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迟垣醒来,神清气爽,竟然是久违地睡了个好觉,原本好些的精神在想到今日的比试,心又悠悠地沉下。
往年仙门大比,具是宗门抽签,抽到宗门各派一名弟子进行一对一的比试,可近些年各大宗门虽折损英才不多,但往往陨落的,是那些在仙门大比中拔得头筹,天姿卓绝的孤才。如此,仙盟百家共同商榷,由极致的对单培养转变为团体综合战力的培养,这举措虽开始遭人诟病,但确实有效地降低了英才的折损,实属一大善举。
是以,最近几届的仙门大比均为团体对战,有种小组合作的强烈即视感,这也是迟垣破局的开端。
毕竟若是真一对一,他这个丹修就算求自己爹爹到下辈子,他爹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独苗苗上台比试的。
可迟垣他要做的,远不止此。
他既然接受了系统的任务,自然心安理得地使用着它给的讯息,比如慕容朗月是如何在场上就想要对楚凝絮动手的。
但凡有隐瞒的心思,就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魔修的招式攻击同门。迟垣并不是的真的认为慕容朗月愚钝至此,所以他针对这一时间段的录像疯狂回看,只为找出那一丝的破局关键。
好在天遂人愿,他终于找到了。
“第一局,长白宗对阵奚回教。”空灵的女声由温和的灵气传到每一位修士的耳中,迟垣闻言,终于从纷杂的思绪中抽身,并在上场之前,服下了解毒丹。
原本的仙门大比是在慕容朗月突然向楚凝絮发难,后发现他入魔后才紧急叫停的,可这和迟垣发现的并不一样。
迟垣原先以为,那破局的关键定然当时和他们交手的队伍中,却没成想,长白宗第一局比试就糟了人的算计。
奚回教,迟垣咀嚼着这个称号,一向温和的脸上也没了明媚,大片的阴霾酝酿其中,似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慕容朗月难得见得这般的迟垣,以为他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心中紧张,面上流过一丝担忧,一张口却别扭地紧
“我早就跟迟师叔说过,你一个丹修就不应该参加这仙门大比,若是想走还来及让唐明代替你的位置。”他口中的唐明便是那位替补的同门。
一向对自己这个慕容师兄言听计从的迟垣拒绝了他,他缓慢而坚定地摆摆手,双手紧握,连衣袖都被拽得皱了,却执拗地往台上走去。
楚凝絮不说话,抬脚就跟着,慕容朗月见迟垣如此,也只抿紧唇,一脸寒气地三两步追上。
早早候在观席台上的长白宗掌门楚傾,丹峰峰主迟遇夫妻、剑峰峰峰主慕容彻都翘首以盼,期待看待自家后辈的表现。
其他宗的宗主长老见此,也随他们行至边缘,相互说着恭维的话,面上十分和谐,心思却还是系在台上。
第一大宗对上第二大宗门作为仙门大比的开端,单单这句话就够吸引别人的注意,更何况亲眼见证。
他们这当掌门长老的,一个个年岁大都熬成了人精,饶是见过世面,这仙门大比上出了个丹修,还是头一遭见,此子还冠着丹修第一迟遇之子的名头,又生生将人的胃口吊上了几分。
丹修还能练出花来?总不会是用药瓶砸别人吧。
也不怪他们迟迟歇不下看热闹的心思。实在是丹修完全没有战力,虽说他们炼制的丹药于修道一途不可或缺,可他们自保能力实在太过低微,平日可以用卖了丹药的钱雇剑修保护他们,可面对这种对抗类的切磋,闭缺就完全暴露出来,此时带着迟垣,就像是带着个吉祥物,甚至不如带一只开了灵智的灵兽。
他们对与这场切磋各怀心思,这些却全然被保护屏障隔绝,半分没有传到迟垣耳中。
试炼已然开始。
判官让双方互报姓名,并表示这只是切磋,断然不可伤及性命。迟垣忽略掉这些琐碎的唠叨,只是循着声音将对面三人一一对上号,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慕容朗月见他神色恹恹,眉头微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半个字,默然挡在迟垣身前,阻隔对面三人的视线。楚凝絮紧随他的步伐,将迟垣挡得固若金汤。
不出所有人意外的,首先被针对的就是迟垣,毕竟柿子要捡软的捏,隋琅招招狠辣,玄银制成的锁魂链舞动不止,身法诡谲,瞬息之间,他竟然飞身至迟垣身后,迟垣猛地回身,玉壶震动不止,他却已失去逃离的机会。
铮——
兵器相接发出刺耳的声响,漆黑的剑身随手腕翻飞,在卷起锁链的同时,将隋琅拉到身前,断了舞动银链的可能。手上再一翻折,他就像螃蟹一样被绑了,还是用的自己的武器。
这套的动作太过行云流水,以至于慕容朗月将人绑完了,那随发丝荡起的铃铛声还没停止,简直是他单方面的绝对碾压。
这边楚凝絮也未曾拖后腿,他指尖微动,古琴铮铮,弹指间人便已经被琴音弹飞,躯体滑稽地拍向保护屏障,再无力地瘫软着滑下,两具躯体不雅地交叠,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全程迟垣连动都未动,连衣角都未沾染半分尘埃。
切瓜砍菜般的打法,让人反应不过来就结束了战局。席上满座,一时落针可闻,不知是谁发出的谓叹,如水入油锅,将人们的心都激荡起来。
一时间无一不是对第一宗门的敬仰,对二位惊才绝艳的人的称赞。人们相互对视,相互牵手,共同为他们欣喜鼓掌。
观席台上,各宗掌门都在恭贺长白宗掌门,恭贺峰主他们的教导有方,恭维着天下第一宗的人才辈出,必能担起诛杀魔神的大任。连战败的奚回教教主也微笑着祝贺着,心甘情愿地承认台上两人堪称逆天的修道天分。
在一派喜气的氛围中,变故突然降临。
慕容朗月赢了比试,便将绑的人放了,少年人意气风发,见迟垣望着他,面上不自觉浮上笑意,踏着铃铛声便回到迟垣的身边,彼时太过欢喜,自然没有察觉身后那人阴冷的眼神。
“迟师弟,我……”
见迟垣也朝他奔来,慕容朗月自然是欣喜的,那人却径直擦身而过,神色悲伤,他想转身拉住他,问他赢了为何还难过,才惊觉迟垣速度之快,他抓不住他的衣角。
同样抓不住的是迟垣倒下的身体,而楚凝絮接住了他,还未来得及将人放下,反手拍出一道灵力,将距离拉开。
隋琅神色癫狂,狂笑不止,他原本想着全力一击总能重创慕容朗月,好恶心他,没成想啊没成想,原本落在慕容朗月身上的攻击,全数打在了迟垣这个丹修身上。
“他入魔了。”
屏障早就解开,四个字飘散在空中,清晰地敲在每一人的心头,满堂哗然。
若真是赛后出手,仅仅是没有遵守规则,禁赛三次,再交由宗门处置便可。可若是入了魔,这可是魔修的奸细混过众人的耳目,堂而皇之地登上了比试台。各宗门本应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相互之间有嫌隙,在此时算计也实属是打其他宗门的脸。
一时间,各掌门都盯着奚回教的教主,却见他的脸色亦是不虞。
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迟垣今日穿的法衣由香纱制成,不名贵甚至是便宜的料子,却可随环境变化,在灵气丰沛之宝地,便可流出粼粼如水波的光华,可若碰到魔气,便会如墨汁滴进宣纸,染出别样花纹。
看那玄色的衣裳,哪里还看得出它原本的素白色?那魔修又是如何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的?
“我儿!”在观席台上的迟遇夫妇立马飞身而下,迟遇搭上迟垣的脉门,心头猛然一跳,抬手间就的将丹药喂下,带着迟垣进行灵力的运转。
而顾弦——迟垣的母亲,手持一柄素剑,剑锋直指隋琅咽喉。
“宵小魔修,竟然在仙门大比之上公然出手伤我儿,将仙门大比置于何处,将自己师尊置于何处,将长白宗置于何处?”
“如此不知轻重、不敬师长、有违人伦的孽畜,今日我就替你师傅清理门户。”剑尖将隋琅脖颈的皮肤擦破,流出汩汩暗色的血。
“为何阻我?”剑身被一柄小巧的金羽弹飞,慕容傾向隋琅施了个定身咒,平静地接受顾弦的怒火,“魔修混入仙门,这件事兹事体大,应当交由掌门定夺。”真叫你把他杀了才麻烦。后面这句话慕容傾没有说。
顾弦只是脾气大些,并非不讲理之人,一甩袖转身向迟遇输入自己的灵力,探查起迟垣的身体状况。
那个总是带着笑脸的长白宗掌门冷了脸,周身气势不再收敛,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封锁莫念峰,诛尽魔修,以肃正道。”
“诛尽魔修,以肃正道!”
“诛尽魔修,以肃正道!”
一时群情激愤,空间中不断回响着他们的决心。
肃清活动这边如火如荼地进行,这些也传不到迟垣的耳中。
他受的伤并不严重,但最为棘手的,是魔气入体,迟遇的丹药十分及时地保住了他的内胆不受侵袭,再加上赛前服用的丹药,定然不会出事,可游窜在身体的魔气却需要慢慢剔除。
这样一躺就是三天,说长不长,莫念峰的封查活动也是快接近了尾声。
楚凝絮是在他醒后的夜里才去见他,他作为长白宗宗主之子,自然为探测魔修出了一份力,再加上一忙起来就顾不得惦念迟垣了,就格外卖力些。
“楚师兄?”
楚凝絮刚见到人,迟垣就给他放了个重磅炸弹。
他不是只和慕容朗月互称师兄弟吗?
这个名称一时将他砸得头晕眼花。
顾弦见此,竟愁得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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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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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