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被魔尊捡到 第57章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黑夜。

天上高高挂着一盏明亮的月亮。

站在山脚的谢泠循着月亮望去，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气浮在下方，山，隐隐约约，像是一个脉脉含情的仙女，随着微风的轻动，那层薄薄的面纱若有似无地飘起，直叫人想一睹真面容。

似乎是为了迎接他到来，一路上毫无阻碍。

有了主人的存在，轻灵美妙万华峰更加地有生气。

月色近在咫尺，佛若是刚刚从山峰后爬上来，清辉撒在高挑的人儿身上，显得更加清冷美丽。

谢泠面色淡漠，眼睛凝视着前方的身影，

前方的身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这边，温和的声音还未看过来便响起：“烨荷师姐，你们又……”

待视线碰到来人的衣角，口中的话出了一半，后面却是消失了，那张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后又归于平静，谢泠却是淡淡笑了，静静地看着他。

“谢泠……”他声音低沉，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那次分道扬镳后，他想他与谢泠自从便再无牵连，可那次在凡间，却又是谢泠救了人间百姓，反而他因错怪谢泠，对他大打出手。

“你，还好吗？”谢泠无端紧张起来，一开口声音莫名的低沉。

沈黎之微微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夜间的风比白日更加凉爽，也更加细腻柔和，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脸庞，他们二人的距离越似这般忽远忽近。

许久之后，沈黎之才又昂起头，刚好对上了谢泠的视线，轻轻道：“你发现了吧？”

谢泠一时有些困惑，缓缓移动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一下：“嗯？”

“那时的幻境。”沈黎之看着他，眼睛忽然眯起来了，似乎想要看清此刻谢泠脸上的表情。

迷蒙的黑夜中，月光下，所有的一切都带上一层朦胧的美感，既亮又不亮。

谢泠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步，犹豫了一会，才道：“你也早就发现了吧？”

沈黎之的表情有些郁闷：“没有。”

谢泠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却故意道：“真的？我不信。”

随着谢泠的脚步，月光移到他前方，整张脸都撒上了月色的余晖，沈黎之的眼睛将他此刻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一愣，不禁发笑，脱口而出：“爱信不信！”

紧随着却是心中一酸，他当时心中实在太愤怒和悲痛了，以至于根本没看出来。

再走一步，谢泠停住了脚步，看着沈黎之，伸手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语带委屈：“我又不怪你。”

“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当时你为什么没发现？”

二人看着对方莫名一怔，忽又红了眼眶，瞬间明白过来，一个关心则乱没有发现，一个被误会了气上心头不解释。

月亮越发明亮，此刻的天空却是最漆黑的时候，但所有的星星也都在此刻绽放出最最明亮的一刻。有了黑暗的衬托，点点星光才会显得更加璀璨。

谢泠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想要打破此刻的宁静，显得有些青涩：“怎么了？”

沈黎之听到这稚嫩的语气，一时笑了起来，微微低下了头，情不自禁的笑意连带着肩膀轻轻晃动，不经意间抬头撞向对方的视线后，两人都慌忙的移开，却又都偷偷笑了起来。

山林中的夜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的叫声，一时静下来后，耳边的鸟叫声、虫叫声更加清晰了，丝丝缕缕、欲断又连、此唱彼和，如一场大型而特别的交响乐……

沈黎之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扇子，眼睛也落到xx扇中，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打算去到哪里？现在世人都将你视为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谢泠的视线也移到沈黎之的手上，本就漂亮的手指，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白皙，微微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露骨的眼神。

“无相骨向我发了下战书，就在下个月。”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传入沈黎之耳中，仿若带了些似有若无的暧昧，令他的耳朵发痒。

沈黎之轻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打开扇子挡了一下脸庞，“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谢泠似笑非笑盯着他：“我应下了。”

沈黎之面有不解：“你早就料到了。”

“嗯。”

轻轻一个字，如风那般轻，却还是清晰地落入沈黎之的耳中，他的表情骤变，眼底开始浮现隐藏至今的纳闷与疑惑，一时间眸子如被风吹过的烛火，忽明忽灭：“是在妖兽大战之前吧，所以你那时看破了幻境，却没有戳穿，若是你死在那幻境中，那些凡人也将真正的死去，醉梦山的阴谋不会被拆穿；而即使是现在，世人都不知晓，他们都以为是因为你受伤离去，所以那些无辜的凡人没有死，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若你死了，那些无辜之人就将长眠在如黛的幻境中，永远的死去，是你救了他们。”

“而若你没死，就像现在这样，你将在下个月面临一场战斗，而在妖兽大战后你即使没死，你也必定元气大伤。那些怨恨你的仇家将会迫不及待地追杀你……”

谢泠的眸子变得晦暗，嘴角挑起一抹私有若无的笑，死死地盯着他，彷佛在无声地询问他：“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

“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

“……”

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又浮在他大脑上，如咒语一样，经久不停。

沈黎之的语气越发艰难，语速却未减半分：“你本是想要让我喜欢的，但你又觉得你会死，倒不如让我恨你，是这样吧？”

谢泠一时怔住，笑意挂在他脸上，却比哭都难看，他扯了扯嘴皮，什么话都没有说，心脏似乎停止了呼吸。

他的一切计谋都被沈黎之刨开……

“你能打赢他的吧。”

每一个字都很轻很轻，彷佛下一秒字就要跑了，而此刻，沈黎之正无比认真的看着谢泠，面色平静而温和，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

“那肯定啊。”谢泠恍惚了一瞬，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带着无比虔诚的神态，向沈黎之表明自己的心意。

谢泠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沈黎之温和平静的脸色舒缓了不少，嘴角微带笑意，他攥紧的心脏忽然再度跳动，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激动，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嘴唇轻启：“你要来看吗？”

“我会去看。”

“好。”

谢泠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又回过头来，沈黎之正望着他，白皙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清冷，只是他的眼神有些迷茫，风轻轻吹动他的睫毛，终于，他发现了谢泠看过来的视线，一时涌出万千话，微张开嘴，最后化为抿唇一笑。

谢泠眯着眼睛凝视着他良久，才掠空而去，这次是真的消失在黑夜中了。

月光淡淡，明亮的天光即将到来……

等待已久的陈贞，有些迷茫地看向谢泠，忽然道：“主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时在妖兽大战宗主为什么要做到如此？”

“因为曾经有一人人跟我讲过一段话。”

谢泠望向他刚刚赶来的方向，陷入了回忆里：

他被沈黎之救起后，也曾问过他，那个夜晚，沈黎之背对着他，缓缓道：“我师父曾这样跟我说过，有一个仙人前辈曾讲过。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守护世人的角色\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陈贞的眼神忽然间就明亮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热泪盈眶的敬佩，谢泠也是如此。

昨夜初雪。

一片广阔无垠、峰峦起伏的山脉。

积雪未融，山尖尖依稀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点，距离决战已不到三日。

自从那日消息传开后，魔界、仙界、冥界，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一战。

穹顶山脉山脚下的两个小镇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

世人皆知谢泠是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就连人间这普通之地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无相骨这名字却是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冥界向来神秘自守，从不逾越，当今出了个这么人物自然分外引人注目。

只是，即使是冥界之人，人们也并不认为他就有能耐将血泠魔王这个大魔头打败，多是调侃几句不知死活、敢向血泠魔王下战帖罢了。

毕竟，现在要说天下第一，恐怕就是血泠魔宗了，人们唯一能自我慰籍的也只是血泠魔宗作为天妖有着天道的限制，寿命只达千岁，伴随着时间越久，渐渐会产生不可逆的副作用。而唯有找到那失传已久的秘籍，方可解除，即使现在还未传出谢泠已经集齐《玄真绝》的消息，众人们也不可谓不对他忌惮。

跟何况，在上次的妖兽大战中，仅凭谢泠他一人就将所有妖兽瞬间杀死，在仙界人眼里那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其实论起来说，谢泠在妖兽大战中怎么也比不上妖兽残忍的，甚至还是他一人斩除了这些麻烦的妖兽，封闭了地狱之门，怎么也算是有功之人，但因多年的积怨，却被仙界和魔界宣扬的彷佛是那十恶不赦的罪人，而那些愚蠢的凡人，在昏倒的最后一刻，也只是见到那散发着血腥之气的谢泠与一身白衣正气的沈黎之对峙。其他一概不知，醒后便更是加深了对血泠魔王的厌恶。

但令人奇怪得便是，谢泠还偏偏就是接下了这众人看来无所谓的战帖，而清净山、天灵宗等仙魔两界大门派还对此万分重视。

一人人人喊打，一人无人识，两方打架，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看看热闹，而不管是看热闹，还是其他，总是会有人忌惮这最后的胜者。

因而，不论是谢泠抑或是无相骨，都会有人想着在他受伤后补上一刀。

穹顶山脉位于仙魔交界处西北方向，更靠近仙界一些，与魔界隔江相望，同时东部毗邻妖族。

最近的两个小镇，凤起镇为仙界碧落山门下的小镇，这里聚集的几乎全都是仙界之人，虽然也可能会混进来些乔装打扮的魔族之人，而鸣灵镇便隶属于青丘国，且与魔族接壤，因这是唯一一块与魔族相接的妖族地方，一直以来都管理松散、鱼龙混杂，并没有严格要求禁止魔族进入，此刻更是聚集了好大一批魔教众徒。

可以说，仙界三大门派清净山、碧落山、醉梦山，魔族的天灵宗、合欢宗、血泠宗皆来了，其中还夹杂了许多小门派，熙熙攘攘的盛景千年难得一遇。

不过作为对战双方中的一方——冥界，却未有一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