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氧 第16章 擦药

宋知眼眸情绪很淡，对视了几秒，低下头继续收拾桌子上的东西，隔了许久才问：“跟你当朋友有什么好处？”

程嘉延扬了扬眉：“你想要什么好处？”

“不知道。”冲剂凉了，她推过去，说道，“不过，我比较喜欢跟好人做朋友。”

“你是吗？”

他怔了怔，眉间那一点兴致淡化：“应该不是。”

程嘉延这个人，你靠近他会后退，你原地不动，他才会舍得看你一眼。

宋知没说话了。

许是习惯被不在意，他眼中没多少失落，只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去，更多的是平静：“头一回被这种理由拒绝。”

“比别的方式狠。”

还彻底。

他笑了笑，端起碗把冲剂喝了。

宋知拿了颗水果糖放在桌子上：“你把这些药拿回去，明天早上擦一遍。”

她拿出一个瓶子，耐心叮嘱：“这个最后用，抹上去用纱布包扎起来——”

好歹被拒绝了，不表现不代表心情没变化，程嘉延明显脾气上来了：“我记不住。”

宋知停顿一下，之后说：“你要是不嫌麻烦，明天早上可以过来我帮你擦。”

程嘉延看她一眼，眼垂下去，没说话，警徽被他收进衣服里，形状微微凸起。

宋知视线被勾过去，夜色快要压不住好奇心，她很想知道，内心深处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一枚警徽时刻戴在身上。

可他身上的警戒线拉的太长，如同窗外的黑暗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接近十点钟，雨后的夜晚，燥热淡下去许多。

时间过晚了，宋知正想让他先回去休息，就看见他拿了一张百元纸币出来。

“你是不是还欠我人情？”

她没懂，先点了下头。

程嘉延把钱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明天帮我买个东西。”

“什么？”

“乐芙蛋糕房的草莓蛋糕。”

乐芙蛋糕房就在明海斜对面的另一条街，地段好，价格比正常价高出一些，宋知听说过，没去过。

说完，程嘉延随手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往外走，宋知视线一直跟着，走到门口，他回头：“不要五十九的，要八十九的。”

次日上午，程嘉延没来换药，宋知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群人你来我往地追着打闹。

他趴在桌子上睡觉，像处在另一个世界里，完全没被打扰到。

宋知刚落座，赵之柚神秘兮兮地看了眼最后面，之后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知知，我发现一件超级牛逼的事。”

“什么事？”

她把书拿起来，忍不住往后看了眼。

距离上课不到十分钟，他还在睡觉，后脑对着光，头发软塌塌地搭下来。

赵之柚偷偷摸摸地把一张报纸从书包里拿出来，夹进宋知书里：“我爸有收藏报纸的习惯，昨天我妈收拾东西把报纸全给扔了，然后我就被我爸拉到垃圾站去捡报纸，结果就发现了这个东西。”

“跟程嘉延有关，回家看，绝对惊掉你的下巴。”

“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她原本没多大好奇的心思，听到程嘉延三个字，好奇心驱使她伸手掀开要看，门口有同学喊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宋知，门口有人找。”

宋知看过去，看清门口站着的人之后，起身往外走。

青春期的学生八卦天赋自燃，一群人视线跟着她走，一直到教室外，班级里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

“那谁啊？”

“所有老师的宠儿，天之骄子，高三一班周彦，别的同学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人家已经被保送高校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奖学金拿到手软，优秀到令人眼红。”

“果然好学生都跟好学生配一脸。”

屋内闹声一片，程嘉延换了个姿势，面对着外面，眼皮动了动。

宋知走出去，周彦站在教室门口，学生头，双眼皮，校服套在他身上阳光明媚。

他说话很有礼貌，在人多的场合与她保持着距离：“昨天晚上的稿子写好了，我看了一遍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可又找不到问题，你方便帮我看一下吗？”

“可以的。”宋知想了想，“午休可以吗？”

周彦点点头，笑着：“当然可以，我还担心你不方便呢。”

“不会。”

“好，那你先上课，中午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吃好饭再过来，不着急。”

宋知笑笑：“嗯。”

两人在教室门口聊了五六分钟，宋知走了进来，班里同学冲着她起了一阵哄。

宋知自动忽略，略微冷静地坐下去。

赵之柚立马凑过来，一脸八卦：“知知，我看见很多次了哦，你们俩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知抬起笔，在她额头敲了一下：“少给我扣帽子。”

她捂着额头，噘嘴：“我就好奇嘛。”

“不许毫无证据的好奇。”

赵之柚哦了一声，哦完一声，转头瞧见何厝低着头在笑，脾气来了：“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上课铃响了许久，一群同学自顾自闹着，关锐领着一位女生走进来，教室才骤然安静下来。

宋知看过去，微微怔了一下，女生散着头发，五官极其精致，肤色很白，双眼皮，很纯，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骨相皮相都完美到挑不出毛病。

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是因她而生的一般。

兴许是被女生样貌影响，班级同学没顾着关锐在，脸对脸，凑在一起相继讨论，语气兴奋。

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宋知视线往后寻了一下，程嘉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背靠在椅子上，一条腿放在桌子外侧，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讲台上。

他眼尾半垂，气质如沉，看不太清真实的情绪。

关锐眉头一直拢着，敲敲桌子：“都安静一下，咱们班又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轰隆的掌声里掺杂了男生起哄吹口哨的声音。

女生低着笑了一下，光在她脸上停留，皮肤吹弹可破。

她站上讲台，笑一直挂在脸上：“大家好，我叫沈佳禾，以后请多多关照。”

陆鸣珂眼睛看直了，带头起哄：“没得问题，女同学必须关照，漂亮的更要优先关照了。”

感受到被内涵了，有女生回头嘲她：“陆鸣珂，脸贴上去也没用，人家肯定看不上你。”

赵之柚回头：“知知，她好美啊。”

宋知没说话，不在状态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美，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女生，明海校服都是长裤，她穿着校服裙子，长腿笔直，比电视剧里的女演员还要干净靓丽。

声音也好听，像空谷山泉的流水声，纯净、益耳。

听到声音的同时，让人忍不住去看看声音主人的模样，然后暗叹一声，竟然没有一点点失望。

关锐视线在班级里扫了一圈，整个教室内只有程嘉延旁边的位置空着，他说：“刘志，你搬到程嘉延旁边，位置让给新同学。”

刘志热心，几乎没有犹豫，秒同意，站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沈佳禾转过身，礼貌地看向关锐：“老师，我刚转过来就让同学给我让位置，显得我也太欺负人了，坐在最后一排我也没关系的。”

说着，没等关锐表态，径自朝着最后排走过去。

一众学生带着异样的眼神看过去，还有女生细声提醒：别坐那儿。

宋知眉心跳了跳，带着落寞也跟着看过去。

沈佳禾走到位置上，把书包放下去，拉开椅子坐下去，对着同桌笑笑：“你好，沈佳禾，以后多多关照。”

程嘉延没说话，把隔壁桌子上自己的书拿过来，椅子往外面挪远些，算是认可了新同桌。

陆鸣珂在感叹着，啧啧啧几声，言语里都是羡慕：“你是真艳福不浅呦。”

前有班长替他解围，后有美女当同桌，这好事要是落到他身上，他睡觉兴许都能笑过去。

落坐之后，关锐让先自习，之后出了教室，没了震慑全场的老师，班里一瞬间炸开锅一般。

“沈同学，你真好看。”

“沈同学，你是从哪里转来的呀？”

像没脾气一般，又有种大小姐的端庄，沈佳禾每个问题都一一回过去。

等同学散开，沈佳禾看向程嘉延，他低着头玩手机，眉目低垂，她侧过身子，面对着他：“同桌，我叫沈佳禾，你叫什么名字？”

程嘉延没抬头，桌子上放着试卷，他一手弄着手机，一手打开试卷推过去，这一套动作被他做的看不出来敷衍。

察觉到他态度冷漠，沈佳禾依然好脾气，她目光落上去，试卷被折叠过，上面的分数不太理想，但字迹工整有力，像一笔一划填上去的。

“程嘉延。”

她照着念了一遍：“其实我的成绩也不好，转进来还拖了关系，不过你的字好好看。”

兴许是觉得不回答不太礼貌，程嘉延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眼眸抬一下又落下去，黑眸无神，含糊地应了声。

连吃两次闭门羹，沈佳禾抿抿唇，乖乖坐回去，头低下去，看上去一脸的失落。

美女最能引起共鸣。

陆鸣珂说他：“你能不能怜香惜玉点，人家刚转过来你这个态度，看人马上都要哭了。”

程嘉延抬头看他：“要不你坐这？”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沈佳禾侧头，俏皮看过去，把责任全数揽在自己身上：“没关系的，我从小话就多，可能有点打扰到他了。”

陆鸣珂啧啧啧两声：“多善解人意。”

他安慰沈佳禾：“别搭理他，他一直这怪脾气，所以没朋友。”

她弯了弯眼睛。

程嘉延把手机收了，趴在桌子上睡觉。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宋知帮周彦改完稿子，体育课堂内容已经结束，操场上学生各自活动。

明海校园区和操场分开，中间一条马路隔开，过去需要经过天桥。

太阳晒得浑身没劲，她用手挡在额头往操场走，目光扫到一幕，脚下步子一僵。

篮球场的休息台阶上，程嘉延坐在台阶上，沈佳禾站在他面前。

她穿的校服不是明海的，短裙，到膝盖上面一点点，风一点点撩动裙摆，像一幅画。

两人一高一低，格外耀眼。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程嘉延视线没从手机上挪走，只是伸手把旁边的校服递过去。

沈佳禾接过来，缠在腰上，挨着他坐下去。

头顶的蓝天白云变得灼热，夏风猛烈的挤进喉咙里，宋知被太阳光刺的浑身只剩下落寞。

炙热没有淡下去的趋势，她转走目光，呼吸都变得稀薄，胸口闷闷的，很难熬。

定住半晌，宋知逃荒一般，拐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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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