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颜彻走在一片虚妄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红色的鼓胀的云空,仔细看来,那些云汇聚的形状似一张张人的脸,他们露出痛苦的模样,一个个挤在顶空。
踩着的地面也十分柔软,宛如踩在人的身体上一般,颜彻不敢随便动弹,刚刚抓他进来的手,在他落下的时候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缩了回去。
地面开始疯狂的滚动着,宛如风浪翻涌,颜彻摇摇欲坠,进入这里,他便灵力尽失,什么力气都使不上了,脚下忽然伸出了无数的手,拽住他的脚踝,他侥幸不倒,却被他们拽着往下。
“跟我们一起吧,我们奉你为主。”
“嘻嘻嘻,哈哈哈。”
“快来吧,小修士。”
……
魔音穿孔,不绝于耳,他宛如陷入泥沼中,他抬脚逃跑,惊人的是,他竟然轻而易举的挣脱了,颜彻不断的往前跑,四面八方的手不断朝着他袭来,却永远都追不上他,无法触碰他。
颜彻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却明白这都不是好东西,大约是跟那位邪神有关的,这些东西散发出的恶意诱哄着人堕落,如果真的答应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
它们应当是被困在这里的,什么法器化作了玄石山,将一干邪物镇压在这里。
“快来我这里。”前头忽然有人在呼唤颜彻。
颜彻远远看去,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就站在前头,他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袈裟,上面是红色云汇聚成的痛苦嘴脸,邪气森森,头上戴着一顶蓑帽,他的脸藏在黑暗中,一双红色的瞳孔格外醒目。
“你……”颜彻心脏骤然停下,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嘴角直接裂开到耳际,雪白的牙齿宛如利刺一般。
内心的恐惧不断生长,眼前全是五岁那年,全家惨死的画面,他的剑伤全是血,颜家的亡魂痛苦的吼叫之后然后消散,那时的颜彻吓得忘记了哭泣。
“你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他继续笑着。
颜彻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化龙脊,冲向了凶手,长剑一挥,红色的影子便如水般落下,掉在了红色的地面中,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
“喂,小子,我在这里,你在发什么呆?”戏弄的嘲笑从身后传来。
颜彻回头,发现那人就站在身后,颜彻再一次砍了上去,他再一次消失。
“你别跑,你给我出来,我们决斗。”颜彻大吼。
“过来啊。”他有一次从地上汇聚出人的模样,嘲弄着,“你拿什么来赢过我?”
“你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你鬼鬼祟祟,不敢露脸,算什么东西?”颜彻大吼着冲向他。
他忽然邪气森森的笑出来,道:“来看看我长什么样,这么多年,连自己仇人长相都不知道,也真是可怜。”
“这一次,我不躲。”他轻轻的笑着。
颜彻在他说话间,用尽全力丢出化龙脊,直直的扎向他的蓑帽上,他将脸一侧,颜彻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怒道:“我看你是什么东西?”
“你说我是什么东西?”他幽幽的抬脸,赤红的眼睛看着颜彻,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咧到耳际,得意洋洋的模样十分可怕。
颜彻在看到他脸的瞬间,吓得顿时后退了两步,心中宛如惊涛骇浪,他不可置信的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了?怎么会是……怎么会……”
“看清了我的长相,怎么还不报仇了?”他捡起颜彻落在地上的剑,将它交到颜彻的手中。
颜彻惊恐的看着他,不敢接剑,他又道:“你分明在你小时候就看到了我的样子,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承认了?”
“不是的,我没有。”颜彻捂着自己的耳朵,混乱的记忆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他站在猎猎的雷霆之中。
他久远的记忆里,或许真的看过他。
“来吧,帮你全家人报仇,杀了你自己,你就报仇了。”他充满恶意的蛊惑道。
颜彻惊恐的看着眼前人,他确实如他长相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还在犹豫什么,我就是你啊。”他继续蛊惑着颜彻。
“不,不是的,你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在十五年前杀掉我全家?”颜彻吼道。
“因为你有……”他眼中闪过一抹恶意。
颜彻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便听到天穹之上传来梵颂的佛音,瞬间驱散了颜彻心中的阴霾,眼前的红衣人也面目变得扭曲,那张与颜彻一样的脸瞬间变得虚无一片,他本没有相貌,是吸收着天地间恶意而生的邪神。
“可恶的秃子,等你寂灭了,我直接毁你金身。”他恶狠狠的说着,随后便融进了红色的大地之中。
颜彻心中白念生,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去,只见头顶光芒万丈,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
“老友,请随我来。”佛陀的声音教人心底舒坦。
颜彻没有犹豫,走到了他的手上,是随之就被他带出了这个红色的世界,颜彻稳稳站定,佛陀身体已经是半透明的神色,灵魂是淡金色的,这是一座佛窟,刚刚所在的玄石上里,竟然是他放在一旁的袈裟,白色的袈裟,银色的福田格子,看上去十分眼熟。
颜彻不由多看了几眼,面前的佛陀忽而开口:“你终于来找我了。”
“大师,请问我们认识吗?”颜彻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呵。”他伸手在颜彻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一道金光从颜彻的眉心溢出,颜彻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可是并没有觉得害怕,经络里汹涌的灵力也因为它的离去而变得沸腾起来,原本因为无法挣脱神体压制的灵力,此时宛如浩瀚汪洋一般,直接汇聚成海,投身到了颜彻的丹田内府,直接将抱着颜彻金丹的孩子滋养长大。
“这是……大师的金身?”颜彻一时无法顾及那么多,目光盯着被抽出身体的金身。
佛陀颔首,而后又道:“看来让我弥留至今的原因,便是等着你到来。”
“啊?”颜彻惊了一下。
佛陀示意颜彻伸出手来,颜彻照做了,随后便听到他喃喃有词,颜彻便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脱离而出,一个小小的婴儿原神,便直接附身在佛陀的金身智商,顿时有了实体。
颜彻看的瞠目结舌,这……这是生了?
小小的婴儿长出了肉身,光溜溜的在一团佛光之中,他天生神体,未来无可限量,颜彻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孩,又看了一眼佛陀。
佛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莞尔道:“所以你在轮回慧眼中,才会把我生出来。”
“你说的是葬龙渊里?你留下了个慧眼给乐棺?”颜彻问道。
他缓缓的点头,叹息了一声道:“他执念太深,我无法度化他。”
“可是,他后悔了,想要从善的。”颜彻道。
佛陀听了颜彻的话,不置可否,只道:“你只看过他粉饰过的记忆,我只想让他带着我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颜彻也沉默了,难道后来将元照剥皮的记忆也是粉饰过后的吗?那原本真实的世界,该有多么可怕?
他究竟做过什么?
“今日你我有缘,伏魔袈裟便赠与你。”佛陀手指轻轻一点,那件袈裟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直接成了襁褓,裹住了刚刚出生的孩子。
小小的婴儿落在颜彻的怀里,正咬着手指,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看着颜彻的时候,便笑得眯起了眼睛。
“大师,不如你给他赐个名字吧?”颜彻一抬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佛陀,已经没了实体,金光飘散如烟。
“快去找回你的同伴,别让他迷失在心魔中,阿弥陀佛。”
金光散去,佛窟也变得灰暗一片。
“同伴?”颜彻忽然想到刚刚还在打斗的谢忱桓和冷青霜,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样了。
颜彻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发现他黑溜溜的眼睛也正看着他,颜彻感慨了一句:“真乖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孩。”
“咯咯咯。”他似乎知道亲爹在夸他,立即笑得十分欢乐。
颜彻又有些苦恼道:“那我要怎么跟谢忱桓解释了?孩子突然就生出来了。”
“嘿嘿嘿。”小孩乐不可支。
颜彻逗了他一会儿,便将他绑在自己怀里,小小的一个,完全不占地方,他又很乖巧不哭不闹,等颜彻走了两步,便睡了过去。
颜彻很快便找到了谢忱桓,他也落在了佛窟中,只是他此时陷入昏迷之中,眉头紧锁,俨然陷入了深深的梦中之中,他有心魔?
无所不能的谢忱桓也有心魔?
颜彻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贸然将他叫醒,若是他没有克服心魔被叫醒的话,兴许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谢忱桓能有什么心魔了?”颜彻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