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私养丧尸,银安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说:“散播谣言引起群众恐慌破坏基地规矩,会关小黑屋。我再问一遍——异能者大队这事保真?”
狗狗眼眯起来颇有几分肉食动物的凶恶,风纪委的压迫感飙升。
贺飞兰危机警报拉响,焦急辩解:
“我怎么敢造异能者大队的遥,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先前出去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干的就是诱饵的活。哦对对对,洛神也在,洛神能帮我作证……”
他伸出手抓洛童衣袖,伸两下没抓着,尸族看不下去,认同他的说法。得到支持的贺飞兰松了口气,继续道:
“我在娱乐.城花了不少钱才得到的小道消息——基地早八百年前就跟娱乐.城有合作了。不然你以为几个小混混凭什么把我妹卖到三百公里外的地方?”
“路上有那么多丧尸,一不小心人货两空,成本高风险大,他们几个连基地大门都没出过的怂包哪有胆子出门冒险?不就是仗着背后异能者大队支持才如此嚣张么?”
“买卖链条清晰,运输工具明确,还能指定被拐人员特征……艹,他大爷的这是把我们基地当成养殖场了吧,要说异能者毫不知情,我贺飞兰头个不信。”
贺飞兰越说越激动,洛童适时递过一杯凉白开,他咕咚咕咚两口灌下肚,好歹抑制住火山喷发。
银安与唐辛对视,轻易看到对方眼里的谨慎。
连异能者大队都下场了,这个基地还能安生吗?从内部开始腐烂的家园,如何在末日保全百姓的性命?他们还会将普通人性命放在眼里吗?
银安将信将疑,试图从另外的角度争辩:“异能者大队长杨茂出了名的直肠子,早些时候□□拉拢过他,若真要为这点利益和□□合作,何必拒绝之后再大费周章回去?他这人骄傲到有些自负,偷鸡摸狗的勾当不符合他行事作风。”
听到这话,贺飞兰得意地笑了,原来偶像也有知识盲区的感觉,仔细想来银队比自己还小两岁嘛,能说出这话不奇怪,没有在商战里混迹几年看不出门道很正常。
与银安成长环境不同,贺飞兰脚刚沾地就被父亲抱着走官场酒场,见过的笑面虎阴阳人没有成百也有几十个,或许是见过太多两面三刀的人,才导致他不喜用恶意揣测他人,可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洛童总调侃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事实上,贺飞兰的善良更像是看过世界黑暗依旧相信光的坚持,旁人笑他吃亏上当时,他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不想计较也不愿计较,别人占点便宜便占了吧,自己还有富余。
从某种方面讲,傻儿子的纯良称得上一意孤行的英雄主义。
贺飞兰没见过异能者大队队长杨茂,但他远远瞧见过二当家梁广,那只笑面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直言不讳:“上梁端正不代表下梁一脉继承,杨茂是个好人他队里就都是好人了吗?我倒觉得那梁副队笑嘻嘻看着就惹人厌。”
点道为止。
贺飞兰在银安这寄予了厚望,民心所向的检查队队长,在管理层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如果银队都不能解决基地问题,贺飞兰真的要趁早考虑带着妹妹提前北上了。
话已带到,饭也吃得七七八八,洛童以为贺飞兰就此打道回府了,没想到对方一改刚才饭桌上如鱼得水的模样,把他喊到医疗室外的树荫下,却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到重点。
洛童语出惊人:“感情问题?”
贺飞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夸张地提高声线表达惊讶:“洛神,你怎么知道?”
洛老师怎么知道?从业这么多年,学生一改往日形象十之**为情所困,传道授业解惑的教师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贺飞兰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其实吧,也不太算是感情问题,洛神,你有妹妹吗?表妹堂妹也算。”
“没有。”看来贺飞兰的事跟他妹妹有关。
“啊,没有啊,那你一定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有多难猜,我觉得是她太敏感了,洛神,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一起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和小夏差不多大的那位?”
洛童在回忆里搜寻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位人类女孩,他还差点教育人家。
见洛神点头,贺飞兰继续道:“那女孩名字叫汪怜,今年才刚16岁,在基地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我就自作主张让人跟着我们,本来以为她年纪跟小夏差不多,两人应该能相处融洽,女孩子作伴还能聊点男生不方便听的内容。
结果现在,她们俩别说相处融洽了,见面不掐起来都算好的了,洛神你是没感受过那个场面,说是刀光剑影都不为过,夹在中间简直人间修罗场,我快窒息了。”
“因为什么事?”闹矛盾也得起个头。
“都是很小的事,比方说汪怜有次不小心打湿了衣服,就借我衣服穿,本来没什么的,小夏就一定说人家是故意的,说、说她要勾引我,太过分了,那只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就算对她不信任也不能不信我这个哥哥啊,我总不能对未成年出手吧,太、太不知廉耻了!”
“哦,还有一次我很晚回来,刚好汪怜没睡,她说那天下午睡过头了,晚饭没吃饿到睡不着,我当时也很饿,就煮点东西当宵夜顺便把她那碗煮了,小夏偏要说我单独给她开小灶,说汪怜是在告状阴阳她晚上不给人吃东西,我看人家真没有这个意思。”
“一天到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小夏这一年被我宠坏了,性子越发娇惯,还一个劲说人家汪怜是绿茶,说汪怜和她之间只能选一个,我要是不把她送走她就再也不回来,人家一个未成年怎么在基地生存?”
“洛神,你说我该怎么办,小夏一贯说到做到,我怕不认真解决这件事,她真的会跑出去,女孩子家的要是又遇到先前那些事多危险。”
得亏这些日子和唐可他们学到不少东西,不然洛童都听不懂绿茶的意思。
字里行间满是在乎,互相关心的人却因旁人闹到这种地步,来自混沌界的尸族不大理解,人类好像很擅长将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他认真建议:“把汪怜送走就行了。”
贺飞兰拧着眉头纠结:“啊,可是她是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自己怎么在基地里生存 ?万一、万一她又重操旧业或者被别人拐了,我半夜怎么安稳睡觉?”
贺飞兰的道德标准高于旁人。这点从他冒着生命危险将不知死活的洛童拖回休息点,以及为了给自杀式袭击的四人.帮留个全尸就不要命地将丧尸引走可窥出端倪。
但人类的善良应该要有锋芒。
“你当真觉得那位叫汪怜的没有问题?我不信你能够看出梁广的古怪但看不出汪怜是绿茶,难不成你的直觉有性别歧视只针对男性?善良得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洛童一针见血:“同情心泛滥趁早把自己修炼成悬壶济世的大英雄,没有能力的善良只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灾难。”
“她一手脚齐全的人,怎么都能活下去。你可以给建议但不能剥夺她做选择的权利。她有权利选择任何一种方式生存下去,你可以保她一时但管不了她一世?为了不重要的人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感情,愚蠢至极。”
洛老师说话从不兜圈子。
贺小弟心里有谱,奈何优柔寡断下不了狠心,洛老师帮他点破罢了。
蔫叶儿似的贺飞兰沉思,良久,坚定地说:“谢谢洛神,我知道怎么做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洛老师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