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夕阳烧的一片红云缭绕,宗门众兵集结覆盖整个周山海前岸。
远处细长冲天的引线炸在天边窜出一段烟火,劣兽前锋隐在粘稠的雾里,绷紧的肌肉蓄势待发。
昆象年安排了两队人马,一队在这里拖延宗门,另一队在民间扫荡大小林立的国家。
李盛阳四处寻不见,李堂风也大概知晓了昆象年将他派去何处。
河水奔腾喧嚣向西,将整个战场一分为二。昆象年带着一万余魔军在后山,按计划,赵惊鸿现在也到了。
李堂风站在城墙上,望着对面战气高昂的宗门弟子。自己脚下前锋劣兽嘶吼。
昆象年知道他要做什么,魔军几乎全部被派去民间,周山海留下的只有佰柯手里的三万余数和一群没有神志无法控制的前锋。
昆象年想尽快拿下民间,反哺周山海。而他也要在仅此一场的珍贵机会里,找出渺茫的生路来。
宗门这场战本就毫无胜算,李堂风深吸一口气,心头重重落下,转身对属下道:“备战!”。
号角长鸣,战场的众人接受到冲锋的讯息。
越明海拔剑向前,尚未开口,胸前一柄剑从他的脊背捅进他的心口。他脸上来不及做什么表情,软塌塌倒在地上。身侧的邹照反应过来,一剑剁了那弟子的胳臂。
这是淮武的内门弟子,入宗十多年有余。周边弟子们环绕,他拿着剑四下乱砍,邹照一掌打在他心口,此人自知大势已去。高呼:“我魔族必昌!”倒地气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几近凝滞了整个战场,队伍里骤然爆发的扑杀打破了僵持。
数月来宗门人心惶惶的暗桩清缴像一场自伤自残的闹剧,战场冷酷的现实给他们致命一击。
凤灵与七舍自顾不暇,身侧同门突然翻脸。李堂风站在城楼之上,静静看着对海岸边自相残杀晕头转向分不清敌我的各宗弟子。
总算全部现形了!
代价惨重!
猩红的瞳孔里透露出残忍狰狞的笑意,倒在地上失去血色的面容大多带着不可置信的茫然。
尸首堆叠在河边,水流渐渐晕染成血色。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一片接一片的浪潮推散蔓延着潮红,空气中腥气躁动了魔兽前锋,锁链被拽的琳琳作响。
短促的号角再次响起,地面颤动,兽类低低吼叫,强劲有力的四肢迸发着令人绝望的力量,崩断的铁索弹回墙壁打出一道道链坑。喊叫声堵在喉咙,獠牙穿透胸膛,魔族的前锋以摧枯拉朽之力清扫了战场,满地残尸断肢,弟子们被扯的七零八碎。
被渗透成筛子一般的修真界,扛不过这场腥风血雨。由不得昆象年如此自信。
弟子们死伤惨重,蓝凌一声哨响,天边鸣叫压下一片厚重的阴影。琼海鸟妖俯冲而下,尚有余力的弟子拔剑而起,隐在其中的桩子也纷纷发觉不对。
劣兽没有心志,靠近之人都被扯的碎烂,毫无求生之机。
他们被放弃了!
昆象年心狠,多少卖命之人,尽成了他宏图伟业的弃子。
远处的山头,又一缕明亮的火线直冲云霄,炸开死亡讯号。
琼海前四大国覆灭!。
李堂风站在高楼,望着下方艰难拉扯的局势。
西边的城墙骤然爆破,一道雪衣被甩出来,紧跟其后的刺眼光线穿透人身,赵惊鸿身侧一轻,左手胳膊只剩一片温热的血沫浸湿了衣裳。
光柱道道从尘土飞扬的墙壁□□出,赵惊鸿面无表情,迅速引盾抵挡。
“百解!”
地面炸开数十米坑洼,被波及的魔种尚来不及惨叫就成了血雾。
“断天炆!”
赵惊鸿一手成阵,光柱折去一旁,城楼砖石崩裂,轰轰倒塌。
“寻危即退!”
他失血过多,面色逐渐苍白,但神情沉着冷静,手下并不慌乱。
李堂风掌下运气带了一头劣兽,砸进不断发出光柱的墙壁洞内。
尘烟掩住洞口,攻击停歇了片刻,李堂风上前一把攥住赵惊鸿空荡荡的袖子沉默了。
“试出来了”
赵惊鸿嘴边浸出一丝血迹,“在他手腕上,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边亮光穿过厚厚的云雾。
琼海大陆中腹陷落!
尘土散去,昆象年缓缓走墙洞中走出来,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一甩衣袖单手背在身后。一双细眼瞥过,不见丝毫狼狈之色。
李堂风足间点地,顷刻间闪至他面前。昆象年也不理睬,光盾环身,挡去面门的攻击。
他倏地抬手,赵惊鸿不见他手上掐了什么法诀,粗长的光束突然射出,穿透天边厚云。
李堂风闪身躲了一下,肩膀血肉模糊,皮肉快速愈合。他忍着剧痛往前杀了一剑,分毫不进。护盾嗡的一声将他拍开,李堂风耳边浸血,往后跌了几步。
昆象年冷笑一声,食指抬起指在李堂风面门,赵惊鸿飞上去叫道:“小心!”
“嘭”的一声,李堂风躲了一下,觉得什么东西快速打入自己耳边。一声闷响,半边脸没了知觉,耳鸣声太大,他听不见四周的声音。
赵惊鸿上前来将他扯开,身边上来三两个偷袭的魔种,李堂风抬手一掌劈碎。他半边脸被炸没,不断新生的血肉让他像地狱爬出的罗刹鬼。眼球被血覆盖,又涩又难受。许久才感受到侧脸火烧一般灼热生疼。
紧随其后的一道光柱射出,赵惊鸿来不及推开他,一只手紧紧将他护在怀里,腰间一凉,他软软往下跪。
李堂风只觉得身上的力道一松,赵惊鸿趴在他身上止不住往下滑,他下意识捞了一把,湿滑的触感和大面积的凹陷让他手抖了抖。
“赵惊鸿!”
昆象年缓缓上前来,看着两人狼狈模样。
地上赵惊鸿右腹被炸开,像被一把刀剜去了一块体肉,再往旁边挪一点,就能看到支撑人的脊柱了。灼热的温度将狰狞伤口烧的焦黑,止住了血。
天边升起一窜烟火。
琼海最后一道防线破了。
民间防护尽数沦陷。
周山海血红一片,劣兽尸体挤压在战场无处下脚,活着的弟子们筋疲力尽,有人呜咽着去撕扯被压在劣兽身下的同门,亲人早已气绝,多数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云厚天高,渐渐起了大风。
黑压压的军队出现在山间大道,从民间肆虐回来的魔种眼中尚带有几分血气狂热。为首的李盛阳一身黑色锦袍,在马背上甩着一手长鞭气势昂扬。
宗门子弟如同瓮中之鳖,只差一次毫无悬念的绞杀便可收尾。
昆象年缓缓咧出笑意:“尊主对属下的安排可还满意?”
李堂风坐在地上握着赵惊鸿的手,那只手冰凉苍白,脉搏尚有一息。
他眼中沧桑,转头看了看不断涌入战场的魔军,敛下眼帘神色不明。
还不够!
昆象年往前走两步蹲下,掐住赵惊鸿的颈脖将人蛮横从地上拖起来。李堂风挣扎去抢,昆象年食指点着他的肩膀,嘭的一声炸断了他半侧身子。
伤势严重,愈合缓慢,李堂风仰躺在地艰难的喘着气。
昆象年将赵惊鸿按在后面沾了血迹的石柱上。
“李堂风,抬头”!
李堂风眼球转动,嘴唇无声的动了两下。
昆象年脸上神色莫名期待,“你瞧好”。
他一手掏进赵惊鸿的丹田。
剧烈的疼痛将赵惊鸿从昏迷中逼醒,他面容抽搐,却只能艰难的抬一抬眼皮。
李堂风双目血红,下一秒,心口骤然攥紧,他瞳孔紧缩,脑袋里似绞了根棍子每一根神经都痛到了极限。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引来战场上许多视线。
李堂风身上猛地一松,身子还止不住颤抖着。昆象年一只血手从赵惊鸿腹部掏出,捏着一只扇形尾部高跷的硬壳黑虫,递到他面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堂风咬着牙,神志恍惚。
“这叫梵蛊,公蛊随母蛊生,随母蛊死”。
昆象年大笑几声:“李堂风,赵惊鸿从未信过你,你的情深义重,就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邹照看到了这方情况,想上前来帮忙,身侧劣兽张着锯齿獠牙闪在他腰间,邹照翻身躲过。昆象年眼也不太,食指对着他,耳边嘭的一声,邹照眼睛一疼,大脑炸开。
脑浆混着血液溅开一片,赵惊鸿歪着头,喉咙中呜呜喊了两声,他手指吃力的抬了抬,又无力耷拉下去。
李堂风趴在地上像一条即将渴死的鱼,昆象年慢吞吞欣赏着这幅惨状,仿佛长久以来的恶气终于宣泄出口。
魔族的军队愈杀愈烈,这是一场单方面屠杀,宗门应对捉襟见肘。李盛阳一条黑鞭舞的声声作响,鲜血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眼球充血,神情亢奋,一副无人能挡的癫狂之态。
山路间魔军还在往战场涌入,为打赢这场战,昆象年将民间留下的部将全数召来。宗门不堪一击。现下众将云集,胜负已定。
昆象年蹲下,往李堂风耳边凑了凑:“我最后问你一句,阳环在何处?”
李堂风气若游丝:“你永远寻不到”。
昆象年皱了皱眉头,望向远处。
“你可知,为了今日局面,我费了多少心思”
“你以为没了阳环,我便会自缚其中?”
“那你不防猜一猜,若寻不到阳环,我要如何另辟蹊径,打造一个适合魔族生存的世界”。
“届时每个人生不如死,不知这因果,会不会算在你头上”。
李堂风看着远处,李盛阳挥着鞭子一下一下打在越明海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何时的陈年积怨,也或许战场喧嚣摧拱着恶念。
那张之前尚有些稚嫩的面容此时狰狞可怖,地上越明海早已死去多时。身上的宗主服饰被打的破碎,露出里面红白的皮肉血色
昆象年气定神闲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你不能死,我会叫人用锁链穿透你琵琶骨,将你锁在周山海的地牢。你瞧不上我魔族的尊位,那便当一条魔族圈养的狗吧。”
他目光瞥向一旁的人,“至于赵惊鸿,你这么喜欢他,我会砍下他的头,保他头颅不腐,日日放在你眼前,好解你相思之苦”
赔罪了赔罪了,给各位赔罪,考了个试,断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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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战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