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续再一次见到陆嘉言,是在导师办公室。
新学期过了几周,已经大四的宋续在筹备自己的毕业论文。
宋续是土木工程专业,桥梁方向。基于最初目的考虑,他想选题桥梁的受荷疲劳。
因为连续四年保持专业第一又谦虚踏实的人实在不多,专业的老师都很喜欢宋续,带着他做了许多科研项目。一旦需要人手,首先想到的也是他。
宋续来到陈老师办公室时,正遇上陆嘉言在帮老师鼓捣电脑。
“我修改了一下,以后每次程序输出结果都会自动转化为图表,而且是按照国际期刊要求的格式。”
他敲击几下键盘,屏幕上立马出现了几张规范整齐的表格。
陈老师看着导出的图表,高兴极了:“太好了!不愧是计算机院的高材生!”
目前他们专业常用的这款模拟软件,只能输出数字结果,而且结果和通常的表格处理格式不兼容,每次分析结果都需要导出、转换格式,再导入。
这下好了,一键出结果,清晰明了,再度筛选数据和深度处理方便多了。
陈老师抬头,见宋续站在门口。
“来了,快来看看。”招手让宋续过来。
陆嘉言在老师面前倒是很乖,淡无血色的脸带着微笑。
“学长好。”
宋续点点头,问老师:“老师您之前不是说我的课题不好分析数据吗?叫我来,是有什么新的指点?”
陈老师很激动,指了指垂手站在一旁的陆嘉言。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陆嘉言同学是计算机学院的。虽然只是大一,但水平已经很高。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大公司在找他包项目,是吧?”
转头向陆嘉言求证,后者谦逊地点点头:“一些小公司而已。”
陈老师接着说:“我的想法呢,是鼓励你坚持自己的选题,甚至可以再深入一些。
现在跨学科的合作太普遍了,咱们土木工程是传统工科,以前诸如测量应力应变的实验由于尺寸效应,误差还是太大。模拟软件呢,要求的条件太死,又脱离实际。
现在现成有这么一个计算机专家,你们不妨合作一下,自己设计程序。这才上学期,宋续你又不考研,有的是时间。
如果项目进行得不错,宋续你保送本校之后还可以继续。到后期能申请大笔资金也不一定。”
宋续思考了片刻,点头:“跨学科合作确实很好。只是……”
看向陆嘉言,后者虽然面带微笑,宋续却能从笑容中读出一丝挑衅来。
“只是什么?”陈老师纳闷,“放眼整个学校,大概找不出比陆同学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
宋续默了片刻,不好说他想撬自己的“墙角”,只说:“陆同学似乎有意进入娱乐圈,我怕时间上有冲突。”
陈老师“啊”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两人。
好端端的,进什么娱乐圈,宋续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困难尽量协调嘛。你们好好商量,我先上课去了。宋续,商量出来记得通知我一下。”老师拍拍宋续肩膀,上课去了。
老师一走,陆嘉言就不装乖学生了。
“果然听见了啊。明人不说暗话,孟暀,我追定了!”
大剌剌地往靠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陆嘉言从随身背着的电脑包侧面摸出一张卡来。
“鉴于你只是疑似孟暀男朋友,再加上你太老了,本身和孟暀就有代沟。
综合评估你的利益得失,二十万是一个很优厚的价格。”陆嘉言把卡拍在宋续面前的桌上,“离开他,二十万就到手了。”
宋续看看卡,再看看人,再看看卡。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学弟,你几岁?”
宋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太老了。
他是和孟暀有代沟,这沟还挺深。可真正“老”的该是孟暀才对吧,人家都活了几千岁了。
先前还没有注意,宋续现在才发现:陆嘉言虽然身高快一米八,但脸上还带着些稚嫩,说话更是一团孩气,充其量也就十六七岁。
小屁孩,想什么早恋。
还是单相思。
陆嘉言设想过几种宋续可能的反应:嫌钱少,要加价;没见过这么多钱,高兴得呆住;深感受辱,大骂为富不仁……
结果都不是。
被对方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盯着,陆嘉言苍白的脸上添了些红。
“十七了!四舍五入二十了!年龄有关系吗?你那天不是听到了,姜巽是我未来姐夫,我爸爸是欢赏老板……你觉得你跟我比,有优势吗?”
宋续扬了扬眉。
果然,他那天听到陆嘉言叫了一声姐夫,结合网上的新闻,那姐夫其人只可能是姜巽。便猜想陆嘉言应该是娄映湄的亲戚。
却没有料到,竟然是亲弟弟。
看来,陆嘉言是随了他母亲的姓。
宋续无意深究对方家庭情况。
对于毕业论文,虽然他很希望能够做出点成果来,但考虑实际情况:本来时不时就要陪孟暀解决各种问题,再多一个“情敌”在身边……
恐怕真是三个男人一台戏,扯不清了。
比起精益求精,他更希望风平浪静。
“想听实话吗?”宋续淡然地看着陆嘉言。
陆嘉言哼了一声:“说呀。”
宋续:“孟暀自己就是个孩子,是不会喜欢你这个小、孩子的。早点死心吧,听学长的,吃不了亏。”
着重强调了那个小字。
陆嘉言站起身:“胡说!我智商140,才不是小孩子!”
宋续摊手:“别怪我没提醒你,别招惹他。合作的事,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诚意,也不必纠缠了。
拜拜,小孩儿~”
宋续转身出门。
虽然陆嘉言被气得不轻,但他自己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
——
宋续告诉孟暀这件事时,孟暀很紧张。
“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孟暀已经能够说话,低头攥着自己指尖,嗫嚅良久才继续道:
“而且,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和你相比。”
孟暀的音量很轻,宋续心里却重重一震。
唇边轻松的笑意凝固。
看着孟暀耳垂上的薄红,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一直逃避的事必须要正视起来。
他能发现陆嘉言的目光有所意图,怎么就没发现,如陆嘉言对孟暀目不转睛,孟暀对自己也是永远注目。
或许真的如之前校医院医生所说,如所有见过他们的人所说,孟暀看他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情绪。
从前他还可以一直告诫自己,那只是后辈对前辈的依赖。
而现在,有了别人肯让孟暀依赖,而孟暀也能够应付人类世界的生活,他还是想跟在自己身边。
孟暀或许不懂,可自己该明白,已经太越界了。
没人能相比。
这话的严重程度,宋续一时不大接受得来。
“嗯……你背台词吧,我先回去了。”浑浑噩噩地告辞。
回到住处,好像又感冒了,脑子里很乱。
襁褓中的记忆和初遇孟暀那晚来回交织,冷的风,红的衣,长的发……一切的一切都缠在一起,像一团凌乱的棉铃。
把宋续从半醒半寐中彻底唤醒的是孟婆的电话。
“小续,怎么了?一直没接电话,是遇到什么麻烦吗?”
宋续刚醒,鼻音还有些重:“没事,刚刚在睡觉。您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是功德不够了吗?”
宋续忽然想起“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俗语,自从孟暀下界,功德都是给了他,很久没给孟婆寄功德了。
“不是,还够着呢!”孟婆声音干脆,“有两件事。一是先前那个程蕊蕊,已经投胎去了——
本来轮不到她的,看在舀汤的份上,便宜她了;
二是你先前反馈的那个糖糖,档案找全,可以安排投胎了。听说她心愿未了,你看能不能让她快点。拖久了,又理不清楚。冥王记性越来越糟糕……”
宋续“嗯嗯”两声,答应道:“我尽快让她完成心愿。”
“那行了,没什么其他话说,挂了吧。”崇尚节约的孟婆又要挂电话。
“等等——”
宋续语气急切,嗓音都有些嘶哑。
“还有事?”
宋续想起那个月夜,喉咙发紧:“您……认识,天界的……月老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保护好身体。我已经快培育好你的本体了,至多再一年,你的灵魂就可以归位。我等你回来。”
孟婆挂断电话。
宋续握着手机怔了许久。
没有回答的答案,也算是个答案吧。
突然有了个脑洞,放了个文案在隔壁,小天使们可以顺路看看哦
写完这本就开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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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没有回答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