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相授受 第145章 第 145 章

打开放满健体丸的匣子，空气中立刻飘起金色的字【精品健体丸：可供未入阶的小友增强体质，滋润经脉，强身健体，居家必备。】

下面还有行小字【提前告知：当生存环境险恶，身体受到巨大冲击时，本丸优先保护服用者身体健康，有概率锁定生长。（这不是副作用这是锁住血条望周知，当服用者身体无法生长时，请反思自身，别跑来售后，你自己养不好的崽别想坑妖阁，我都给你提醒了！）】

每每打开箱子，这行金灿灿的字便会不断盘旋。妖主就站在旁边，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那种会讹妖的尸，免责声明不要钱地弹出来。

她敲敲柜子，强调：“售出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退还，尤其是你们尸族。”

尸族出了名的护短，最讨厌给他们售后幼崽物品，买这么多健体丸，谁知道会不会打回马枪，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洛童只觉得好笑，尸族怎么可能让幼崽的身体受到巨大冲击。这段插曲很快被他忘到脑后。

充当说明书实则为免责声明的金光暗下去了。

庚子濯当然也看到那行字，他第一时间看向洛童，童童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童童？”他牵住洛童的手，像洛童经常做的那样，微微用力，把情绪中的洛童拉回。

洛童有刹那失焦的视线重新聚焦，愣愣望着他，眼尾有一丝不经意察觉的绯红，沙哑道：“你……很痛吧？”

庚子濯愣住，随即哑然失笑。

童童，他的童童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痛不痛，这样的洛童，叫他如何不爱。

庚子濯摇头：“比起痛，那时更想报复。”

厚重的特制透明玻璃内，八岁的孩童身无寸铁，四肢被冰冷的镣铐锁在特制的铁床上。

整个人呈现大字型，皮肤上贴满密密麻麻的圆形片，连接各色管子。

银白色手套按下红色按钮，液体瞬间从管道涌出，没入圆形片内，准确说那不是圆形片，而是金属开口器，把皮肤强行撑开洞口，不让皮肤愈合。

金属边缘连接着血肉，组织附上来又被高温边缘烫焦黑，不断有水蒸气和烧焦烤肉味，无休止重复，好似地狱一般。

毒液发挥作用，连接无数管子的幼童，或者说那一坨被扎满洞的肉狠狠弹跳，有血炸开，回流到管道内，没一会因为重力回到了他身体里。

浑身被防护服包裹、连眼睛都藏在透明眼镜后面的男人抓起笔，记录数据，按下另一个按钮。

砧板上的鱼无助地挣扎，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

渐渐地，鱼不动了，猩红的眼死死盯住外头的人。

“不在乎死活，只想报复。”

庚子濯记得那双眼，冷漠，无情。

拿起本子记录数据，放下本子摆弄按钮，死水一样，毫无波澜、毫无情绪的眼。仿佛玻璃里面的不是生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品，实验体的痛苦既不能愉悦他，更不能触动他。

他怎么可以毫无反应？

开心也好，不忍也罢，情绪直白表达人心，可那双藏在眼镜后的眼，是一滩死水，看他又不把他放眼里，只是默默观察，记录。

那双无视他痛苦的眼，成了烙印。

世界分割开来，簇拥外头的人成为主宰实验体生命的神，高高在上，无喜无怒。

而他只能在里面经历生不如死。

凭什么。

凭什么他是神，他是食物。

谁规定的？他一定要听吗？他非得是实验体，而对方非得操控他的命运吗？

痛到麻木的神经还在跳动，他突然觉得活着没那么重要了，他要报复回去！

他要他痛，要把身上的痛成百上千奉还。

他要破坏他所有计划，让他所求皆败，所想皆不得，他要踩在他身上，把他冷漠的面具踩碎，把他身子撕烂，把那天的耻辱还回去！

他不需要神，亦不想成为神。

他只求让那双眼睛露出痛苦。

但那是从前。

庚子濯认真注视眼前人的脸，从猩红的眼尾下移至柔软的唇，最后回到共情蹙起的眉。

他伸出另一只手，靠近眉心，揉开郁结。

真的，都不重要了，报复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但遇见他还是不会让高纪生好受就是了，但不会把重心放在寻仇灭仇上。

让童童开心，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我助你。你要报复我助你。”揉开的眉眼越发凸显微红的眼尾可怜。

可怜，这个词不该出现在强大的尸族身上。

可庚子濯就是觉得为他的遭遇难受的洛童可怜可爱，一颗心揪得生疼，比八岁时还难受。

他想，他见不得童童难过，哪怕是因为自己。

人啊，总是千变万化，从前他会期待洛童为他情绪大起大落，那是在乎的表现，可现在又不愿洛童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失去往常的平静。

那双眼，应该永远清冷如皎月，不该染风尘，永远温柔地冷淡地注视这个世界。

他的手指移动到眼尾，散开的睫扫过食指，庚子濯说：“报复不重要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你。

没有言语，眼神准确传递出信息。

交缠的视线令温度上升，星星照耀进湖泊里。

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呼吸喷洒到脸上，不稳的气息格外明显。

即将吻上的瞬间，洛童突然扭开脸，甩开袖子绕过庚子濯往前两步，背对他，道：“你是不追究了，我可不能不追究。”

指尖细腻的触感依稀，庚子濯垂下眼，忍不住低声笑——童童，害羞了。

“啧，笑屁，我说得没道理吗？学生受欺负了，自然由老师找回场子，这是身为教师的职责。”

尸族严肃正经，但如果不是面对空气讲话，会更有说服力。

“嗯，童童帮我找回场子。”

远处，有一大层迅速翻滚的云靠近，所经之处，落下雨来。

等近了，此起彼伏的扑腾声凸显出来。

那根本不是云，而是密密麻麻的鸽子群，它们落下的也不是雨，而是羽毛和鸟屎。

似曾相识的场面，高纪生用来控制丧尸的鸽子军团。

曹操没到，小喽啰到了。

洛老师大手一挥，青光雷阵立刻圈住鸽子群，雷声轰动，著名烤乳鸽没掌握好火候，直接糊了。

“浪费食材了。”尸族颇为可惜地叹了声。

“下次我来给童童做。”路上衣食住行全权负责的管家回道。

洛童压根不会做饭，修行之人不需要沾阳春水，储物项链里的食物全是买来的，他也就一时兴起会给庚子濯做几身衣服。

洛老师没回答，默认。手指遥遥指向千里外山边缘线，肉眼看不见的山脚。

移动的人类比蚂蚁还小。

“那有人。”被丧尸撵着跑的人。

两人瞬移至千里之外，一道劲力，身后两只丧尸四仰八叉倒地。

被撵着跑的几人刹住脚步，手脚并用地跑回去，没有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拦在丧尸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高声呼喊：“高人，高人，不要杀他们。”

许久未见，外面的世界都这样了吗？

“给个理由。”尸族背过手，高风亮节。

“这是我们的妈妈和弟弟，他们不是故意伤害我们的，刚才一大群鸽子飞过来，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平时他们绝对不会主动攻击旁人，我们我们发誓！”

“阿妈和阿弟脾气很好的，平日里还会帮我们做工，听懂基本指令，是不带攻击的好丧尸，高人，请放过他们。”

几人扑通跪下，仔细看来，确实长得挺像。

庚子濯望向洛童。

洛童直视前方，只分给他点余光，但话却使对他说的：“你想做便做。”

“谢谢童童！”

谢我作甚，分明是自己想救人。

看透的洛老师抿嘴不语。

只见庚子濯拿出小刀，划破手掌心，撑大了伤口，让血滴落空中，哗啦留下的血液飞向两只丧尸，顷刻解了他们身上的操控。

“啧，几滴血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划那么大口子干什么？”

庚子濯看着为他施法的洛童，认真解释：“咬破手指凝血太快，血流不出来，只有拿刀子划的才有血。”

尸族不语。

庚子濯又说：“童童不用为我担心，我治愈能力强，最擅长造血。”

一记手刀直接砍他脑门上。

尸族终于正视人类的双眼：“擅长个屁，擅长，你怎么擅长？你不是人类是吧？失血过多不死是吧？别随便把擅长用在伤害自己身体的邪道上。”

几人拥住自家人，兴奋溢于言表，然后呼啦一下又全部跪地下，磕了好大一个响头，高声呼：“二位高人，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的村子吧！！”

只有鸟拉屎的边陲小镇，人类被丧尸撵得到处跑。

洛童施法困住了好几拨丧尸，全部打包送到庚子濯面前。

高冷的身影站在原地，散发不可靠近的气场。

有人焦急又难耐，斗胆问：“高人，怎么不动手？”

庚子濯视线追随着远处来回抓丧尸的尸族，气场陡然柔和下来，隐隐炫耀：“我分批次放血，童童会生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