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 第228章 第129章 旧忆·奈何断

震颤之下，柳泉的虎口已经被震得发麻，几乎要握不稳银枪，而他可是入圣级别的修者！

反观那洛魂，倒像是没事人一般，挂着冷漠的表情，而剑鞘至今未去，这是**裸的蔑视！

柳泉心中愈发气愤，但他而今，也变得空前冷静。他非常清楚，自己方才已经很谨慎了，但还是没能意识到他的剑快到难以捉摸的地步。等到明白这一点之时，枪尖已是偏离，而他强行横扫过去，却被洛魂以剑抵住，不得寸进。

柳泉知道，洛魂的气力不可能比自己强这么多，是自己失了势劲儿，强行地作不在考虑范围内的改变，确实无力为继，这才让他轻松挡住。

这洛魂，很强！他的剑之快，阿裳肯定有兴趣。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等到胜了这场之后，晚上再去向阿裳引荐！

柳泉调转枪尖，一身玄衣，也被那银光闪闪的枪映照得肃然了几分。饶是让竹歌瞧着，也不免叹上几声，这家伙认真起来倒也有几分模样，可惜平日里还是过于懒散和吊儿郎当了。若非如此，以他的天赋，不至于堪堪才方入圣，枪道也不会才这等水平。

——其实他的水平已经很高了，只不过竹歌眼光更高罢了。

洛魂稳了稳手中剑，心中对于魔域倒也有了几分更清晰的认知。骂名归骂名，魔域的底蕴之强依然是毋庸置疑的，作为诺德尔撒最古老的老牌宗派，在培养门人这方面，教学与资源皆是顶尖，只要弟子天赋不至于太差，最后也定然会是一方精英。如此良性循环下去，宗门怎么可能不强盛？若非魔域风气颇为随心，以及不少顽劣门人败坏声名，这天下第一宗门之名，怕是就真的天下共认了。

他握剑，眼角余光瞥见剑鞘上的处处白痕，想的却是，是否该换一把剑鞘了？

柳泉执枪再度袭来，这一回，他的枪意不再执著于锐利，既然自知无法比上速度，他便以更沉稳的方式来迎战。少时修行的下盘功夫，而今也有所体现，只要下盘够稳，接他百八十剑又如何？他自撼动不了自己分毫，但若轻敌吃上自己一击，他便要受不轻的伤了。

但洛魂的剑，也不仅仅只是快，执着于一条路，若是走出来了，将会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他的剑，不仅仅是快，而且同样可以势大力沉，虽然出剑速度不可避免地会被影响，但那影响幅度是对他自己而已的，由外人来看，他的剑之快，依然是常人所难以企及的高度。虽然老剑神并不认可他的剑道，但他的剑术，是得到了老剑神的肯定的！

而今，柳泉只觉得曾经下盘修行得还有所欠缺，真的把那百八十剑吃下来了，纵有玄气护着的手，也磨出了斑斑血迹，身子也开始出现了挪动调整，避免陷入被穷追猛打的局面。到后面，每一次与他的剑相触，柳泉都觉得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杆锤，比他的银枪还要沉重的重锤，一击而下，他都似乎产生了拿不稳枪身的错觉。

“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沉默而单调的声响，此刻有如催眠符咒一般，令人昏昏欲睡。但在有些眼力的人眼中，此战细节颇多，足以见得两人的武学造诣之深。

洛魂最明显的莫过于极其离谱的出剑速度了，但除此之外，他在巧劲方面的应用也颇为成熟。他能够在一次次的硬碰硬中，找到最合适的切入点，配合自身身法的辗转腾挪，以此达到最佳缓冲的效果。而这在他这出剑速度之下，更显得其造诣不凡，由此可见，他的剑所寻最佳落点，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而面对柳泉的一次次反击，他也不带抵御的，而是直接出剑相迎，硬耗双方的底气，但配合他的巧劲，在面对难缠敌手之时，也不失为良策。

而柳泉，一瞧便是武学功底扎实的，下盘很稳，一招一式都能品出大家风范，但也绝非死板地复刻，而是融入了自己的见解与临场反应。在他行一枪诀之时，也能做到及时变招，截住洛魂极其刁钻的一剑，否则按照原招式的路数往下走，免不得被剑鞘顶到身上。假以时日，也必然成为一代武学宗师。而竹歌倒是知道，他生性懒散不错，但天赋奇佳，便是吃着老本也能做到这等地步，但凡多花些心思，莫说洛魂，便是自己也不敢说能稳压他。还是希望，他能借着与洛魂的这一战，能够好好用心修行，别一天到晚便想着吃饭睡觉了。

此战陷入僵局，但论及高下，还是未可知之数，只不过柳泉的确瞧着要更被动一些。他心中却也不急，他虽是懒散而不正经的性子，但认真起来，也绝不是容易急躁之人。而今这种局面，谁急于破局，便更容易出现破绽，从而影响局面走向。但而今洛魂的剑愈发沉重，自己单以枪诀相抵，再过些时间便可能力不从心，理应想个法子解决才是。

于是，他脚步震地，玄气自下而生，随后冲天而起，其劲气之盛，开山裂石也不在话下。若非脚下擂台乃是特制，外也有护罩撑着，这种层级的玄气爆发，足以把这山给捅出个窟窿。

圣蕴层次的玄气，已与通天有着巨大差别。若将长生这种千年无虞的修者当作是神话传说当中的仙人的话，那么圣蕴，已可算作半仙。此等攻击，破坏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若任由他们施为，恐怕大陆的地貌隔上几年十几年的，便要换上一遭。故而，才有圣元之上不入大陆作恶的不成文的规矩。

像他们所行的逐鹿武道会，各个参赛之人也是心里有数的，比武居多，玄气多起辅助作用，而非主攻方向。否则，还不知道能折腾出多大动静。但这并非规则所禁止的，若真有人以玄气洪流作攻，那便也代表这场赛事，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修者之间，真正的战斗。

兀然爆发的玄气，把洛魂也震得向上抬了几许，这确实阻断了他的进攻节奏，但绝不可能阻断他的进攻。

洛魂眼睑垂下，同样是圣蕴层次的玄气迸发而出，但又敛于他的身旁，极具凝练，似是一件几乎完全透明的风制纱衣。如此，便把因柳泉玄气爆发而飘飞的衣裳尽数镇了下来，他的断情出鞘，在玄气化作的猎猎风流中，尽情舒展着金属的清鸣声。

总算能让你这家伙拔剑了啊……

柳泉迈步而来，持着枪，腾空而起，又如流星赶月般坠下，手中的长枪尽数染上了玄气，变得愈发锋锐，哪怕仅仅是直视它，都会有种被刺得要流泪的感觉。

洛魂腾起身来，手中剑如臂使指，挥剑也仿佛掠出了一道道的残影，美丽，而又危险。

逝水剑法，第一式，奈何！

奈何不渡，天海断！

剑式如浪如潮，绵延不绝，组成的剑招，威势凌绝难当，哪怕断情的重量不及银枪，其威能也能刺得那银枪震颤不已。那是如同流淌在地府的河水，悲戚，凄凉，夹杂的，还有宛若冲天的怨怼与气怒，在这剑招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剑，断奈何！

柳泉直面那如同滔天的怒水，霍然色变，原本仅仅是试探性进攻的一枪，也在即将交锋时兀地变了招，枪舞游龙，直击浪潮。

刹那之间，天地色变，乌云蔽日，暗沉如夜。炸响的雷霆自云端坠落，撕裂了夜的暗色，那耀白的扭曲雷霆，在半空中分裂出无数细小的分支，如同老者愤怒时蓬飞的长髯，一丛一丛，意图将那怒涛支离破碎。

然，水亦无穷。炸裂的雷霆，或许能够将水劈散，或以极致的高温将其蒸发。但最终，都会回来的，水不溃散，只是换了种形式存在，而只要有水的地方，便有洛魂的剑。

逝水，邀君入那奈何之地！

洛魂眉目紧锁，手中剑愈发迅疾，身形也在台上飘飞如鸿，人自轻盈，剑也轻盈。而柳泉的枪也快起来了，左突右刺，或挑或压，一时之间，竟是难解难分。

一寸长便一寸强，这等道理在而今却仿佛不完全行得通了，柳泉那杆枪怕是有洛魂的剑将近两倍长，而且是在擂台这等空旷无遮挡之地一对一对决，枪比剑长、比剑重，自然是要更强横的。不过，这建立在二人实力相去不远的基础上，若是实力不对等……那武器，也只是做一个弥补。

而随着这一招的延续，柳泉的枪，却是率先显露了颓势。

雷霆之暴，终究是慢慢屈服于水的无量，再怎么愤怒轰击，水依然是水，滔滔不绝，绵延不断。水的压力，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恰如洛魂如浪潮般的攻势，也是刁钻难防的，柳泉虽是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这玄气全开的第一招，柳泉便败了。出人意料，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乌云将散，重见日明。

而洛魂，成功跻身逐鹿武道会三十二强。