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勾魂眼轻轻眯了起来。zhongqiuzuowen
刚才沈语迟还说过记得母亲,人来了她又像没看见似的。屋里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她是真把人忘了还是又在出言挑衅。
医生很快回过神来,不得不出声打圆场,对裴青临尴尬笑笑:“裴总,刚才跟您沟通过了,沈小姐的记忆出了些问题。”裴青临不光是沈成沂的夫人,在公司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当面别人一向是称呼她‘裴总’的。
裴青临投来询问的目光,医生轻咳一声,接过刚才的检验报告,跟他详细分析:“...目前来看,沈小姐身上的轻伤都已经痊愈,各项指数都达到了健康标准,只是失去了至少五年的记忆...”
裴青临蹙了下眉,终于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失去五年记忆?也就是说她现在退化到十三岁了?”声音清淡靡靡,煞是好听。
医生晃了下神,这才摇头否定:“刚才让沈小姐做了一份测定试卷,她的常识,惯性和判断力还是十八岁成年人的程度,比如一些相对复杂的人际交往模式,比如对一些事情的判断力,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她指了指测定试卷的一道题:“这是一道成年人的逻辑思维判断题,沈小姐答的就非常不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很难有这么复杂的逻辑思维,可见她的判断力和常识并没有退化,也就是说,她只是丢失了五年的记忆,并不能说她就此退化成一个孩子。”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具体的还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医生来进行检查,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联系。”
裴青临若有所思,轻轻嗯了声。
沈语迟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出声发问:“请问这位,额...”她纠结了一下称呼:“女士是谁?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详细?他也是这里的医生?”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又问了一遍:“我妈还没来?”
医生脸上笑容不变,递给她一杯温水:“沈小姐,你先喝点水稳定一下情绪。”
沈语迟接过水杯‘吨吨吨’喝了几口,医生考虑到她的情况受不了刺激,十分委婉隐晦地说:“裴总...是你和沈先生是你和沈先生最亲密的亲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和他沟通。”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目前也是你的监护人,希望你能尽快克服障碍,和他熟悉起来。”
沈语迟不禁看了眼裴青临那张过分美好年轻的脸,脑子邪光一闪,脸色都不大对了,颤声道:“她,她是我爸失散多年的私生女?!”
医生:“...”
裴青临:“...”他懒得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我是你父亲的合法妻子,现在也是你的母亲。”
“当然...”他有些恶劣地轻笑了声:“你可以叫我一声‘妈’。”
沈语迟的脸就跟被九天神雷劈过似的,小妈?小妈?!她爸在这五年里另娶了?!这,这还不如她爸多了个私生女呢!她简直不能接受啊!
她想也没想就反驳:“不可能的啊!”
裴青临见她忽青忽白一阵恍惚的脸色,心情莫名好了些许,如果说父女俩出事以来他有什么开心的事儿,沈语迟这个生无可恋的表情绝对可以排进前三。
他慢慢地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可能?原来你一直这么叫我的,你可是...”他戏谑地拉长了强调:“我的乖女儿呢。”
沈语迟:“...”她嘴唇翕动了下,那俩字怎么都没法出口,她也没法相信自己亲热地管另一个女人叫妈妈...
她嘴巴张了又合,半晌才憋出一句毫无底气的话:“我爸答应过我,不会给我找后妈的...”
裴青临又翘了翘嘴角:“乖女儿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
沈语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表情越发不自在,僵硬地躲开他的目光。
医生左右瞧了瞧,见沈语迟脸色有些发白,她轻轻推了推眼镜,温声道:“裴总对你和你父亲一直都很好,就是你出事的这几天,他也在尽心照料,帮你联系名医,力求你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职责。”她见沈语迟脸上的排斥不再那么明显,犹豫着看了眼裴青临,见他没有反对,才继续道:“你如果暂时不能接受,可以暂时叫他裴姨。”
沈语迟终于扭头看他,艰难地叫了声:“...裴姨。”
幸好裴青临倒也没真想让她叫自己妈,瞟了她一眼,随意颔首。
沈语迟一时还是接受无能,迫切想见一眼亲爹:“我爸在哪呢?我要见我爸!”
医生有些犹豫,裴青临倒是痛快,淡淡道:“你出事的时候和你爸在一辆车上,他为了保护你伤得很重,目前还没有醒过来,他的情况比你严重很多,我已经联络了德国一家顶级医院,过几天我会让人送他去德国进行治疗。”他看沈语迟一眼:“目前他就在楼下病房,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安排你去探望。”
这消息比前面任何事加起来都致命得多,沈语迟脸色刷的惨白,也顾不得额头阵阵抽疼了,她立刻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跳:“我爸怎么了...”
她这些天都是躺在床上过的,四肢难免乏力,猛地一用力,人就直勾勾地往栽下了床。
旁边的医护人员正在拼命劝说她不要过分担忧,见她这样齐齐吓了一跳,但谁都没来得及扶她,沈语迟下意识地伸出手,扯住了床边站着裴青临的裤子。
裴青临:“...”
他对沈语迟一向是漠视的态度,但无奈这把火烧到身上了,他额头青筋跳了跳,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人捞住。
沈语迟就觉得那股冷冽沉静的香气骤然侵袭而来,将她环绕,接着她腰间一紧,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跟拎一袋土豆似的放回到床上。
他理了理被扯出一截的衬衫,十分有修养地吐了口气,缓缓道:“你先冷静一下,我说了你父亲的问题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如果你的情绪不稳,我只能把你的探望时间推后了。”
他的话并不怎么客气,声音里却隐隐带了能平复情绪的力量,沈语迟发急的脑子一下清明起来,手上还紧紧攥着他的裤子一角,追问:“我爸到底怎么样了?”
裴青临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忍住拨开的冲动,沉吟道:“跟你之前的状况差不多,深度昏迷,但身体各项机能平稳,没有生命危险。”
沈语迟听到最后一句,一颗心终于稍微放下点,握住他裤子的手也终于松开了。她有点犹豫地小声问:“那...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裴青临瞥她一眼,慢慢点头:“可以。”
他颇有效率,话音一落就跟秘书打了个电话,这让沈语迟对他的印象稍稍改观,也就不怎么计较他逼着自己叫妈的事儿啦。
得到那边同意之后,裴青临冲她抬了抬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可以了,你穿好外套跟我下楼,探望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沈语迟看他伸出的手,一时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握住他的三根手指:“走吧。”
裴青临:“...”
他小指动了动,似乎想做什么,但又硬是忍住了,带着她向病房外走去。
裴青临的秘书就等在病房外,见他和沈语迟手拉手走出来,连忙扶了扶险些掉下去的眼镜:“沈董事长在五楼,我带您和小姐坐电梯下去。”
圣安医院果然无愧偌大名声,院内的装潢堪比五星酒店,走廊里不少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来回走动。沈语迟在陌生奢华的环境里又紧张起来,本来还挺不情愿,这时候却忍不住把裴青临的手握的更紧,身子也向他靠了靠,这时候倒显得有些依赖他似的。
裴青临低头就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难得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她去了五楼的监护室。
监护室只有护士在照料,她见到沈家的塑料母女过来,很贴心地退了出去,还帮一家三口关上了房门。
病床上的沈父有一张英俊的脸,眉眼和沈语迟相近,哪怕此时他脸色苍白憔悴,依然有种掩盖不住的魅力,可惜的是他鬓角有几缕霜白,平添了几分老态。
沈语迟鼻根发酸,忍不住上去扯了扯爸爸的手指,想让他的大手像平时一样拉住自己的手。
沈父的手一动不动。
她不死心地又扯了一下,那根手指还是纹丝未动。
裴青临在背后一言不发,看着她这种没逻辑的小动物式的行为,略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沈语迟在病床前磨蹭许久,直到探视时间过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拔了沈父的一根白头发下来,被裴青临带着出了病房。
裴青临:“...”问题有点严重,等会儿有必要带沈语迟去检查一下智商...
病房门口,一个身量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等在门口,沈语迟一见他就撒丫子跑过去,开心地道:“德叔!”
德叔跟他爸是发小,两人打小一道长大,成年后一起做生意,婚后房子都买成左右邻,后来德叔太太去世,他干脆也不做生意了,专心跟着事业有成的老友当副手。
德叔看到她眼眶都红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迟丫头可算醒了,别伤心啊,你爸知道你没事比吃什么仙丹都强,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他身上的伤也基本痊愈了,你好好的,别让他为你操心。”
沈语迟点了点头。
德叔踌躇片刻,又转向裴青临,语调放缓,是个商量的模样:“夫人,过几天沈董就要被送去德国治疗,我肯定是要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语迟丫头也是出了车祸的,她现在还记忆紊乱着,同样不能少了人照料...”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老友对裴青临十分信任,但德叔总是对这个过分貌美的年轻夫人存有疑虑,更何况他和沈语迟还有不小的过节...
裴青临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有些漫不经心:“哦?”
德叔咳了声:“语迟丫头的母亲最近应该就在s市,如果您没意见,我想让语迟丫头给她妈妈打个电话,把她送到她母亲秦女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