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氧 第22章 情书

周六，十一月初，温度比前两日更高。

宋知一觉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缓过神，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身短袖短裤，一身夏天的装扮，头发半干着出了门。

赵之柚妈妈的奶茶店开在商业广场一楼，商场门外，这两个月温度一天比一天烈，生意不太理想。

宋知闲来无事帮着一起发传单。

两人穿着跟上次一样的玩偶熊，宋知穿的是兔子人偶，橙色的衣服，两只兔耳朵微微弯着，额头的位置贴了一撮满天星，眼睛大大的兔子脸，看上去很俏皮。

时间刚到中午，两人把上午的发完，寻了个阴凉的长椅上坐着，浑身几乎汗透。

宋知拿着小风扇怼在脸上，胸口起伏不定，原生眉上覆着一层汗，整个额头碎发都被打湿。

脸上泛红，皮肤在光晕下显得更白皙。

赵之柚买了两根冰棍，两人躲在阴凉里休息：“知知，跟我做朋友真是苦了你了。”

盛夏冰棍融化很快，宋知用牙齿咬碎，冰的压根发酸，她用手扇着，口语不太清晰：“你还知道。”

赵之柚傻笑两声：“哎呀，还差一点点，一会儿发完，咱们去看电影。”

“你请我。”

“没一点没问题。”

宋知把剩下的冰淇淋含在嘴里，拿起玩偶头盔套在头上，往路边的太阳光下走。

赵之柚抱着狐狸头往另一边走：“知知，再发一个小时就别发了，太热了。”

玩偶服里面实现空间有限，仅仅能看见头部以上，且视线略微模糊。

宋知拿着奶茶店的宣传单，见人就发，排除一些摆手不接的，还有些接了会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几乎认真看内容放心上的也少之又少。

宋知拖着沉重的衣服，往广场内侧走，打算试试从商场内出来的一波人流，连着伸了几次手，有人摆手，有人直接视若不见，没一个接的。

身上的温度逐渐高升，玩偶头压的脖子酸胀，她抬起手往上提玩偶兔头，戴着手套行动笨重受限，一沓宣传单尽数从手心划到地上。

宋知正要弯腰去捡，毫无征兆地起了一阵风，纸张被风吹的掀起，再摇摇欲坠地落下，最后没禁受住，顺着风往四处飘。

玩偶服笨重，宋知直起腰，正想把玩偶兔头脱下来，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笔直的长腿没在运动裤。

一缕汗顺着脊椎向下，断断续续，她脊椎骨一阵一阵的颤栗，宋知动作停住。

没等她有任何动作，面前的人蹲下去，熟悉的后脑骚闯入视线里，程嘉延半蹲着，指节修长的五指捡起试图跟着风逃跑的宣传单。

宣传单跟着风跑到脚边，他手伸过来，

宋知下意识后退。

程嘉延把远处几张捡起，整理好递过去，眼睑微淡，像刚刚一闪而过的风。

他说：“风大，拿紧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身形挺拔，脖子因为天气的缘故冒着汗丝，说话时喉结滚动，姿态闲散。

意识到对方没认出自己，宋知慌乱无措的心绪缓和些。

她伸手接过来，有意闷着声音说了声：“谢谢。”

程嘉延眼眸轻微波动，视线扫过玩偶兔几遍，风拂来，宋知转身要走，厚厚的玩偶手腕突然被抓住，男生随性散漫的嗓音裹着风递过来：“给我一张。”

宋知一怔。

他又说：“两张，我们两个人。”

她被他两个人的字眼揪住，没了下一步动作。

不过几秒，一道女声传过来，带着微甜的笑意，像盛夏里的一罐蜜：“程嘉延。”

两人同时回头。

温思礼穿着到腿根的格子裙，上身一件吊带，纤瘦的腰腹展露，一路走过来，长发晃来晃去，脸上带着没有过的笑。

“刚刚那个吊坠我好喜欢，给你两个星期时间，必须拿下来。”

程嘉延扯了一下嘴角，没回答，也没看温思礼一眼，伸手从玩偶兔子手里抽了两张宣传单，往外走。

温思礼瞥了眼这边，小跑着追上去，挽住他手臂：“听到没，我真的很喜欢。”

那个吊坠是展品，摆在柜台最显眼处，价格将近两万多，是很贵，但是她喜欢，就必须要拿到手。

温思礼向来这样，只有她不要，没有拿不到的东西。

程嘉延指腹捏紧宣传单，垂眸，眉骨松散，忽而问道：“渴不渴？”

火烧云烧灼着天际，宋知站在烈日下，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远走并排的身影像一把大锤，在她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将一上午所有的难受砸了出来。

她把兔子头取下来，颓废地转身，朝着另一处走。

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程嘉延停在一处奶茶店，柜台没有人，站了小半分钟，有人抱着一顶狐狸头跑进去。

赵之柚往里面连喊了两声妈，没人应答，她把狐狸头放在地上，走进收银台。

后面这才传出声音：“柚子，妈吃个饭，你跟知知看会店。”

程嘉延眼皮微顿，而后如风过境，不留痕迹。

“知知去后广场了，还没回来，你把冰棍拿两根给我，我一会儿给她送过去，别一会儿中暑了。”

说完，她抬头：“您好，需要喝——”

程嘉延！

赵之柚惊讶。

不过旁边这高傲的女生是谁？

女朋友？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赵之柚又想八卦又有点气。

她家知知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程嘉延把手里的宣传单放在台上，指着其中活动的冰饮：“四杯。”

赵之柚看见传单，略微讶异，而后心绪稍松，她能看得出来，宋知对程嘉延的感情不一般，发现温思礼存在那一刻，就在考虑要不要隐瞒。

眼下一张宣传单，兴许宋知比她知道的早。

温思礼正低着头玩手机，闻声，抬头瞧了一眼：“我只喝一杯。”

程嘉延没回，拿起手机付了钱。

赵之柚气呼呼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去打冰饮，冰沙被她用力灌进去，又用力摇散。

室外这会儿温度丝毫没有降下来的意思，程嘉延低头点了会儿手机，忍不住抬头往来时的路瞧，远方的烈日刺眼。

像被烈日灼伤眼睛，他收了手机，往后稍稍退开几步。

行人来来往往，除了广场门口飞舞的气球，只剩下被烈日烘烤，空荡荡的地面。

赵之柚把四杯冰饮装进袋子里，程嘉延收回目光，失神地连着袋子递给温思礼一杯，自己拎着一杯。

见他要走，赵之柚唉了一声：“还有——”

程嘉延说：“请你们的。”

两人从奶茶店离开，程嘉延叫了车子。

刚上车，温思礼问：“她谁？”

他那杯冰饮没动，接触灼热的温度，往下坠着水滴，车子从后广场驶离，

程嘉延视线僵在窗外，隔着黑色封闭的玻璃，入眼的景象如同民国影片一帧帧倒带。

百米外，一张处于阴凉的长椅上，兔子头放在旁边，兔子趴在兔子头上，身侧的传单起起伏伏。

程嘉延盯着趴在兔子头上的宋知：“同学。”

温思礼不嗤：“你有那闲钱还不如攒着给我买吊坠。”

*

宋知趴在快睡着时，赵之柚跑了过来，往她怀里放了一杯冰饮。

宋知热的浑身发燥，心头也烦，抱着冰饮，整个人都是颓的，完全没什么精神，地面被烘烤，滚烫的热度像水波纹一般摇晃。

她盯着，目光失焦。

赵之柚把她手里的拿过来，扎好吸管又塞回她怀里：“你看见程嘉延了对不对？”

宋知看过来，隔了几秒才点头。

“那你猜这又是谁买的？”

她又机械般摇头，一张脸都写着我没精神。

赵之柚说：“程嘉延买的。”

宋知就像一场烈日烧灼过后的春雨，晨昏后的万物复苏，千树万树梨花开：“他买的？”

“嗯，他拿的应该是你发的传单，买了四瓶冰饮，这两杯，他说请我们。”

宋知低眸，晦暗无色的某色沉寂下去，一股清淡藤上来，像眼尾的温度烧进眼睛里。

赵之柚略微失神，用多年了看遍言情小说的阅历一字一句问：“知知，你是真的喜欢程嘉延吗？”

宋知有时候发现自己和程嘉延之间的鸿沟很深、很远，看不见尽头，探不到低。

他心思锁在夹层里，从不对外开放，她对他的了解局指可数，近乎为零。

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能令她节节败退，暗恋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

亦或是，说不出口的暗恋，等于失恋。

她冷静，没回答这个问题，像在给自己不堪的心思留条后路，等到穷途末路时，不至于败的太难堪。

宋知挑开话题：“我们去看电影吧。”

两人看的是一部仙侠电影，男女主都是当下最火的实力演员，尤其有带入感。

两人以甜甜甜、拯救苍生为主，最后的结局也圆满。

但吸引宋知的不是结局，是过程，男主有一颗广阔的心胸，心系天下，从不将情情爱爱放在眼中。

女主陪在他身边，等了千年才等来了男主的心软喜欢。

等候的片段被几句话带过，字句画面极少，兴许是有代入感，宋知久久没有忘怀。

出了电影院，突然的光亮有些刺眼，手里的冰饮也失了原有的温度。

宋知想，也许她一辈子也等不来程嘉延的一个回眸，放在她身上的回眸。

所谓的悲哀，也许就是喜欢上程嘉延这种不入凡尘的人。

周末两天宋知没再见过程嘉延，周一，宋知顶着烈日踏入班级。

她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班级同学突然发出一声暧昧起哄的声音，随着她往里走，一群人声音连带着视线都有了针对性的移动。

宋知不解，也察觉到怪异。

她硬着头皮走到桌位上，才发现了起哄的来源。

整洁的桌面上被人放了一盒巧克力，上面压着一张粉色的信封，封面写着大大的情书两字。

下面是请宋知本人亲启。

感谢万象城，睡够了吗，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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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