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断线珠子般啪嗒落下,夜风稍冷,吹在脸上凉凉的,微弱的的寒意却让宁然清醒。
此刻即便有天大的委屈也不是要紧事,他们还得赶去蜉蝣草核那里,不能让蜉蝣草核落入大长老手中。
宁然抹了把眼泪,轻轻拿开任依依的手,泪痕风干在脸上,她眼眶微红,眸中却是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的坚毅。
“我们去找大长老。”
“不行。”任子安果断拒绝,“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他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
宁然发了狠,铁了心要过去:“有本事他杀了我!”
“你总要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你是任家……然然!”
任子安话音未落,宁然直奔蜉蝣草核,他无奈,蹲下身子轻抚着任依依的头:“依依自己回客舍好不好,如果遇到危险,就放哥哥给你的毒。”
任依依乖巧点头:“好。”
说擦,任子安便匆忙飞走追赶宁然。
“两位哥哥你们不过去吗?”任依依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谢松意和林鹤眠。
谢松意到底是不放心,那了一块环形玉佩递给任依依:“如果遇到你哥哥的毒都无法解决的危险,就砸碎这块玉佩,知道么?”
任依依接过玉佩,她一笑,两只小梨涡特别明显,声音都是甜的:“谢谢哥哥,你们小心。”
谢松意点头,抓着林鹤眠跟在任子安身后。
宁然走得急,飞得也快,要到蜉蝣草核洞窟上方之际,凭空一道剑气出现在身后,她不得已停下来躲开剑气。
不远处的任子安也没手软,见情况不妙直接一剑刺过来。
大长老一声嗤笑,看任子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抬手间便是一股强大的威压。
紧接着,大量毒气自他掌心喷出,刚赶过来的林鹤眠和谢松意下意识地掩住口鼻。
“果然,这世间诸般武器,都不如一把毒好用。”
“用抢来的妖力对付妖,你可真会想。”
谢松意的声音凭空响起,浓厚的毒气弥漫在四周,本来已经散开,却又凭空聚拢,被一股强大的妖力碾碎。
“妖力?”
宁然有些惊讶,不过她没再多说,趁大长老愣神的功夫冲了过去。
大长老没来得及反应,躲得匆忙,手臂被划开一道伤口。他这一受伤,那个才消失没多久的骷髅架子又冒出来直奔宁然。
宁然向后退去,任子安挡在她身前,待她稳住身形,换了个位置躲点骷髅架子的攻击。
宁然着实不想对着那玩意动手,毕竟顶着三长老的脸,她下不去手。
大长老狞笑:“要么你杀了他,要么他杀了你。”
林鹤眠二话不说就是干:“我也可以让你先闭嘴!”
大长老也不是吃素的,召出佩剑挡住林鹤眠的攻击。谢松意从背后刺他,速度太快,他堪堪躲过。
反正刚才已经暴露身份了,谢松意也没用灵力,周身缭绕的妖气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大长老不屑地看向他,又扫林鹤眠一眼:“见清那老东西知道他最宠爱的小徒弟和一只妖厮混么?”
“我师父早知道了,用不着你来管!”
林鹤眠手腕一转,一道凛冽的剑气倾泻而出,谢松意绕到大长老身后,两人给他来了个两面包夹芝士。
大长老见状,便向上走,不料天上却凭空多出一个人,那人突然出现,五指用力按着他的天灵盖,把他按到地面。
软绵绵的沙地硬是被压出一个几十公分的印子,强大的灵力引得沙子乱蹦,炸起连串的沙浪。
大长老被压在下面,待他看清来者的面容,用力朝那人心口打了一巴掌。
对方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起身躲过,大长老也趁机迅速起身,事已至此,他只想跑。
刚才看到谢松意的本事,便换了一种毒,洒下毒粉的瞬间,背后突然一股杀意闪过,他这次没有躲开,被硬生生断掉一臂。
林鹤眠还想再砍他,可毒气散去时,大长老人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的任子安一剑捅穿了骷髅架子的胸口,宁然瞳眸颤了一下,选择收剑,谢松意一把火烧了那具骷髅架。
“二爷爷。”宁然冲来者喊了一声。
二长老目光绕过地上那团火,最后爬到宁然脸上,叹气道:“可有受伤?”
“没。”
二长老又叹气:“没想到认识了那么多好,最大的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三爷爷他……”
二长老摇头:“救不了,老三大概开春那时就被害了,是尸傀寄生虫让他的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实际上内里就是个空壳子。”
林鹤眠挠头:“尸傀还会有寄生虫?”
二长老:“有的,这种有寄生虫的尸傀更厉害,而且只会认一一个主人。”
“寄生虫附到宿主体内后,会以宿主五脏六腑的器官作为养料疯狂啃食,等把宿主啃成一具空壳,它就会控制宿主的行为。”
“再等到时机成熟,它会破壳而出,吞掉宿主仅剩的皮囊,只留一颗脑袋。”
“不,您还少说了一点。”谢松意补充道:“这种有寄生虫的尸傀可以繁殖新的寄生虫,被新寄生虫感染的人会成为下一个尸傀。”
二长老笑起来:“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尸傀寄生虫确实有这种能力。”
林鹤眠突然有一瞬的起鸡皮疙瘩:“那我们在烟帐山见到的那些该不会是……”
他和谢松意在烟帐山见到的如果是被寄生虫感染的尸傀,那他今晚和那么多尸傀近距离接触过,该不会……
咦~
林鹤眠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变成尸傀这种没意识只会嘎嘎杀人还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东西。
二长老知道林鹤眠在想什么,他对安慰孩子还是有一手的:“林少侠放心吧,那些都是失败品。我烟帐山所有弟子都下山找毒虫毒草去了,如今山内只有掌门和我坐镇。”
顿了顿,二长老拿出一沓纸递给宁然,宁然有些迟疑,二长老却笑了:“老三留给你的,疏云爱写手记的习惯还是和他学的,你打开看看吧。”
宁然点头,面色凝重地接过那一沓纸。三爷爷做事随意,写手记之类的东西格式基本就可以忽略,全是正文。
这份手记没有日期,还夹杂着一些流水账,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今天天气很不好。
今天有小弟子闯祸了。
今天冰雹把我种的花全砸死了。
今天厨房做的菜怎么这么难吃,我烟帐山好歹是个大宗门,要是饭难吃的事被人传出去,那不丢人么?
……
前几页全是流水账,后面几页的内容就多了。
今天把疏云的孩子接回来了,可怜疏云英年早逝,留下然然和依依姐妹二人,老大对然然喜欢的紧,可他的喜欢,好像是某种觊觎。
我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老大在研究什么尸傀。那种忤逆天道的东西他也敢研究,怕不是活腻了。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研究这个做什么,他先前明明对疏云研究的蜉蝣草很感兴趣。
这几天我又调查了一番,结果一样。老大还在研究那尸傀,真是死性不改。
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发现,他很在意然然的天赋。
今天给然然送糖人,我发现她居然在屋里睡着了,手臂上还多了一只蝎子。
我忙将那只蝎子引到自己身上。
这蝎子名为蛊蝎,可以用来控制人,除非蝎子主人主动杀死这种毒物,否则不会消失。
我不知道是谁想控制然然,但凭然然的天赋,她理应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一昧的被人控制。
今天是引蛊蝎入体的第三日,这玩意发起疯来真疼,不过我一把年纪了,疼就疼吧。
手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是一封格式并不正确的信。
然然,我不确定你看到这封信时我还在不在,你是疏云的孩子,也是我外孙女,虽然在烟帐山一直管我们叫爷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天赋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可人心难测,我现在是弥留之际,没几个月能活了。
我和你父亲背后是任家数百条性命,着实不敢拿无辜的人冒险,你大爷爷虽然表面正常,实际上背地里已经想出人头地想得疯魔了。
他已经是烟帐山的长老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能让自己如此执着于名扬天下。
我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但至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共事几十年才看透一个人,我就算死也死的明明白白了。
可惜是用命换来的,见不到你以后的样子了。
如果你看到一封信时我还在,那就去鉴天谷,找谷主;如果我不在了,回任家,不要再回烟帐山。
你的一生还很长,别败在一个居心叵测的小人手上,不值得。
信到此结束。
宁然垂眸不语,片刻后,她竟然将信扔到火里烧了,然后看着那具尸体和信纸一起化成灰烬。
“然然,你这是……”二长老瞪大双眼,没想到宁然会这样。
宁然却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我要回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