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是片刻的静默,不多时,林鹤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起来:“你说话怎么避重就轻啊?”
“你说典籍的事?”谢松意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宫中藏书阁有一本《妖物志》,上面详细记载了各类妖物,你们的宗门就算不记也该教,结果居然不教。”
“你说宫中的书有记载?”
“当然有。各大宗门典籍里面有九成的内容都来自《妖物志》,不然仅凭你们这些宗门几百年的见闻,哪能了解那么多妖?”
林鹤眠微微点头,他觉得谢松意说的确实在理,这些宗门中创建时间最长的也才五百年,对妖来说这五百年根本不算什么。
不对,且不说为什么各大宗门的典籍都没记载心脏的事,单论那本那本在宫里的《妖物志》,记载了那么多妖,写这本书得用多长时间?
须臾山典籍里记载的妖物特征十分详细,若真是从那本《妖物志》里誊抄出来的,编纂这本书的人恐怕也不止一个,毕竟要写的真实全面要费不少功夫。
不过想不费功夫但也可以,如果书的作者本身就是妖的话,嘶,谢松意之前说他祖父是写书的……
“那本书,不会是你祖父写的吧?”
“还挺聪明。”谢松意浅笑。
林鹤眠:6。
他是越发好奇谢松意的身份了,母亲行医祖父写书,自己又这么强,估计家里没出事之前他们一家在妖族的地位也不低。
说不定他是白凤,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大妖,反正不可能是九尾天狐和长生,前者就剩老板一个了,后者古战场待着呢。
他到底是什么妖啊!
“我发现你真是深藏不露。”
谢松意对林鹤眠的马屁置之不理,在心里嗤笑,心说你不也挺能藏,三百多岁的年纪对外宣称自己年方及冠,论藏我哪能输给你一个小屁孩?
一只白色蝴蝶突然穿过传送阵飞到林鹤眠面前,他抬起手,蝴蝶停在食指指腹,里面传来宁然的声音:“林鹤眠,这边出事了,你们快来。”
宁然的声音很大,但抵不住周遭有妖鬼哭狼嚎,所以显得有点小。
谢松意心说不好匆忙起身,林鹤眠眼疾手快,用灵力开了传送阵出去了。
“你哪里怎么那么吵?”
“那俩没出息的玩意在哭呢,不吵才怪。这乱葬岗深处有个地洞有东西,我下来一看草了里面全尸傀。”
可以看出来宁然真是很无语,不然一向文明的她也不会爆粗。
“是不是齐简干的?”
“不可能,他只是缺德不是蠢。”宁然挥剑带风,风声透过蝴蝶在林鹤眠耳畔响起,“我打听了一下,翠珏镇的乱葬岗地皮被一个焱州人包了,相当于别人的私人财物,他脑子进水了去刨乱葬岗的坟?”
“不是,谁那么闲去包乱葬岗?”林鹤眠只觉得那人有病。
“我上哪知道去,人家包了每年还得给钱,这边瞒着不上报谁能想到有人包这种地方的地皮,反正钱不进上面人的口袋。”
“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这次是狼妖的声音,“宁小姐,林少侠他们还要多久,我俩不想死啊!”
“你俩以为我想啊!”
蝴蝶化成灰烬,林鹤眠估计宁然这会已经没功夫再和他们说话了
等俩人赶过去时,大老远就听到洞里有妖嗷嗷大哭,还时不时尖叫。
林鹤眠突然生出一种槽点太多不知如何吐槽的无力感,他转过头,幽幽的问谢松意:“狼妖到底是怎么在瘴山混到现在的?”
谢松意:“……”
林鹤眠到底哪来的在瘴山混就得很强的错觉?
他能混是因为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狼妖全靠妖情世故。
“可能里面的尸傀太厉害了。”谢松意朝地洞走去。
林鹤眠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快步跟上。
人还没下去,洞里传来一声嘶吼,紧接着冲天的毒气从洞喷薄而出,谢松意想把林鹤眠推开,林鹤眠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及谢松意开口,洞里传来一个女声。
“我草了啊!”
随后便是重物接二连三砸到地上的声音,毒气不知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并未散开,反而消失不见。
林鹤眠和谢松意双双够着脑袋往下看,只见墙角里窝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人,一群被放倒的尸傀中间站着一个穿粉衣服的姑娘。
那姑娘对着离自己最近的尸傀狠狠踹了一脚:“打我不打不过你,玩毒姑奶奶我还玩不过你?和我玩毒,谁给你的胆子?”
林鹤眠&谢松意:“……”
二人面面相觑。
林鹤眠:“师兄,我觉得咱俩不该来。”
谢松意:“你别觉得。”
“呦,”一个温润带笑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谁惹我们家大小姐了这是,隔老远都听见那句粗了。”
“堂兄!”
宁然喜出望外的从地洞飞出来,张开双臂扑向来者,那人被她压的朝后退了一步,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林鹤眠转身望去,发现来者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男子:“你是?”
那人推开宁然,笑着作了个揖,道:“在下任子安,是宁然的堂兄。”
“原来是宁小姐的堂兄。”谢松意的眉微不可查的蹙起,林鹤眠也跟着蹙眉。
毕竟宁然之前说过,买乱葬岗地皮的焱州人,而那些尸傀还会用毒,保不齐就是任家的毒。
但是看宁然的样子,她好像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狼妖拖着谢大千辛万苦的爬上来了,俩人被吓得腿软,宁然又在身边,不能随便用妖力,否则会暴露身份,只能拖着发软的腿硬撒。
结果刚爬上来就看到谢松意正嫌弃的盯着他们,差点两眼一翻松开扒着烂泥杂草的胳膊又掉下去。
然后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
地洞边上趴着俩大眼瞪小眼正决定要不要上来的人,俩人头顶是林鹤眠和谢松意,他俩身后是宁然和她堂兄。
狼妖:“……”
谢大低声试探性的开口:“祖宗是不是生气了?我觉得他很嫌弃咱。”
狼妖:“要不咱俩再下去?”
谢松意“啧”了一声:“你俩到底上不上来?”
“上!”
狼妖拽着谢大就跳上来了,完全没了刚才腿软发抖的样子。
宁然丢给他俩一颗小药丸,狼妖拿着药丸一脸为难:“又要吃?”
“我刚才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打尸傀,你俩吸了不少毒气,不吃会死。”
一听会死,俩人眼睛一闭捏着鼻子仰头把药咽下去了。
任子安嘴角抽搐,为什么他看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任子安:“这药很难入口?”
狼妖几乎要哭出来:“这药又苦又臭,还有没被炼化的毒虫尸体,岂止是难入口,简直能要人命啊!”
任子安:“……”
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转过头去,撇嘴抱怨:“又不能怪我,我五岁就被你们丢到烟帐山了,学的全是烟帐山的东西,自己家的毒术全靠自学,能练出药效正常的毒药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任子安“噗嗤”一声笑出来,轻声道:“好了,我没怪你,最近溶骨脂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我是奉命来调查的,你可有头绪?”
宁然朝眼前那一堆坟包努努嘴:“喏,这就是头绪。”
任子安挑眉:“乱葬岗?”
“溶骨脂是在这里发现的,我刚才爬出来的那个洞里全是尸傀,有人包了乱葬岗的地皮,八成和那个人有关。”
“我说小姑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还拖家带口的又多了三个人?”
一个尖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众人纷纷转头,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揽着一个装满了衣服的木盆站在不远处。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嘛,这里有人包了,你别打它的主意。还有,你一个小姑娘学什么不好,怎么学人倒斗来了,还死盯着乱葬岗挖,这地方能挖出啥值钱的东西?”
林鹤眠转动眼珠子,扫身后那堆尸傀一眼,在心里估摸着这些尸傀值多少钱。
毕竟要说值钱的东西,这些尸傀高低得算一个。
尸傀不会被毒死,现在顶多是被宁然毒晕了,宁然手里肯定有让尸傀醒过来的药。
这玩意不好炼,真炼出来,昧着良心卖给一些捣鼓歪门邪道的修士还是挺赚钱的,就是这钱拿在手里有点烫。
谢松意一言难尽的看了林鹤眠一眼,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见清教出来的徒弟。
“我不是倒斗的,只是东西掉乱葬岗了,想来找一下。”宁然随口编瞎话。
女人歪着脑袋,有些疑惑:“什么东西能掉乱葬岗?”
宁然讪笑着说:“哎呀,您是不知道,我养了一只鸟,那鸟最爱叼着我的首饰到处跑。昨天带着我的簪子飞出去玩,结果鸟回来了簪子没回来,镇上找遍了都没找到,只能来镇外,然后就找到了这里。”
女人拖着声音“哦”了一句,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倒斗的。那你慢慢找,实在找不到可以去镇上的茶馆,那里消息灵通,说什么的都有,说不定就有人见过你的簪子。”
“谢谢。”
“嗨,小事。”女人把木盆揽的更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