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要戒酒 第10章 喝酒

经过一番情感的交流，俩人又如往日一般，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气氛融洽和谐。

下山容易，没有耗费多少精力，已至山脚。赵年拢了拢额间的散发，看着弯曲蜿蜒的道路，低头看了眼已裹上些许尘土的云头鞋。

“等一下，我换双鞋。”赵年说道。

“你还带了鞋？”李白错愕地望着赵年。怪不得包袱这般沉，他不得不猜想着，包袱里不会还有采药的锄头吧？

云头鞋是卢月新制的，她可不舍得穿着它赶路，所以悄悄带了一双草履。

“我背着月姨带的，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云头鞋不耐脏，赵年原本打算穿草履出门的，虽然不好看，却坏了也不心疼，不过她没拗过卢月。

李白了然，却没有把包袱递给她，直至一辆马车缓缓从远处驾来，停在他们身边，他才开口道。

“草履用不着了，上车吧。”

赵年惊喜地看着马车，舒适的旅途谁人不爱。她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马车，马车不大，却已经极尽所能地提供了舒适的乘感，赵年倚在柔软的垫子上，忍不住舒坦地长吁一口气。

他们走的是官道，车夫又是一位老手，坐在车里并没有太强烈的颠簸感。

闲来无事，赵年取出胡饼，问道。

“饼子还热乎着，吃点？”

“你先吃。”李白没有什么食欲，就摆手拒绝了。

从上车开始，赵年就发现李白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想起了一句‘近乡情更怯’，也不多说其他，兀自掰着胡饼吃着，充当背景墙。

他太久没回家了，离得越近，思念越发浓烈，这种复杂的情感，令李白醉心于此时此刻，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他宛如自虐般，任由内心的矛盾针锋相对着。

李白卸下水囊，饮了一口酒，颇想痛快大醉一场。目光落在赵年身上，见她静静地吃着胡饼，一双明亮的眸子时不时偷看着自己，李白渐渐忘了手中的酒。

“你想吃了？”赵年被盯着不自在，双手把饼递至李白面前，问道。

李白浑然不自觉，就着赵年的手，低头咬了一口，他是淡然，却把赵年吓了一跳。

一口胡饼堵在食道，赵年双目圆睁，使劲吞咽着，李白见状，连忙喂着赵年喝了一大口水，待她呼吸顺畅，李白这才反应过来，他喂的是酒。

“阿年，你还好吗？”

赵年回味的砸吧着嘴，香香甜甜的，李白的酒真好喝。

“阿年？这就醉了？”李白有些无措道。

赵年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没事的。”

“真的？”李白不太相信道。手掌覆在赵年的额头上，生平第一次思考着如何解酒。

“真的！这是什么酒？”

李白不信任的语气倒也没有让赵年不悦，她目不斜移地看着李白手中的水囊，心中盘算着如何开口再讨一点酒来喝。

“这是烧春酒，甘甜醇香，入口绵柔，不过后劲十足，阿年不可贪饮。”

赵年却不以为意，在家里，偶尔过年过节也有喝过酒，一两杯酒还是可以应付的。若非马车里不好活动，赵年都想站起来，表演一个金鸡独立来证明自己的酒量了。

“我酒量很好的，你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呀。”赵年的双眸露出了渴望的神色，又刻意自矜着，言语之间尽显自然。

难得赵年如此想要一个东西，看着这双清澈的眸子，李白倒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只可尝尝味道，不可过量。”李白叮嘱道，又觉得似乎不太好，两位长辈才把赵年交给他，转眼他就给赵年酒喝？

美酒在前，自然是他说什么都要依的。赵年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李白的手。

“馋嘴。”李白点了点赵年的鼻尖，调侃道。

从李白手里接过酒，在他的目光下，赵年含蓄地抿了一口，仔细品味着。这酒香甜可口，实在好喝，想着这可是酒中仙的私藏，心中是越发喜爱了。

“换你。”

赵年不舍地递还给李白。李白听出来赵年的言外之意，眉眼微弯，不急不慢地接过手，随后面不改色地饮下了半袋的酒。

赵年眼睁睁地看着水囊一点点干瘪下去，一阵痛心。等李白把酒给她，赵年起先还能端着一丝矜持，喝了一小口，正准备放下之时，余光瞥见李白，不由自主地侧过身子，把剩下的酒灌了下去。

说好了一起喝的，一人半袋，这才公平。

“阿年？”

李白本意不过是要逗一逗赵年的，没曾想到，她居然会喝光了剩下的酒，李白始料不及。

赵年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似是满足，又有意犹未尽之感，轻轻打了一个嗝，像极了偷食的馋嘴猫。

“你感觉怎么样？”李白担忧地问道。

赵年觉得自己异常的清醒，前倾身子，倒举着水囊给李白看，眼角满是掩不去的得意。

“我都说了，我酒量很好的。”

车轮碾过一块碎石，赵年没坐稳，身子趔趄了一下，把李白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按在怀里。

“你就别乱动了。”

唯恐赵年挣扎，李白使了五分力，把人牢牢搂着，赵年动弹不得，嘟囔道。

“难受，你松开。”

李白没有放松双臂，把人往怀里送了送，为其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柔声哄着。

“听话。”

不知为何，李白的声音样子渐渐变得模糊，连声音都轻飘飘的，赵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有点恼人，双手有气无力地推了几下，耳根子稍稍清静了点，又感觉自己的身子也轻飘飘的，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很是有趣。

好开心呀，喝酒好开心。

“阿年，你先把酒囊给我。”李白试图解放赵年的双手，然而效果甚微。

赵年没有反抗，只是牢牢抱着水囊，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又满足地笑着。

看着怀中的人老老实实地缩在他的怀中，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愉悦的趣事，甜甜地笑着，李白只觉得怀中的人儿温温软软的，贴在他的心口，连带着他的心也绵软一团。

“阿年。”

耳边又有嗡嗡声，赵年皱着眉头，努力集中注意力，辨识着声音的由来。

“睡觉了？”没由来的，李白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往后成亲了，要生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像阿年这样乖巧的，她若要出门，就亲自收拾几箱子行装给她带上。

师娘是对的，小娘子和小郎君怎能一样……

啪得一声，一只手拍在了李白的嘴上。

“臭蚊子。”

只听赵年又嘀咕了两声，这个巴掌似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她微微勾起一个浅笑，歪在李白的臂弯里，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马车行了小半日，终于驶入城里。此刻的赵年，也从梦中醒来。

她揉着眼睛，一手支着腮帮子，回忆着方才的梦境，想了许久，也没有忆起半点。不过，她知道那是一个美梦。

“喝点水。”

赵年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李白轻叹了一口气，亲自上手，给赵年喂了点水，替她整理着仪容。

“我们到了？”

赵年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景象，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这是城门口，你要下车走走吗？”

赵年连连点着头。她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古城，怎么能窝在马车里？况且都睡了半天，这会儿活动一下，正好舒展筋骨。

赵年雀跃的样子，让李白想起了赵蕤的话，阿年真的从未下过山吗？来大匡山之前，她又在何处度日？

看着赵年，分明与其不过一尺之遥，然而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相隔着，使他难以逾越，这种感觉很不好。

下了马车，地上的尘土随风飞扬，赵年矗立在古城里。入眼的都是灰扑扑的景象，人是多了，可除此之外，黄土的路面和稀疏的几家小店，与她想象的盛唐相差甚远。

李白看出对方眼中的失望，不由思考着，阿年所想的城池是如何的，竟会这般失望？

“眼下时辰尚早，除了点心铺子，其他肆铺还未开始营生，下午市鼓响了，我再带你出门走走。”

市鼓？唐朝人要睡到下午才开门做生意？

赵年没来得及追问其他，鼻子动了动，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热油翻滚的声音入耳，她抬头望去，是一家卖黑芝麻撒子的小铺。

“刚刚出炉的巨胜奴，很是酥脆香甜，我们买些回去。”

“好。”赵年点头道。

李白也不耽搁，朝铺子走去。这香气引来了不少客人，门前排起了长队，赵年闲来无事就四处张望着，看看周边的建筑，瞧瞧左右来往的人流。身处异世他乡，周围陌生的一切渐渐变得光怪陆离，令她不由晃了神，失去了方向感，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一匹疾驰的烈马朝她而来，她却并未察觉，依然怔怔地望着一处夯土堆砌的墙角发愣。

“阿年！”

一声惊呼响起，赵年下意识想要回头，一只有力的手掌抢先抓住她，将她拉了过去。赵年惊慌地抬起头，李白焦急的面色映入眼帘，还来不及多想，就眼睁睁地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在他的背后升腾而起，本就仙风道骨的李白，此刻更像是乘风而来的谪仙，深深地迷住了赵年的双眼。

“诶哟，谁这么缺德。”赵年双手捂着进了沙子的眼睛，低声咒骂道。若非人生地不熟的，这又是一个讲究阶级门户的封建社会，她肯定要揪住当街跑马的恶人，与他理论一番的。

“没吓着吧，快擦一擦。”

李白低头替赵年吹了吹眼睛，从怀中取出帕子，将她眼角的泪花擦拭干净。过了许久，赵年才缓过劲来，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眼，觑着李白，眼中闪过尴尬。

方才李白挡在她前面，尽管没有受伤，可是一身白袍却沾了许多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极其狼狈。

要不是李白及时出现，否则她是轻则见血，重则丧命。赵年有些后怕，眼睛干涩，不自然地眨着眼睛，看着面前替她挡灾的人，十分愧疚。

“你还好吗？”好什么好，他看起来糟透了。

“阿年平日瞧着机灵，怎么一出门就犯浑，你知道刚刚有多凶险吗？”方才惊险一刻犹在李白眼前，眼下对方并无大碍，他板起一张脸，言辞严厉地说道。

“我这也是第一次出门，没有经验，只恨方才没抓住了他，送官查办。”

送官只是随口说说的，赵蕤提过，这几年朝廷一直督促黑户入籍之事，她没有户籍，又来路不明，自然是不敢去衙门的。

李白斜睨着赵年故作凶恶的表情，险先没逗笑了，克制着自己，绷着脸，不可置否道。

“以后不许乱跑。”

“好好，都听你的，下不为例。”赵年愧疚地说道，她知道李白许久没有回家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弄得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外头过得有多艰辛呢。

李白在心里盘算着，一番严词似已奏效，便点了点头，将此事翻篇。

“郎君，你的点心。”铺子的老板呼唤道。

李白牵着赵年，去铺子取了点心，隔着油纸掰了一块递给了赵年，说道。

“小心烫。”

赵年点点头，乖巧地跟在李白身边，边走边吃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李家。

“小郎君，你总算回来了。”

李白立定，欣喜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妇人。

“许久未见，范姨的容颜竟是半点未改？”

范氏掩着嘴，被哄得很是欢喜，正要关切一下李白的近况，余光却看见赵年和李白握着的手，神色一怔，顿时欢喜万分，亲切地上前。

“这是赵小娘子？”

“范姨万福。”赵年学着李白称呼道，微微屈膝问好。

“诶，赵娘子万福。”范氏也回礼道，随后慈爱地望着赵年，很是满意地点着头。

“小娘子真是标致可人。”说完又没忍住，仔仔细细端详着赵年。范氏的眼神太过炽热，又连连夸赞着她的相貌，赵年不免有些羞涩。

看见赵年面红耳赤的模样，李白闷声笑了几声，替赵年解围道。

“阿耶、阿娘都在家里吗？”

“阿郎和娘子皆在，都在等着你们呢。”

范氏不再耽搁，快步走了几步，在前头为他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