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葡萄糖很有眼色,刚好输完最后一滴。
江汜眼疾手快,自己先手拔了针,按上一张创可贴。
这是刚才窦惊澜扎针时塞他口袋里的。
蛋糕被曲迎哲切成两半。
这下还不明显吗,一半用来抹一半用来吃。
江汜舔掉唇边的草莓味奶油,观察一下局势。左手边陆子川,右手边窦惊澜,下床都难,两边把他堵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前面蹦下去,可床前就是蛋糕。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接着,他闻到窦惊澜的信息素远离了一些。
江汜的抑制贴片到医院之后就被医生摘下来,以防抽样的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不对,所以现在异常敏锐。
别看曲迎哲能说又爱蹿,其实体质不太好,他信息素味道淡,没有窦惊澜的信息素存在感强。
窦惊澜稍微远离,江汜就察觉到他做了什么——
他悄无声息地往后撤了一步。
抹蛋糕大作战还没开始。而且对面有自家内鬼,放水放得这么明显,还赢不了未免太丢份儿。
江汜半天没动静,曲迎哲觉得有点不对味,连忙说:“怎么搞的,寿星怎么不说话?那我们切蛋糕吧。”
陆子川反应一向快,他伸手要去抓床上的江汜:“江……”
床上被子反手被江汜撩起直朝陆子蒙过去!江汜一个猛子翻身而起,从床右边一下落地!他光脚踩在地板上,另一手蓦地按在了餐盘上切下一半的蛋糕上!
惨叫和闷哼在病房里交错响起,又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平息。
内鬼窦惊澜闲庭信步,溜达到病房门口,啪地打开了灯。
病房灯光大亮。
江汜骑在曲迎哲身上,后者脸上已经粉白一片。陆子川也没好到哪去,穿着的格子衬衫领口一塌糊涂,还在喘气。至于江汜,他浓密的眉角上都是草莓奶油。
这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
江汜一抬眉,眉尾那点奶油跟着一抖一抖,极其喜感。
他掏出手机从曲迎哲身上起来,笑得腿都发软:“来来来内鬼过来,合照了合照了!”
陆子川捂着肚子,他刚才偷袭被江汜踹了一脚,呲牙咧嘴道:“原来是反间计。”
“油头粉面”的曲迎哲冲窦惊澜比了个倒的大拇指,张嘴先吞进了一口奶油,喘气道:“双面间谍,真有你的。”
全场唯一完好无损的人站在原地,就那么不动:“不,我不过去。我要是过去,明天这衣服就得送去干洗。”
“啧。”
江汜一脸牙疼:“太聪明了可真是不好骗,你们说是不是,阿川,哲子。”
他一脸和陆子川和曲迎哲对视,三人对了个眼神,江汜抬了抬眉。
曲迎哲翻身撑起自己。
陆子川慢腾腾从椅子里站起来。
江汜活动了一下胳膊,笑出可爱的虎牙。
“别想躲——!!!”
*
笑闹到凌晨,找医生批的假已经到时间,也为了防止扰民,他们停下来收拾东西。
奶油到处都是,江汜拿来拍照的手机屏幕上都粘的亟待清理。窦惊澜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上了些——
江汜和曲迎哲玩到尽兴,毫不留情,也就陆子川碍着同学情分,收了下手。
说实话,陆子川看到这幕有些担心。
医学院的都知道窦惊澜的洁癖只不对尸体读条,对别的人,那可是无差别放射AOE。
但是窦惊澜毫无反应,非但没反应,还拿湿巾把江汜衣领和脖子上的奶油擦了个干净,自己的没管。
一点眼神都没给。
陆子川啧啧称奇。
查房的护士来给江汜换吊瓶。
窦惊澜说:“我帮他弄,你休息吧。”
Beta护士一脸惊讶,随后慢慢地红了脸。
窦惊澜平淡地粉碎了他的幻想,接着说:“实在不好意思,他有点怕疼。”
男生脸色尴尬,快速找了个话题离开。
等到关上门,他忿忿道:“怎么这样啊,生日藏着不说什么的,这也太浪漫了吧……让人误会……”
然后去卫生间涂口红。
顺带找自己朋友吐槽某窦牌仙人掌。
陆子川和曲迎哲去卫生间洗手台收拾自己。
窦惊澜冲锋衣上面的奶油一擦就掉,擦第二次就什么也没有,头发上一时半会儿弄不掉,就没去,留在病房里陪江汜。
江汜从擦干净的手机里抬起脸:“川子和我说你有洁癖,怎么不去洗洗。”
窦惊澜扬了扬眉:“我有洁癖,你怎么还抹我奶油。”
“他俩也抹了啊,”江汜连忙装委屈,“怎么能只说我?”
窦惊澜拉开自己的衣领。
刚才的打闹他为了躲奶油动作不小,现在拉开了领口,因此拉扯自己衣服时,看得到明显而骨感的锁骨。
那上面有个淡红的指印。
窦惊澜懒洋洋地垂下眼睛看他,像只逮到肥老鼠的猫:“谁杵的?就你用力。”
江汜眼珠一转,嘴硬:“怎么,刚生日愿望还说了把人送我,这会儿就揭竿而起了。我生日才过了两个小时,你这礼物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窦惊澜:“这不是没敢动吗。”
江汜疑惑。
窦惊澜靠近了一步,拿起旁边的输液管扎进吊瓶挂好,接着拔掉塑料封头,举着细细的一截针示意他伸手,自己要扎了:“主人还没说话,礼物怎么敢随便乱走。”
江汜笑着递过手。
*
陆子川和曲迎哲跟江汜告别,窦惊澜也向他俩挥了挥手。
陆子川问:“澜哥你不走?”
窦惊澜点点头:“嗯,怕江汜预发情再出什么事,第三天还没结束,我在这陪他。”
陆子川哦了一声,趁窦惊澜转身的时候给江汜比了个大拇指。
江汜看着他看似冷静实则脱线的动作,记忆不可抑制地回到那天那个红包上。
后来他睡着,又狂躁,就没来得及回陆子川,现在想想,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也是时候问一下了。
窦惊澜去独卫洗了个头,擦着头发出来,看他一脸神采奕奕,问:“睡不着?”
江汜眼亮晶晶的:“嗯,你要是困你就睡,应该不会再狂躁了。”
窦惊澜点了点头正要说嗯,视线一扫才发现……没有第二张床。
这儿本来是有第二张床的。
刚才那个beta护士一生气,多干了点儿活,把第二张床推走了。
窦惊澜:“……”
看他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江汜有点奇怪:“怎么了?”
窦惊澜原地思考了两秒:“没事。”
一会儿再去隔壁搬一个。
接着若无其事地擦头发。
江汜一开始没懂,看了半天明白才明白这是没多的床,招手让他过来,笑说:“这有什么,来,和我一起睡。”
他十分粗神经地拍拍自己身边的床铺位置,往吊瓶架那边挪了挪:“反正我也没法正着睡,怕压到手。我侧躺着不占地方。”
病房是单人床,两个alpha谁在一起肯定会挤。
但窦惊澜没有拒绝,他动作很快,脱下外套躺下来,躺在江汜身边。
江汜皱着眉,不太赞同:“多脱点啊,不觉得硌得慌?”
窦惊澜阖了阖眼,一副要立刻入睡的样子:“我稍微睡一会儿,觉得要狂躁就立刻喊我。”
江汜顿了顿。
他凝视着窦惊澜,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去看,窦惊澜已经发出略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带了点歉意,用完好的那只手稍微勾了勾窦惊澜的指尖:“我肯定、一定、会想起你的。”
“……如果多和你们接触,我应该能很快想起来的。”
只有在窦惊澜睡着之后,江汜才敢说出一点内心的恐惧,还要压低声音。
Alpha一向强势,即使江汜平时对外给人的印象是性格很好,也改变不了他本性倔强、甚至有些要面子的事实。
除掉狂躁时期不自然地情绪外放,他这几天表现得十足开朗。
这当然……是压抑自己的表现。
他声音越来越低,思维跳得很快:“总感觉……我失忆应该是个老毛病了。忘了你,对不起……我想想起来,不管关系好不好,我都想想起来。就算我们关系不好,我也觉得肯定有原因……你说对吧。”
那是说着说着笑了一下:“我可能对你有点滤镜,说不定真的暗恋你呢,应该还和陆子川提过……你带我去医院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失忆了,还给我发了个整活的红包,说我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江汜在黑暗里安静地笑了一下,接着关掉床头灯,默然望向窗外。
他勾着窦惊澜的那根手指一直没有放开。
雪化得很快,春天的步伐更近了,夜风都少了一丝凉意。
夜里,窗户外面,还听得到一个同学缩在墙根的灌木里打电话的声音,听内容是感情问题。
突然,他抱怨一声,匆匆离开了。
“怎么有蚊子!”
江汜不知道窦惊澜什么时候醒的。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窦惊澜勾着自己那根手指,动作缓慢、一寸一寸地拖着它,把他的手拖进自己的手掌范围里,握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