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清欢双双站起来,一同疑惑着走到门前。
来者还是那位青年,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力气用的明显要比上次大很多,也比上次更急躁。
“景阿婆出事了。”
一声浑厚的嗓音炸开在二人耳畔。
听此,西南的瞳孔猛地放大,也有些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青年男子也急哄哄,拉着西南就要走,西南被猛地一拽,险些摔倒,踉跄地站好,又转头看向清欢。
这种时候,清欢没有言语,深深的点了个头。
意思是告诉西南,不必担心他,他自会跟上。
西南顿悟,转过身向着那男子道:“走走走”
随后,清欢也忙随手将手中的书一放,随着西南出发了。
西南一路被拽的胳膊酸痛,那青年男子力气极大,生生把西南的手腕拽出一片红晕。
三人一路风驰电掣,但到了书景家时,还是为时已晚。
“砰”
又一声巨响。
书景家的门被推开,只是可怜这小木门,不像西南的小竹门那样结实,被这样一推,整个门从门框上脱离下来,重重砸落在地上。
清欢来的稍晚,到了书景家中,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门,那门的下方,还砸出了一丝痕迹。
清欢无暇再看,急匆匆进去。
入门,一些人站在一旁,都沉默不语,清欢心中大叫不好,果然——
目光移至床榻上,一位老妇人安详的躺在上面,只是,胸膛没了微微起伏的痕迹,面色发白,血色褪去。
发皱的皮肤没有了丝毫还活着的生机。
床榻旁,是白佳姑娘。
清欢看不到白佳的神情,只能看到白佳手中拉着的手——一双皱巴巴的手。
她将那双手紧紧握着,放近脸庞,轻轻的蹭了蹭老妇人的手。
清欢识得那位老夫人——正是书景的阿婆。
···
一时间,人群缄默。
一颗颗心都被狠狠揪了起来。
书景死了,书景阿婆也死了……
……
几个时辰后
南阿婆温柔的摸了摸白佳的脑袋:“乖儿,景儿还有你阿婆,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为你祈福呢。”
白佳慢慢的抬起脑袋,南阿婆慈祥的冲她点了点头。
一滴泪水缓缓地从白佳的眼中滑落,她有些恍然的抹下泪水,木纳的低着头注视着这滴泪水。
接着便是无声的抽泣。
南阿婆的心中也不是滋味,只见她手中的一抖,乍现一团白光,那白光渐渐成形,竟是书景和书景阿婆。
书景书景阿婆脸上挂着笑,看向白佳。
白佳见状,缓缓伸出手,企图将他们都搂入怀中,可是,那毕竟是虚影,捞到手中,不过是一团白气,一片虚无。
书景的白影缓缓靠近,满目柔情:“娘子,还没这么叫过你呢。
白佳只觉得那死寂的心中,忽然,燃起了那一团小火,慢慢照亮着。
“娘子,对不起啊,没办法陪你到最后了,我知道你会怨我的吧,我也好怨我自己。早知道,就小心一点了”
接着,便是一声迟来的告白:“白佳,我爱你”
“下辈子,我再娶你,好不好”
“这辈子,你要再找比我更爱你的人,要快快乐乐的”
书景的脸垂的低低的,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
“阿佳,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书景的身影慢慢消散,白色的气体慢慢变得虚无,一点点变薄。
“记得要好好的”话落,书景的身影便完全消散,只有那熟悉的声音还幽幽回荡在白佳的心间。
一阵小风幽幽吹过,书景阿婆的身影被吹得散了起来,本来老人家的灵气就已不足,能留下的话也只有零星几句。
“好孩子,不伤心啊——”
只一句话,书景阿婆的身形便消散了。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一只小狐狸落了单。
白佳觉得鼻子好酸,视线好模糊,一时间,天昏地暗,明明好像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明明……
她跌坐在地上,目光透过人群,看向那个小木门,好像那门一开一合,便是她的书郎回来了。
只可惜,书景不在,连那小木门也重重的砸在泥泞中,深深陷进。
没了小门,白佳只觉的那片地方空空的,像她的心,也空空的。
……
西南最看不得这种悲剧,不敢再继续看,将视线移到他处。
清欢一时怔愣,心中也是酸涩。
明明才子佳人,奈何天妒良缘。
白佳哭了一阵又是一阵,南阿婆也是无奈,摸摸白佳的脑袋,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待到白佳终于哭累了,泪哭干了,才幽幽睡了。
南阿婆抬头,小声叫了声:“阿南儿,来。”
西南摸了摸眼角的泪花,向前走去,半蹲在南阿婆的身旁。
“阿南儿,把佳姑娘抱到那边床榻上吧,我在这里守着”南阿婆轻声开口。
西南应声:“好”
西南轻轻把白佳姑娘抱起来,步伐坚定,走向床榻边上,又轻轻地把她放下。
南阿婆也拄着拐杖跟了过来,坐在床边,轻声向西南清欢道:“阿南儿,你先带他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西南轻轻点了点头。
出了小屋。
那青年来得及看了看,又细细打量了一会清欢,只觉眼生,向清欢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在下赵矗”
清欢微笑颔首。
“那在下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罢,便又着急忙慌的走了。
清欢礼貌送行。
清欢西南走了好一会,西南一句话也不说,清欢只觉不对劲,开口问道:“阿南,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西南无精打采的转头看向清欢,有些委屈道:“郎君,书景的阿婆也死了……我……”
清欢不语
西南:“书景是个很孝顺的人,一直以来,家中都困苦,但他为人却十分正直,从来不要旁人的银两,早些年来,景阿婆有眼疾,是书景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千里去寻百年白菊花治病,后来他靠着自己也算是将日子渐渐过的滋润起来,近日有寻得白佳姑娘为妻,我本因为是苦尽甘来,没想到……”
清欢动容:“阿南。”
清欢不知该怎样去说,若只说世事无常,未免太过凉薄,终了,没说话。
西南忽地话锋一转:“郎君,我想学剑法,真的很想学,可以吗?”
清欢惊诧:“为何突然想学剑法?”
西南停了下来,认真的看向清欢道:“我想变得有能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西南难得在清欢面前正经,清欢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份倔强,动作一顿,将头瞥到一旁道:“好,我教你”
惜花节推迟的几天,清欢身为外来人员倒是清闲,但出于礼貌又怕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索性乖乖的呆在西南的小屋中。
由于族内竹房缺乏,又恰好正逢在惜花节前夕,也没空新修房屋,索性,就先让让西南与清欢在住一屋。
近日来,清欢一直在教西南剑法的基本功,却没想到他在此法上颇有天赋,于是乎,几天的时间,就能将基本功练的相当不错。
惜花节前一日:
清欢盘腿坐在书案前,双手平放在两侧大腿上,闭目神思。
近日来没怎么练功法,不知灵力如何了。
清欢静下心来。
慢慢将自己沉淀下去,却意外的发现——灵力更充沛了。
自是有些惊喜。
他转念又一想,充沛了又如何,现今,自己不过是个孤家寡人。
叹了口气后,清欢将清玉剑化出,目光久久注视着剑身,拇指附在剑柄之上,轻轻摩挲着。
心中默想:“世人已知我身死,清玉剑怕是不能明面上再用了。”
随即,剑柄上的拇指收起,一手执剑身,左臂上扬,缓缓拔剑,清玉剑出鞘,清欢将清玉剑微微举起,将其与自己的视线齐平,将自己的目光流连过每一寸剑身。
良久,剑身回鞘,他轻轻的将清玉放在书案上。轻柔的抚摸着。
一刻钟后,清欢便出了门去,四下寻些什么。
这南夷山太大,清欢又不怎么识路,晃晃悠悠便走到了一片桃木林,南夷山此地灵力充沛,又恰逢为山,高山揽云,揽的不只是云,还有灵力,不得不说这南夷山确确实实是个风水宝地,连林子里的桃树一个个也长得又粗又壮。
简直就是做木剑的好材料。
清欢走向桃林看去,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桃树,略有些惊奇:真是上等材料。
选来挑去,清欢突然想起一件棘手的事情,这桃木怕是有主人的,不好贸然动人家的东西,这时恰恰西南也不在身边,清欢也没人相问,思来想去,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近日来闲来无事看的西州秘法。
那秘法介绍了西州族之间独有的传递消息的方法,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用。
也罢,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一试。
只见他站定后,先将手伸出,放于胸前,手心面向地下,闭眸,手腕一旋,渐渐的,便有一张白纸赫然成型,随着清欢的思绪,那纸张上慢慢出现了几行字迹。
清欢睁眼念诀:“愿化西南风,潜送入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