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每天都盼我抛夫弃子 第18章 018

殿外一阵嘈杂，扶尧感觉到了什么，倏然睁眼，眸中幽深。

阿青同梅伶双双从梁上跃落地面，出门去查看，便见一群身着灰青道袍的人压着一名女子往殿门来，为首之人竟是司无梁，被压之人却正是他们要找的听泉，身后还跟着乌压压一群百姓，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脸上却皆是愤慨之色。

司无梁看见了阿青，皱起眉头，对身后徒弟交代了几句，便走到她身前要将她拉走，被梅伶一剑阻断，阿青对梅伶示意了一下，便跟着他走到一旁。

“你怎会在这儿？”他低声问。

“你怎么会抓到她？”阿青不答，指着听泉对司无梁道。

听泉身怀遁灵核，怎么也不该是他们这群凡间修道者能拿下的。

司无梁眉间忧愤，强压着怒意道：“这剑灵害了百十来条人命，凶猛异常，幸得我同几名弟子一道围捕，又舍了两名弟子的性命，才将她拿住。”

阿青往人群里望了望，确实少了两张熟悉的脸，听泉被绑在前头，一双眼只定定的看着扶尧的背影，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她是剑灵？”阿青问。

“她以身化剑，当着许多人面杀的人。”

“她杀了谁？”

“土匪屠满江和他的手下。”

“行侠仗义，这不是很好吗？”

司无梁霎时眸中血红：“她还杀了被屠满江绑走的人票，皆是手无寸铁的妇女幼儿。”

“怎么确定就是她杀的？”

阿青罕见的十分冷漠，只是盯着司无梁。

“她以剑身杀人，所杀之人的怨气皆在她身上，用术一探便知，再说，她自己也已全认了。”

“那你们这是要干嘛？”阿青朝人群努努嘴。

“她说自己是被这庙里僧人捡来的，在他教导下化灵，此番也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土匪所害而杀人，一定要让这僧人来说她有没有罪，若有罪，她就认罪，若无罪，她便无罪。”

阿青挠了挠额头，笑了一笑，道：“你把人都抓到手了，想杀想放还不是都由你，怎么还任她玩这出？”

司无梁略叹口气，无奈道：“剑灵杀人时许多百姓都看到了，他们听了这番话，对这僧人焉能不怨？便吵着要上来看僧人是否公正，有无偏私。”

阿青身后的梅伶听到这儿，脸上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是吗？”阿青低头笑了笑。

“封师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爱瞧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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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无梁”被认了出来，反而低声笑了：“师妹知道是我又如何？”

“幻境是你搞的鬼？”阿青问。

梅伶突然横在阿青面前，对着封伯平紧张的冷声道：“少爷，这个……不是扶尧师兄，只是须弥幻境里他的转世。”

阿青心道你们成仙了还搞少爷丫鬟这套，放二十几年前她在问诫堂，早把这两个人抓去冲业绩了。

“司无梁”目光落到扶尧的背影上，声音喑哑：“你被她骗了，他就在这儿。”

转而柔声笑道：“听泉出事了，他怎么能不来？”

阿青深吸一口气，觉得局面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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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尧端坐佛前，微微抬头望向佛脸，并不转身。

“你是为了罪仙瑜贤。“他平静道。

“司无梁”轻声道：“她有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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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眼皮重重一跳，才反应过来，封伯平这个病秧子，难道喜欢瑜贤师姐？可是梅伶不是说他讨厌妖怪吗？

她又抬头望向面前的人群，见他们竟然都是同“司无梁”一样的神情，脸色青白，面如死灰，一个个宛如傀儡僵尸一般。

阿青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梅伶，她怎么运气就这么不好，好不容易找个帮手来，结果眼看着就成了封伯平的帮手。

她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捏着怀中的镯子，只带寻找时机将听泉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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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弦月如云，已有稀薄月色笼在殿前。

“妄生情念，下界为妖，与罪仙相玉生下一双孽子，为求孽子长生而残害无辜。”

扶尧面容沉静，仿佛一尊石像，冰冷，淡漠，毫无生气，好像这张脸上从未出现过喜怒、忧愁、慌乱等任何情感。

“昔日我动手行刑前，罪状已详列清楚，此二人皆认罪伏法，不知封师弟有何疑问？”

“她罪不至死。”封伯平气息重了起来，“是那只狐狸蒙骗她……”

扶尧道：“她一心求死。”

“是那淫狐瞒着她去杀人养魂！”封伯平倏然吼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只是见那么多人死了……心有愧疚……她总是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他口中喃喃道。

“他二人下界短短数年，所生两只凡狐却已化成人形，吐露人言，相玉纵然不说，你道瑜贤当真不知？”

扶尧凝视佛像，眼神坚定冷漠：“论起来，一切不过为了私心二字，他二人触犯天规，死有余辜。”

他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于封伯平却是诛心之言。

封伯平面色苍白，唇色却艳红如血，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反唇相讥。

“扶尧师兄倒是一心为公，无有私心，那你又为何为了这剑灵进来这须弥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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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师兄是为了听泉进来的？”阿青面不改色的质问道。

“师兄怎么就不能是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所有参加试炼的外门弟子的安危，才决定以身犯险，入的须弥幻境？你凭什么上来就把这顶帽子扣在师兄头上？”

封伯平顶着司无梁的脸，温和笑道：“师妹想拖延时间，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阿青也不怵他，迎头便道：“当日谁被我打到吐血，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封伯平唇角勾起，仍旧谦虚笑道：“师妹纵然修为高强，无人能敌，可是现下对我一招也使不出，还是乖乖呆着的好。”

站在一旁的梅伶突然转过头来，盯着阿青。

阿青眸色一冷，两眼微眯：“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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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伯平并不答她，转身看向扶尧，声如淬毒，低声笑道：“其实若师兄真无私心，我今日也没机会杀你，但你竟真为了她置公平二字于不顾，孤身入须弥幻境来助她，这一切便是你应得的。”

扶尧也不同他生气，眼睫微颤，突然徐徐唤道：“听泉。”

听泉两行泪倏然从眼中落下：“师兄……”

“你为何不逃？”

她身怀遁灵核，若是不愿，此间应当无人拿的住她。

“我……”听泉低下头去。

封伯平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笑起来却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她是故意的，此刻幻境同外面隔绝，你若此时被杀，魂体就会永远留在这儿，听泉师妹，她也不过想有个人一直陪着她罢了。”

扶尧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何时认出我的？”

阿青转向听泉，见她好像意识不到这句话在问她，便拿手里的板栗狠狠的砸向她的脑袋。

听泉“哎哟”叫出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抬起来看她，阿青道：“师兄问你话呢。”

听泉这才回过神来，却先是小心翼翼的看向封伯平。

封伯平道：“你被咒伤时，她身上的障眼法就已有失效之兆，我便顺手替她除了。”

“原来如此。”

扶尧淡淡道：“从扶泽大会回来，你就盯上了我，我同听泉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也从她口中得知了我二人在凡间一世的缘分。”

“我被咒一事，也是你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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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看向梅伶，想起那日自己前去送药打听消息，梅伶收下丹药却没有当着她面吞入口中。

原来那时她是想将药留给封伯平？

她那时说封伯平给她疗伤，身体才会虚弱不堪，现在看来，分明是她给病秧子疗伤，伤了自己的根本才对。

哎呀，怎么偏偏就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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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尧道：“你是如何控制的须弥幻境？”

封伯平垂眸之间，目光透出一丝灰败，却仍强硬道：“你无需知道。”

扶尧摇头道：“你不说我也知晓，大约是燃寿耗命的禁术，你面露死气，魂体溃散，已是大限将至。”

梅伶突然上前，揪住封伯平的衣襟：“怎么回事！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用的！”

封伯平嗤笑一声，被她扯的咳嗽了几下，梅伶立刻松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脸关切。

他狠狠扭身挣脱了梅伶，眼下乌青，已是气若游丝，对扶尧道：“那又如何，你总归先我而死，永远留在这里。”

扶尧微微叹息：“你此时收手，或可从轻发落。”

封伯平笑了笑，道：“事已至此，有何可悔？”

心知不可回转，扶尧闭眼冷声道：“你想取我性命为罪仙报仇，取了便是，又何须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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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似笑非笑的打断道：“猜不到吗，师兄？封师兄想让你给他看看瑜贤师姐死前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他。”

封伯平扭头看她，阿青故作姿态道：“唉，这种事，师妹我可是过来人了，封师兄你总在别的事上绕来绕去的，我实在替你着急。”

扶尧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不，不是！”封伯平身体虽到极限，却少有的动怒起来，“你将我封伯平对他的恨，看的也太浅了，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问他要个公平！”

他转向扶尧，目光如火：“她逃下界去，与人生子，皆是事实，我辩不过你！你自诩为了三界安危、众生秩序，口口声声说瑜贤为了私心，把自己粉饰的清白无辜、正直无私，如今，你敢不敢转过来，对我说你从来就没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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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入户，殿中祭台下万千烛火摇曳，香烟袅袅，暗黄微弱的灯影跃在塑金佛像上，佛像垂眸微笑，目光慈悲庄重，栩栩如生。

众人目光里，扶摇站起身，从容走至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扶尧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三界，过去、现在、未来都绝无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