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南八岁之前,她一直都是弥月国宰相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没有再娶,膝下便只有她一个女儿。
八岁那年,她随父亲进宫参加宴会,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季怀玉。
在未见到这位太子殿下之前,嘉南便听说了他的不少事迹。
季怀玉自小便文武双全,天赋过人,还懂得礼贤下士,人人都夸他是个不世之才,将来继承大统后,必是明君。
清风霁月,皎皎君子。
这八个字,便是嘉南对季怀玉的第一印象。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宴会上便出现了行刺的刺客,场面一片混乱,她的父亲将她安置在安全的角落后,就冲了出去。
等她爬出去时,只见到她的父亲浑身是血地挡在国主面前,刺客们也已经被全部逮捕了。
她甚至害怕得连哭都忘了,只能呆呆地望着父亲朝她所在看去的目光,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
那一日,她失去了最爱自己的父亲。
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最后也是为了保护国主而死。
父亲救驾有功,牺牲了自己,只留下一名孤女,国主念其恩情,将年幼的她认作义女,封为公主。
自此,她便进了宫中生活。
也正因如此,她和季怀玉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丧父的她被接进宫中那会儿,整日都不敢出门,宫人们待她恭敬有礼,可她却很想家,很想自己的父亲,对这里没有一丝的归属感。
可当季怀玉以兄长的身份向她伸出手时,她忽然觉得世界明亮了许多。
她还记得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南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他对着她笑,那笑容让嘉南想起了父亲也是经常这般对她笑。
在季怀玉的温暖呵护下,嘉南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可随着年岁渐长,嘉南慢慢发现自己对季怀玉的感情不再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而因为身份原因,他们又只能是兄妹。
喜欢便成了一种妄念,甚至是得不到的执念。
“你真的很喜欢他?”燕宁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嘉南,她看着燕宁,面上红了一片,羞涩点头。
“既然喜欢,那就要大胆说出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蹦出来的茵茵笑嘻嘻地坐下,插入了她们之间的聊天。
嘉南眸光变得晦暗,“他总是把我推开。”
“那又怎么了?你再试试嘛。”茵茵眨巴着水汪汪的双色异瞳,“想当初,我也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主人,才让她把我留下的。”
“茵茵,这不一样。”燕宁翻了翻白眼道。
茵茵努努嘴道:“哪里不一样了,不都差不多嘛,公主,我见那太子殿下对你并非无情,你再努力试试,说不定就能得偿所愿呢。”
在茵茵的不懈劝说下,嘉南的内心有所松动。
“我刚溜出去玩,听说明日这里会举办花灯节,你不如就趁此机会约一下他。”茵茵面带笑颜道。
脸红透了的嘉南低低地应了声。
等那嘉南离开后,燕宁用手指点了点茵茵的额头,“你还真打算撮合他俩。”
茵茵无辜地眨眨眼睛,“主人,不是你说的吗?她的执念在于她的兄长,不尽快撮合,又怎么能放下执念。”
“有时候,爱成了一种执念,也许只有她自己想明白才能放下。”燕宁浅笑着摘下身旁快要枯萎的叶子,似是而非道:“也罢,你这般推她一下,也许是个好事。”
茵茵望着燕宁,主人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呢?
*
晋城向来都有举办花灯节的习俗,想要寻找缘分的男男女女都会提着花灯上街,若是遇到心仪之人,便将手中的花灯送给对方,对方接受了,就代表姻缘即成。
嘉南和季怀玉出府后,燕宁她们便暗中跟在后头,以防情魔会随时窜出来。
可茵茵一上街,就被这花灯节的热闹给吸引去了。
街上人头攒动,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燕宁无奈地拉着茵茵,但又拗不过她的撒娇,给她买了好多零嘴和糕点。
见她吃得满嘴都是,燕宁替她擦去嘴边的糕点屑,恍惚间,她蓦然想起第一次遇见茵茵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只未修炼成人形的小白猫,身上的毛脏兮兮的,本就长得瘦弱,还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就连漂亮的异瞳都肿肿的,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欺负。
那个时候的燕宁也常年被囚禁在宫殿里,见到误打误撞闯入的白猫,她看着模样可怜,心生怜悯,便将桌上的糕点都喂给了它吃。
因为太饿,吃得又太急,茵茵满嘴的糕点屑,就和此刻一模一样。
“主人,他们进那边的画舫了。”
茵茵的声音唤醒了燕宁,她抓着茵茵的手往前走,“走,我们跟上他们。”
俩人步履匆匆,走到了河岸边,燕宁见他们只是进了其中一个画舫里,并未开船,便和茵茵留在岸边等候。
眼下已经过了霜降,天气渐冷,可燕宁仍旧穿得单薄,轻薄的衣裳更凸显她窈窕的身材,她微微倚在岸边的树上,在盏盏灯笼的映照下,本就娇嫩美艳的容颜更是美得令人心动。
也有几个胆大的男子上前提着花灯搭讪,还没开口,就一一被燕宁冰冷的眼神和气势逼退。
有事在身,燕宁根本懒得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多做纠缠。
不过片刻后,她的神色就不淡定了,对面河岸边,有不少伪装成凡人的鬼兵在此。
会在这儿狭路相逢,还真是巧啊!
“主人,他们......”茵茵也已经看到了对岸那些正在到处搜查的鬼兵,那恶鬼的气味相当浓郁,已经飘散到这边了。
燕宁捂住茵茵的嘴,朝着面前的另一艘画舫,轻声道:“别说话,我们进去。”
一溜烟儿的功夫,俩人跳进来嘉南他们隔壁的那艘画舫里。
不过进来后,燕宁才知比方才遇见鬼兵更巧的是画舫里的人。
她伸手拨了拨散乱的头发丝,笑得如艳阳般灿烂,“神君,能在这儿再见到你,还真是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