说祖母肩膀疼,今天我帮祖母揉揉吧!”
“好好,就属你最乖巧。”老太太伸手点了点苏南仪的鼻尖,慈祥地靠在她的身上。
苏南嫣瞧见了这一幕,心中更是酸涩,立刻别过头继续盯着青色的地砖。
虽然她被认作义女,却是连个下人都不如,苏家的小姐永远只有苏南仪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笑闹声停了,一双精巧别致的绣花鞋停在了苏南嫣的眼前。
苏南嫣蓦然抬头,只见苏南仪轻快地走出寿安堂,穿了件桃色云雁细锦衣,浅粉的玛瑙簪子摇曳生姿,胭脂香粉也是时下最好的,可谓粉面桃腮,步步生香。
“你身上这件衣服,似乎是我的侍女曾经穿过的。”苏南仪趾高气昂地俯视着苏南嫣,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苏南嫣双颊发烫,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扎进肉里,隐隐已经有了血色,但是她依旧咬紧牙关,不卑不亢道:
“大小姐说是,那便是吧。”
“少在这里装清高!”苏南仪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指着她的鼻子刻薄道:“苏家收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
“大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净月闪身将苏南嫣护在身后,不敢说冲撞苏南仪的重话,却也见不得她这般诋毁自家小姐。
闻言,苏南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正欲抬手给净月一巴掌,却瞧见父亲苏阳平下朝回来,只能装作乖巧懂事地行礼离开,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苏南嫣一眼。
“爹......”苏南嫣怯生生地喊出口,不经意间膝盖向后挪了两步。
在她的印象中,苏阳平对她不闻不问,就算是看见她被责罚也只会视若无睹,甚至有时在朝堂中不顺心还会拿她出气,她一向敬而远之。
可是今天苏阳平却一反常态,温柔又关怀地看着她,故作惊讶道:
“阿嫣,你怎么跪在这里啊?快快起来,这天气还凉着呢。”
苏南嫣一愣,缓缓抬起头,震惊又疑惑地凝视着苏阳平,一时间僵持在原地。
“这是祖母责罚的,阿嫣不敢......”苏南嫣不知道苏阳平今天是怎么回事,再三思索后还是小声这样回答着。
“哎呀,真是个傻孩子,你这么懂事,能犯什么错呀?”苏阳平热切地把她扶起来,敷衍地安慰几句,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兀自走进了寿安堂,似是有什么要事。
只留下苏南嫣呆若木鸡地站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久后,苏阳平走出寿安堂,满面春风地朝苏南嫣笑道:“阿嫣,你怎么还不走呀?方才祖母已经说了,今天你也没犯什么大错,不必责罚了。”
“真......真的吗?”苏南嫣受宠若惊地盯着苏阳平,余光瞥见他身后缓缓走来一个蹒跚的身影。
只见老太太一身端庄素净却料子极好的长袍,花白的头发刻板地盘在脑后,左手捻着一串佛珠,右手拄着拐杖,犀利的目光扫过苏南嫣,似是有些不情愿道:
“今个儿就算了吧。”
苏南嫣迟疑地点头道了谢,正准备离开,却被老太太身边的张妈妈喊住,把几件新衣服和几支簪子塞在她手里,赔着笑脸道:
“老太太惦记着二姑娘,特意让奴婢把这些给你,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苏南嫣望着手里沉甸甸的一堆东西,布料丝滑飘逸,定是价格不菲。这样好的衣服一直都是被苏南仪独占的,怎么今天老太太也开始关心她了?
她规规矩矩地致谢行礼,边走边纳闷,倒是净月欣喜万分,反反复复摸着新衣服,视若珍宝般抱在怀里,问道:
“老爷和老太太终于良心发现了!小姐为何还是闷闷不乐的呀?”
苏南嫣甩了甩头,眸色深沉道:“只是觉得实在是突然,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希望是我想多了。”
*
翌日,苏南嫣穿戴着昨日老太太给的衣衫和首饰,一早就来到了寿安堂。
月白色的锦衫衬得她愈发肤白似雪,黑发如瀑,杏仁般的眼眸和清瘦的瓜子脸让人心生怜爱,一支珍珠蝴蝶簪缀在发间,平添几分俏丽。
老太太见到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道:“这才像样嘛,以后进了宫,可别忘了这些都是苏家给你的......”
“进宫?”苏南嫣听到这两个字时眉心一跳,手上一松,险些把茶盏摔碎在地,一头雾水又惊又惧地望着老太太。
虽然她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这一年里也零零碎碎听了一些关于当今圣上的传言。
听说皇上陆鹤川现在是个实打实的暴君,登基时入宫的姑娘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最近一年进宫后还安然无恙的也寥寥无几。
让她进宫,岂不是要她送命吗?
老太太依旧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幽幽道:“都是苏家的女儿嘛,自然是都要进宫的......”
就在苏南嫣一片混沌的时候,苏南仪姗姗来迟,一看见苏南嫣身上的衣服就瞪大眼睛冲了上来,扯过去仔细瞧了半天,气得双手颤抖道:
“这不是我一个月前定做的苏绣月华锦衫吗?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这是昨日祖母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苏南嫣也没有想到,老太太会把苏南仪的衣服给自己,慌忙解释道:“等会儿回去后我立刻还给大小姐。”
可是苏南仪似乎没有放过的意思,上下打量着苏南嫣,又绕着她转悠了几圈,直到看见她略显宽大的袖口时,才不依不饶道:
“这件衣服根本不合身,你别以为穿上我的衣服就真成了苏家的千金,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罢,苏南仪觉得有些失态,故作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昂着头道:“再说了,这件衣服我本来就不喜欢,就当是施舍给你开开眼的吧。”
苏南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准备辩驳几句,就听见老太太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提高声音严肃道:
“够了!都给我少说两句!”
眼见老太太已经有了愠色,苏南仪识趣地住口,双臂环在胸前,得意洋洋地笑着,等着祖母责罚苏南嫣。
谁知,老太太的拐杖转了个方向,指着苏南仪厉声道:“都是一家的姐妹,以后进宫是要互相帮衬的,拿了你一件衣服又如何?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我......”苏南仪的目瞪口呆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南嫣,只觉得荒谬万分,不甘心地问道:
“祖母,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帮着她呀?”
“什么帮不帮的,是你自己说错了话。”老太太气定神闲地看着苏南仪,仿佛一切就应该如此。
“她也要进宫?”苏南仪这才反应过来,翻着白眼讥讽道:“她不过是个捡来的野种,怎能和我平起平坐?”
“胡说!”老太太一拐杖敲在苏南仪的背上,丝毫不留情面道:“出言冲撞姐妹,还不快跪下!”
苏南仪双膝一软,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眸中尽是不解的泪水。
“阿嫣,你先回去吧。”老太太神色柔和地嘱咐苏南嫣,转头看像苏南仪时再次变得严厉,道:“你从今日起,闭门思过三日,不用来请安了。”
任凭苏南仪如何撒娇闹腾都无用,只能一边咒骂苏南嫣一边离开了。
*
午后,苏阳平心情颇佳地来到了寿安堂。
“你可想好了?”老太太一看见苏阳平进来,就悠悠地问道。
“儿子想好了,楚建安原本和我皆是四品,只因她的女儿有几分像玉妃就能出人头地,现在他升了官,处处压我一头。”苏阳平深思熟虑道:
“既然苏南嫣和当年的玉妃那么像,皇上定然是喜欢的。等到她得宠后想要为我们所用,就必须让她上族谱,免得惹人闲话。”
“只要是为了苏家的前途,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大夫人知道,否则怕是要闹起来。”老太太点头道。
“儿子明白......”
殊不知说话间,一个丫鬟一直在门外听着,此时正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慌张又小心地跑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报信。
“混账!我就说今天老爷的神色不对,原来瞒着我做这样的事!”大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茶盏都跟着响动。
“可怜我的南仪,老爷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夫人别难过了,听说皇上性格暴戾,不进宫兴许还是好事呢。”丫鬟小声安慰道。
“你懂什么?等到苏南嫣得宠了,肯定压在我们头上。再加上这一年把她当猫儿狗儿一样养着,她能没有恨?到时候我们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大夫人急的满屋子打转。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大夫人停住了脚步,焦急的目光忽然间变得狠毒又凶险,喃喃道:
“马上就要进宫了,可不能让她夺了南仪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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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妹》文案:
【重组家庭,青梅竹马,养成系】
苏稚出身贫寒,自幼没了爹,跟着阿娘与一位茶商搭伙过日子。
茶商待她们很不好,动辄拳脚相向,只有茶商之子谢妄尘护着她。
后来,茶商病重,阿娘丢下她,独自卷着金银细软跑路了。
苏稚年纪尚小,只能与谢妄尘相依为命,乖软可怜地拽着少年的衣角,杏眸含泪地唤他“哥哥”。
人人都说苏稚命苦,但她从未喊过一声苦。
因为哥哥对她极尽宠爱,会赚银两给她买花生糖,温柔抱着她去看戏,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日子慢慢过去,她以为一切都理所应当,懵懂坦然地接受着。
直到偷跑出去玩,借宿在一对夫妻家,才发觉不对劲——
丈夫替妻子挽发描眉,对着铜镜温存相拥;
丈夫替妻子沐浴更衣,轻柔擦拭发梢水珠;
丈夫与妻子一同入眠,于帷幔后辗转呢喃。
被抓回去的路上,她盯着哥哥那双紧攥不放、掐出红痕的手,陷入了沉思。
苏稚越想越害怕,但看着温柔深沉的哥哥,却不敢开口。
终于,她找到机会,慌张地跑了。
*
谢妄尘生性冷血,手段狠厉,阿娘去世之后,更是对这世间满心厌弃。
直到融融春光下,纯真无邪的姑娘闯入眼帘,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唤“哥哥”。
声音清甜可人,婉转动听,雏雀般惹人怜爱。
谢妄尘心生暖意,把唯一的温柔与善良给了她,悉心照料她长大。
未曾想,他一手带大的妹妹,竟没良心地跑了。
顷刻间,谢妄尘神色阴郁,眸光疯狂决然,温柔伪装消失得一干二净。
——
再遇之时,苏稚已经是京城千金,挽着白衣少年的手,笑得自由欢快,好似早已将他抛之脑后。
谢妄尘面上无甚波澜,客套地将他当做妹妹的好友与之寒暄,并亲口言谢他对妹妹的照料之情。
待到深夜,却将她牵过别的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
随后撕去所有的清隽克制,牵着她的手放在衣带上,一寸寸摩挲游移。
“阿稚,你由我养大,有许多事,无需他人。”
“哥哥会亲自教你。”
1.双C,HE。
2.男主白切黑疯批病娇,控制欲强。
3.年龄差六岁。
4.男女主无血缘,感情线发生在关系解除后。
《锦帐春》文案:
【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雄竞修罗场】
苏挽清身受重伤,流落街头,巧合之下被沈文檀所救。
郎中说她受了刺激,从此忘却许多事情。
恩人沈文檀是天香阁背后的主子,亦是圣上心腹,苏挽清心下感激,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虽是烟花之地,但也勉强容身,再无其他非分之想。
人人皆道沈文檀阴郁残酷、心机深沉,却唯独对苏挽清极好。
会容忍她的胆小羞怯,只对她勾唇轻笑,甚至偶有兴致,亲自教导。
苏挽清脸红心跳,情窦初开,贪恋这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想,待到局势安定,沈文檀娶她过门,一切都会名正言顺。
直到有一天,沈文檀拱手将她送给大将军黎舟,没有一丝留恋。
苏挽清彻底死了心,杏眸含泪地抬起头,却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
她隐约记起,她曾与黎舟私定终生,靠在他肩头娇声唤过“夫君”。
只不过,新婚之夜并未等到他,等来的是亡命归途的消息,和抄家流放的圣旨。
*
沈文檀是歌伎所出,自幼被家族唾弃,隐藏在天香阁背后掌控风云,成为圣上最锋利的刀。
他与苏挽清只有一面之缘。
少女清丽灵动地冲他盈盈一笑,此后便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起初捡她回来时,只当是个寻常玩物,决不允许她扰乱心房,羁绊前路。
所以在黎舟提出的交易面前,沈文檀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去。
直到在春日暖阳下,苏挽清对他视若无睹,转而巧笑嫣然地挽着黎舟的臂膀,随后在锦帐中恩爱缠绵时,沈文檀才生出悔意。
郎情妾意的一幕刺痛双眸,沈文檀唇角笑意森冷阴鸷,掌心的碎瓷片划破血肉,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行差踏错又何妨,再夺回来便是了。
1.双C
2.有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情节,附加修罗场。
3.男主病娇疯批,男二腹黑将军,强强争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