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之间,一阶修为,天差地别。
柳琢光知道,之前能杀了即将大乘的蝶妖,纯属侥幸。
蝶妖在之前就因路长晴耗尽心神,力量折半,中途又有林秀曲折柳干涉,如此,柳琢光方才能越级杀了蝶妖。
柳琢光深知,若是全盛之时的蝶妖,没有路长晴林秀等人的帮助,她绝无可能单打独斗,杀了蝶妖。
这样的事实,在看见男子时,格外清晰。
他们之间的修为差了太多,真动手定是不行。
周围环境空旷单一,逃也是逃不掉的。
示弱更不行,大妖不缺跟随者,示弱者可能直接被处死。
唯有假意拔剑,而后以“不甘”以“受屈”的姿态,才能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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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琢光敛眸,跟在男子身后。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说过,我叫汇生。”
汇生掉过头,眼尾的黑痣跃起。
柳琢光没说话,只是静静走在汇生身后,低眉顺眼,好生安静。
汇生觉着无趣,耸耸肩,感慨道。
“你运气真好,我这脾气可是妖界一等一的好。”
若是旁的大妖,面对如此负隅顽抗的修士,一定会下尽死手。
“到了。”
汇生脚步一顿,眺目望去。
柳琢光抬起头,晌午的阳光落在眉尾,给人添了几分隐约恍惚之感。
不远处,城门前赫然写着“宁城”二字。
这是她们离开那座村子的第三天。
说是要去找妹妹的汇生,在那日后却径直拉着柳琢光离开,寻找起了医修。
汇生自顾自说着:“她们说药留堂最近在这座城里招收修士,当初卖我毒药的也是她们宗门的人,解药定也在她们身上。”
“毒?”
身侧经过之人,闻声顿时停住脚步,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过一番后,缓缓拱手。
汇生佯装惊讶:“啊,莫非仙师就是药留堂之人?”
女人一袭青衣,神色冷淡:“正是,阁下方才是说我药留堂售卖毒药予你?”
“是呀。”
女人略微思索:“不知阁下可否将毒药交我一观。”
“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
汇生朝柳琢光的方向侧眸,笑意明媚:“是哦,都用在她身上了。”
闻言,药留堂弟子急忙灵力化作悬丝,牵上柳琢光的脉搏,半晌,她眉头皱起。
“锁灵。”
汇生好奇:“毒药的名字吗?”
药留堂弟子神色谨慎,犹豫着点头。
眼前这人,她完全探不出其修为虚实,从他话里能听出来,这毒应该就是他下的,那又为何还要找解药?
“唔,卖我的修士的确说这药能锁住修士灵力,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汇生眉眼弯起。
药留堂弟子抿唇,警惕开口:“锁灵之毒的解药需要单独调配,劳烦这位道友随我回城。”
汇生爽快应下:“当然可以,毕竟有病可不能耽搁嘛!”
有病……
柳琢光垂眸。
她们两个人,还是汇生看起来更有病。
药留堂弟子颔首,走在最前面,神经却一直紧绷着,注意着身后。
药留堂最近在人界招收弟子,师妹们都在城中坐镇,只有她翻阅古籍,发现宁城附近山上,有罕见草药,故而出门。
没想到,返回途中,居然碰上了这样的古怪之人。
实力难测,性子捉摸不透。
给人下毒后,又费劲寻找解药,随意将那少女性命玩弄,视若儿戏。
这无疑与药留堂弟子平生信念相违。
但无论如何,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让他在背地里不知做些什么事。
汇生对药留堂弟子的谨慎怀疑并不在意,他随意把玩着折扇,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半晌,他将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拍,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柳琢光,语气好奇。
“我在妖界听闻,你们太衍宗有位天下第一剑,只是近百年都未曾离开太衍,你说我用你可以换得她与我一战吗?”
药留堂弟子闻言,脚步霎时踉跄了一下。
汇生不理,他目光灼灼,笑凝着柳琢光,见柳琢光似乎不欲理会,他抬起折扇抵住下巴,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柳琢光眼睛微眨,地上的影子纠缠,而后迅速分离。
“能。”
汇生一顿,眼睛霎时泛起不同寻常的涟漪:“哎呀,看来你还真不普通呢,这下,是我的运气不错啊。”
“城中如今只有药留堂吗?”
药留堂弟子轻应了声。
汇生颇为感叹:“啊,那就可惜了,不能坐太衍的云舟回去啊。”
言辞之间,尽显大妖的傲气。
他说完,便不语了,气氛顿时陷入了沉寂。
三人沉默着走入城内,气氛诡异明显,引得原本欣喜迎接的弟子面色一变。
她抬手行礼,眼睛却不由自主打量起师姐身后的两名陌生人。
男子模样妖冶,以扇抵唇,桃花眼含笑之间自有风情,他身侧,少女面容虽稚气未脱,眼眸却如含了剑光,坚韧锋利。
“师姐,她们是?”
“师妹,你去问问,上次有谁在外售了锁灵毒,再熬制一碗解药来。”
师妹瞳孔微缩,以为眼前这两人正是被下毒的苦主,连忙应下。
全然没想过,其中一位本就是买家。
锁灵毒的主人很快查了出来。
“师姐!不是我。”师妹低声为自己辩解,“那日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刚做好的锁灵丢了,旁边多了块灵石,我只是不敢说,但师姐,绝不是我存了害人之心啊!”
“你早该将此事上传!”师姐呵斥道,面色不堪,“那两人也不知是何种来头,你如此说,她们定然是不信的,问问二师姐吧。”
师妹被带到两人面前。
“二师姐,此事……”
师姐低声在二师姐耳边说着,二师姐下意识抿唇,看向一脸含笑的男人。
“如何?”
二师姐深吸了口气,拱手道:“两位,此事乃我身为师姐管教不力,若有什么需求,阁下但提无妨。”
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不能惹怒他。
柳琢光坐在一侧,饮下女修递来的解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唇齿,三日来始终阻塞的灵力终于能够在体内缓缓流动开来。
“嗯……太衍弟子如今在何处?”
这,她们怎么知道?
师妹一愣,却听身侧二师姐迅速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本欲说的话堵了回去。
“皇都。”
“皇都。”汇生若有所思,顿了顿,他莞尔一笑,“那可太好了,正好他也在,如果在皇都劫了太衍的云舟回去,还能与禾山一战,想想都有趣啊!”
劫云舟……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柳琢光舔了舔唇,解药中那股苦涩黏腻的味道,迟迟挥之不去,惹人心烦。
“那我们去皇都。”汇生倏然凑近柳琢光,笑道,“去见见你的同门呀,看看她们是不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柳琢光身子不闪不躲,目光不偏不倚,与汇生直直对视。
汇生脸上的笑意愈大。
“你不怕吗?”柳琢光侧头,虽是疑问句,可脸上却没有半分疑惑,“人界皇都,人皇坐镇。”
汇生满不在乎:“我见过上届人皇,便知他们几斤几两,不足为惧。”
上届人皇欺世盗名,恶贯满盈,早在十年前便被新任人皇斩下头颅。
把上届人皇与这届人皇放在一起,着实是对这届人皇的羞辱。
柳琢光知道,但什么都没说,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侧过身,朝怔愣的药留堂弟子问水。
“太苦了。”
汇生缓缓直起身,双眼注视着柳琢光,并未阻拦她的举动,只是脑海随意想着,也不知她是谁的弟子,年纪轻轻金丹圆满,性格坚韧冷静。
最重要的是,能肯定禾山愿为之出手。
起码得是太衍那几个长老的亲传弟子吧?
饮过水,将嘴里的苦味驱散过后,汇生一把拽起柳琢光,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快走吧,让我们去皇都!”
柳琢光踉跄了下,起身,跟在汇生身后,朝药留堂弟子略微点头。
随后在药留堂弟子的注视下离去。
“师姐……”身侧师妹担忧地询问,“她们是谁啊?我瞧着那男子,似乎都不是……”
师姐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面色严肃,朝师妹吩咐:“立即联系太衍!还有,让师妹们收拾收拾,我们即刻返程!”
太衍宗弟子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若没在皇都,等那不知是人还是妖魔的男人返回,她们很难逃掉。
至于那疑似被挟持的少女……她能为其联系太衍,已是最大努力。
“是。”师妹抿唇,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点头。
两日后,皇都。
乘坐云舟,很快便到了皇都。
“太衍宗居然还真在皇都啊。”
汇生单手托着脸颊,饶有兴致。
茶馆内,众人议论纷纷,门口不时走过服饰相同的修士。
汇生收回目光,幸灾乐祸:“方才你同门经过这,居然没发现你。”
柳琢光瞥眼看他在四周布下的隐息咒,不语。
汇生也不在意。
“好了,回客栈吧。”
明明人到了皇都,也见到了太衍弟子。
可汇生却不知为何不着急了。
皇都入夜时分,依旧一片热闹,客栈外灯火摇晃,游人如织。
柳琢光坐在屋内调息,周身灵力流动缠绕,体内金丹微微颤动。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
柳琢光隐隐之中,察觉到自己即将突破,雷劫将至的气息。
思此,她吐出一口气,起身吹灯,屋内霎时陷入昏暗。
本欲就此躺在床榻,可偏偏这时紧闭的窗户“吱呀”一声,柳琢光霎时转身,正巧躲过射出的冷箭,折身,将插入柱子的冷箭拔出。
而后毫不留情朝它来时的方向射出。
“呵,好不客气啊。”
女人抬手,推开窗户,眉眼含笑,温和有礼。
可柳琢光却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对。
在那张温和皮囊下,满是疏离,上位者的气息隐隐从角落钻出,而后溢满这座房间。
“你是何人?”
“不愧是禾山的弟子。”女人含笑赞叹,接着朝柳琢光伸出手,“真是要谢谢那只蠢妖,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
“这太简陋了,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柳琢光凝望着她,半晌,她搭上女人的手。
柳琢光没想到,女人口中所谓的好地方,是皇宫。
侍女装扮的人见她带回柳琢光,毫不惊讶,她附耳在女人身侧低语,女人微微挑眉,转身朝柳琢光道。
“等我会儿。”
柳琢光颔首。
侍女请柳琢光坐下,又端过茶水糕点,依次摆放好,最后才行礼道。
“王上在上徽殿,请阁下稍等片刻。”
柳琢光侧眸,眼眸一顿,这些糕点竟都是自己爱吃的那几样。
巧合吗?
想了想,她问:“我能自己走走吗?”
侍女莞尔:“阁下是贵客,自然可以。”
说罢,侍女缓身退去。
柳琢光起身随意走动,路上倒也没人拦着她,只是走着走着,竟就走到了方才侍女所说的上徽殿。
里面还隐隐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柳琢光没有窃听她们谈话的意图,转身正要离去。
却听见另一道嗓音适时响起。
柳琢光霎时停住步子。
这声音似乎是……
柳琢光快步上前,停在殿门处,那声音愈发清晰。
里面女人察觉到殿外气息,灵力轰然推开殿门。
“谁!”
风声陡起,柳琢光衣袖飘扬,她不偏不倚,与殿内那双如墨眼眸对上。
她嘴唇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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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剑无名》
楚流憩是整个修真界千年难遇的天才,是玄宁宗人人敬重的温柔二师姐,可在她落入魔域十年后再回来,玄宁宗已经有了一位小师妹,与她有七分像的小师妹。
楚流憩将小师妹看做普通师妹,温柔以待,可最后却落个众叛亲离,尸骨无存。
昔日同门在她被割肉剔骨,取尽心头血后还将她魂魄拘留,使她不得安宁。
而那些曾说着“楚师姐最好了”的师弟师妹们面对她的结局高呼着大快人心。
她曾视死也要护着的修真界,在她死后对她只有一片唾弃。
而那个小师妹却在换了她的灵骨,饮了她的心头血后,一路顺遂,带着修真界所有修士的敬仰与赞美飞升上界。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想起来,玄宁宗曾经的二师姐。
从灵器中自爆而死的楚流憩再次醒来,面对魔气纵横的魔域,按下手中的利剑。
楚流憩想好了,她不要再做什么温柔的二师姐。
她从无尽的深渊走来,提着一把无名剑。
她要做整个修真界的心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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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